小说介绍
他依然没有动作。我又递到自己嘴边,含住杯沿喝了一口,“不热不凉。”我舌尖舔着下唇的水珠,用微弱而诱惑的声音说,“冯先生这里的水,是甜的。”冯斯年眼眸闪过刹那的波澜,一秒归为平寂。我再一次喂给他,而且是我含过的地方,“您是不是不知道水是甜的。”我故意嘘着声,像情浓时孱弱的哼吟,“或者是我嘴巴甜,和水其实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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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之前,我是一个顶级“骗子”,算计过无数男人,每一次都全身而退,毫不留恋。
我自诩是最狡猾的猎手,打猎却从不动情,更从不为金钱丧失底线。
26岁之后,一个叫冯斯年的男人,云淡风轻推翻了我所有战绩。
这个我生命中最意外、最刺激的猎物,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攻下他的心。
他不是无欲无求的佛,他是欲海沉沦的魔。
直到我抽身一刻,他才暴露本色。
年初我接到一个大活儿,华京集团的老板娘雇佣我勾引她老公,开价60万。
我的职业和“小三劝退师”差不多,对于一些无法劝退的顽固型小三,正室就请我出山扮演小四,钓男人上钩,斗赢了小三再立刻抽身,男人在我手上栽了跟头受了骗,基本都醒悟回归家庭。
也有铁了心离婚的,我会收集他的出轨证据,帮正室在财产分割中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补偿,以免便宜了外头的野花。
这次找上门的华京集团是江城资产最雄厚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冯斯年凭借妻子的背景成为商界巨头,这类夫妻一般男人动机不纯,拿婚姻当梯子处心积虑往上爬,吃肥了就恩将仇报,女人再想夺回财产根本玩不过丈夫,连我接这个活儿都没十足的把握,这种男人城府极深而且心狠手辣,算计他搞不好被反杀,最后惹一身骚还捞不到一毛钱。
但冯太太给出的报酬实在吸引我,我决定冒险一次。
关于冯斯年,她只告诉我两句话。
第一句,他对女人的欲望很淡。
第二句,勾引他,除了下血本,还要碰运气。
入行至今,我一共面谈了三十个雇主,冯太太的开场白最少,听上去难度最高。
我接过她递来的照片,一张专注办公的侧脸,一张运动时的背影,看得出虽然清瘦,衣服包裹下的肌肉量却不低,身材匀称而结实。
冯斯年的鼻梁高耸,眉骨坚挺,从侧面角度看十分俊朗,脸廓的骨骼棱角分明,介于刚毅和温润之间,分寸感生得恰到好处,确实是一副有魅力的外表,比我接触的所有男人都更胜一筹。
我问冯太太,“是挽回还是离婚?”
“离婚。”她很干脆,“我至少要他身家的一半。”
我不禁蹙眉,华京董事长的一半身家少说有几十亿,国内从没出现过打官司能分走男人几十亿的原配。
冯太太看出我犹豫了,她将一厚捆现金放在桌上,“韩小姐,这是十万定金。你的手段我有耳闻,你多花点工夫,哄他犯个大错,把柄越致命,我越有胜算。”
我没吭声,权衡着自己能否驾驭住。
冯太太叹息,“他和我的婚姻一直是冷暴力,他不仅独吞了一切,还打算甩了我,逼我净身出户,我走投无路,不得不想办法自保。韩小姐不必害怕自己被曝光,我不准备闹出丑闻,我会私下和他谈判解决。”
我有些迟疑,“谈崩了呢。”
冯斯年是什么人物,未必甘心被女人摆一道。
冯太太说,“那只能上法庭了,开庭前我会送你出省躲风头。”
我心里更没底了,“万一您丈夫报复我呢?”
“韩小姐。”冯太太的耐心所剩无几,“不干这行最安全。既然敢干,难道还化解不了危险吗。”
我咬了咬牙把钱塞进手提包,“三个月为期,您要的东西我会双手奉上。”
冯太太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我欣赏韩小姐的自信,可我有必要提醒你,冯斯年很可能终结你的自信。我劝你拉长战线,精密设计,你认为两年怎样?”
