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四月春风,又亲吻了我的发丝,这才对着莫文喊道:“区区野鬼也敢放肆!如若不想魂飞魄散,就立即滚出我的视线。”
好奇心促使我悄悄的探出了脑袋,还没看清什么,又被人摁了回去。
“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让你闭上眼睛了。”他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声音依然温柔,让我忍不住将头轻轻靠了过去,埋在他的衣衫之下。
接着,我感觉到他把我抱起来,走过一阵之后才缓缓的将我放下,又摸了摸我的脑袋,动作极轻,仿佛云霞吹拂。我听见他唤道:“睁眼吧。”
我这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场景:一座看不出年代的宅子,正堂后面是一个灵堂,灵堂里用红漆写着“奠”字立于正中央,下面摆着牌位,我认得那个牌位。
那是我梦里拜堂成亲的地方。
没等我想清楚这事,我听到自己开口:“刚才我的那些同学,是死了吗?”
我的声音发颤,身子也跟着微微抖动。
“你是不是可以救她们?”我想起来了在阴街的事。“就像你上次救我一样,对吧?”
我几乎是没了主意,只能看着眼前这个一次次救我的男人。
从前听人说过,阴阳两界的记忆是相互分开的,所以直到走到这里,我才想起来以前发生的事。
“你想让我救她们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眼中流露出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怒火,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生生将我举了起来,目光中满是阴冷,让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好……只要你救她们……咳……我都答应。”我勉强吐出了几个字,脸色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
我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白淼,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我这边。现在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当然要义无反顾的救她。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眸中透露淡淡愁色,似是蒙了一层烟尘,让那出尘脱俗的面庞显出几分烟火气。
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抱住,紧紧的将我搂在了怀里。声音从头顶传来,清冷而沉郁,似天地浑浊之初,辨不清是非情绪。
“既然如此,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我对天发誓,我第一时间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从他在阴街的时候把我从那老太太手里救下,到今天又救我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有了他的孩子这件事,究竟对我来说是好是坏。
这些日子受尽磨难,便只想着一定要让这个鬼东西消失。
现在想想,从前的义无反顾竟然让现在的自己有些讶异。倘若腹中不是鬼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那我兴许会认真思量。
我有些害怕,嗓音发颤,