两年?我起码搞定五个了,经验表明,不存在我三个月拿不下的猎物。
我斩钉截铁,“我没时间耗在一笔订单上,三个月足够。”
冯太太笑了,她拎起旁边的购物袋,“但愿韩小姐有这份本事。”
我按照冯太太留下的信息主动联络了冯斯年,她给我包装了新的身份,名牌大学毕业,没谈过恋爱,底子清白。
高阶层的男人谨慎,出轨也考虑风险值,最爱染指干干净净没有后患的姑娘。
电话接通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喂,音色很有质感。
我问,“是冯先生吗?”
那头的语气无波无澜,“哪位。”
我用男人听了会情不自禁心痒的声音向他做自我介绍,“我是您太太聘请的助理,我叫韩如卿,今天——”
“认识东风路吗。”
冯斯年直接打断我,我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就这么毫无征兆憋了回去。
我抬起头朝四周辨认方向,“认识,但不熟。”
他淡淡嗯,“现在过来。”
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对初次交锋的冯斯年进行了一番简单评估,雷厉风行,不解风情,生性淡漠,的确不是一个轻易得手的猎物。
我掏出口红,涂了一层又擦掉,只剩下一点水嫩的嫣红。
和特别精明的男人过招,既不要太随意,显得邋遢无趣,更不要太刻意,显得功利性,尺度是最重要的。
我补完妆又喷了香水,拉开车门上车,直奔东风路。
彼时黄昏,天空如同火一样燃烧着,从流荡的人潮再到虚无的大厦,好像没有尽头。
我行驶过高架桥,泊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然后降下车窗,视线定格在华京集团的办公大楼。
橘红色的光影里,我看到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影,像极了照片中的背影,淡泊漠然,对喧嚣熙攘的众生无动于衷,他手里拨弄着一个小玩意,隔着繁乱的车海,金属翻盖在他指尖一转,折射出一缕银光。
汽车熄火的一刻,我看清那是一枚打火机。
冯斯年本人比相片里的气韵更迷人。
一件米白的高领绒衫,领口刚好遮住凸起的喉结,欲盖弥彰的性感。
灰色的毛呢大衣朝两侧撩开,露出笔挺板正的纯黑西裤,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的风度,尤其那双眼睛,神秘而幽黑,像最深最静的夜,只刹那的交集,就会被吸进去。
如果世上大部分男人是一杯茶,冯斯年则是一坛烈酒,更毒也更醉,带一丝野,一丝辣,乍见深沉,细看又惊心动魄,令人失魂。
他不是传统意义的俊美,而是独有的英气,并不惊艳,可相当耐看。
我打过交道的男人中,冯斯年堪称最有男人味的长相,眉眼藏着一股阴郁,是典型的欲望极大的男人,物欲,权欲,情欲,统统极大。
我猜测,也许他并非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只是擅于隐蔽自己的虚伪和欲望,包括他的妻子殷怡其实都没有真正看破他。
我突然意识到,可能遇到硬茬子了。
以冯斯年的地位和条件,投怀送抱的女人肯定不在少数,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勾当恐怕早已免疫,色眯眯、开口打官腔的男人往往容易上钩,而自制力强、世故型的男人,以冯斯年为代表的,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快速闯过马路停在他面前,“抱歉冯先生,我来晚了。”
冯斯年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不算晚,我也刚到。”
我坚持是自己的过错,“在上司后面赶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他原本系着袖扣,听到我认错的理由,绕在手腕的食指一顿,随即笑了一声,“你挺有意思。”
冯斯年迈上台阶,一阵风自西向东拂过,吹开他身上的酒味,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应酬返回公司。
我跟着他进入电梯,他背对我按下11层,漫不经心的口吻,“我太太从什么渠道聘用你。”
我透过电梯门的投影注视他面容,他感觉到,也望向合拢的两扇门,我们四目相视,冯斯年给人一种强烈的无所遁形的压迫。
我不慌不忙,“您太太的朋友是我的大学导师,通过他牵线。”
他眼眸里漾出笑意,深不见底的笑意,“是吗。”
我不露声色转移话题,“冯太太说您很注重事业,忙起来顾不上休息,她才做主替您聘请了我。”
冯斯年站得笔直,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默不作声。
我在心中对冯斯年进行了第二轮评估,非常阴,深不可测,他对殷怡安排的人应该带有不小的戒备,我的胜算不足五成。
初入职的几天,我千方百计接近冯斯年,可他对我的态度很疏离,完全不给我深入接触的机会,使用太激进的手段撩拨,我又担心他察觉有鬼,于是我从冯斯年的秘书那里下手,和她搞好关系,凡是直属办公室的文件都交给我送,趁机亲近冯斯年。
在我第N次捧着一摞文件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冯斯年皱眉,“怎么又是你。”
我面不改色迎上他目光,“赵秘书在忙其他事,我代劳。”
冯斯年揉了揉太阳穴,他伸手接住文件夹,“辛苦了。”
我明白这是示意我可以离开了,不过我装不明白,“冯先生,我称呼您什么最合适。”
他签署着名字,头也没抬,“随便。”
我声音温柔得掐出水,“员工都称呼您冯董,我不喜欢和大家一样,我就称呼您冯先生,行吗。”
冯斯年翻了一页文件,“称呼而已,没区别。”
我浏览着他身后书架陈列的一排书籍,“您平时看国外的小说?”
他又换了一份文件批示,“只是摆着。”
我立刻说,“我看《激情的情人》那本,我很着迷西方男女热烈的感情,他们不介意世俗道德,不介意大众眼光,只要有冲动就随心所欲,在欲望里活得很自我。”
冯斯年单手松了松领带,“书摆着,但从来不看。我和西方的观点相悖,我认为克制最高级。”他签完最后一份,合住文件,“还有事吗?”
红颜知己的路线在冯斯年这里行不通,那只能一步步释放杀手锏了,我略微俯下身,瞄准了日历摆台,衣领的扣子凑巧挂在上面的边角处,轻轻一勾,扣子便崩开两颗,其中一颗翻滚到冯斯年的手边,我故作不知,含着一丝暧昧凝视他的眼睛,“冯先生,作为您的生活助理,我需要了解您的喜恶。例如您的忌口,您的审美,您能指点我吗?”
他平静看着我,没回应。
我的臀和腰肢形成一道婀娜的曲线,犹如已经缠上他身体,风情万种缠着他的每一寸,“希望未来我的一切让您非常满意。就像——”我指尖似有若无触碰他的右手,“就像您的右手,抚摸自己的左手,那么懂您的心思。”
冯斯年果然对这种暗示很敏感,他视线从我若隐若现的雪白胸口一掠而过,我露得不多,多了就媚俗,适可而止的美感最欲罢不能,他脸上没有半点波动,不像大多数男人面对春色两眼放光,把贪婪写在明处。
他挪开自己的手,“我没空指点你。”
在他拒绝我之后,我贡献了一出史诗级的表演,从期待到忧伤,从惊喜到失望,细腻又直白地涌动在一双雾蒙蒙的眼中,“您什么时候有空指点我,我愿意什么时候聆听。”
我楚楚动人的演技在冯斯年的眼里全然没有杀伤力,他再次毫无情面地拒绝,“我什么时候都没空。”
他拿起桌角放置的企业收购资料,打开审阅,“出去吧。”
我又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钟,终于接受了失败的结果。我破纪录了,钓了这么多条大鱼,头一回钓不上鱼反而被鱼尾巴溅了一身水,我强忍不甘,直起腰整理裙摆,朝门口走,冯斯年在这时叫住我,“等一下。”
我瞳孔一缩,到底是男人,男人怎会对肥美的肉拒之千里呢。我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转过身一脸天真望着他,“冯先生有空了?”
冯斯年问,“你多大年纪。”
我一怔,“二十六岁。”
他嗯了一声,“很美好的年纪。”
冯斯年评价完,像什么没发生那样,继续办公。
99%的猎物我只需三次蓄谋主动就能成功,然而冯斯年是1%的例外,迄今为止我和他的对话都在正轨上,他连偏轨都不肯,更别提出轨了。我以前也和几个装正经的男人周旋过,上手是费劲,可远不如冯斯年难搞。
接下来的一天半,我甚至没见到冯斯年,他去临市考察一桩收购案,随行的是赵秘书。按道理说,老板出差必须带一名生活助理打点琐事,可冯斯年压根没考虑我,我以为自己来不及得宠就先失宠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联系我,让我到皇家酒庄。
在赶去酒庄的路上我给殷怡打了一通电话,向她汇报进展,她又当头泼了我一盆冷水,“你不要高兴太早,冯斯年最擅长自己不走心却耍弄别人。”
我一手拿电话,一手转动方向盘,“冯太太,您丈夫擅长的,我同样也擅长。”
殷怡说,“韩小姐确实比我预想中顺利得多,说不准冯斯年真能被你攻克。”
她挂断电话,我也很快抵达皇家酒庄。
我根据冯斯年提供的包厢号找到3301,我进门时除了他有另外一个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正在商谈收购的事宜,我走过去,“冯先生。”
冯斯年停止交谈,他看向我,“会喝酒吗。”
男人询问女人会不会喝酒,和男人邀请女人看午夜场电影是相同的概念,看来殷怡高估了冯斯年,他并非没有突破口。
我一半为难一半挑逗的神态,“一喝就多,会腿软。”
冯斯年说,“那不必喝了,站一边等吩咐。”
我意料之外攥着拳,“是,冯先生。”
男人和冯斯年碰了酒杯,“听说林宗易也要插手这次的收购。”
冯斯年摇晃着酒杯,“我太太这位舅舅,一向不安分,胃口十分大。”
男人说,“就看冯董怎样压制他了。”
冯斯年眯着眼看杯里的酒水,“他不是我的对手。”
我在一旁轻笑,我看人很准,尤其是男人,冯斯年的确相当自负,对女人,对生意,都自负。自负适度是运筹帷幄,过头是得不偿失,不过冯斯年爬到今日的位置,连他老婆都束手无策,他明显属于运筹帷幄的层次。
我的笑声惊动了冯斯年对面的男人,他借着包厢里的灯光审视我,“冯董换女秘书了?”
冯斯年笑着介绍,“我太太物色的生活助理。”
男人也大笑,“想必新助理很合冯董的心意了。”
冯斯年若有所思把玩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还可以。不聪明也不笨。”
男人说,“当年我的梦中情人,和冯董的助理很相像。”
“是吗?”冯斯年饶有兴味,他偏头问我,“你叫什么。”
我在他身边将近一个星期了,他还没记住我叫什么,冯斯年不是记性差,相反生意场上他的记性是数一数二的好,只是他对金钱权力以外的东西漠不关心。
我回答,“韩如卿。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
冯斯年喝了一口酒,再没问什么。
十点这场酒局才结束,我跟随他出来,他坐进后座,我坐在副驾驶位,冯斯年上车后开始抽烟,气场很沉默。我不清楚他的住址,告诉司机按照老规矩送冯董。本来有司机接送,我是不用陪同的,可难得的良机,我得好好把握住。
司机驾驶的途中,我揭过后视镜打量冯斯年。
他今夜很特别,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窗外夜色和霓虹交织的光影洒在他面部,烟雾缭绕,整个人沉峻又阴冷。 看习惯了穿着商务正装不苟言笑的冯斯年,偶尔穿上一款艳丽的紫红色衬衫,再搭配皮大衣,短发用摩丝定型,梳得意气硬朗,竟是这样风流,他领扣系得格外不规整,锁骨被灯火覆没,唇叼着半截烟蒂。
我思索着该如何利用今晚的良机,始终闭目养神的冯斯年忽然睁开眼,他把烟头碾灭的烟灰缸里,火苗熄尽的同时,他问我,“好看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我,又重复一遍,“我好看吗。”
我不知道答复什么,一言不发与他对视。
或许因为喝了酒,冯斯年带着几分醉意,他朝前倾身,瞬间逼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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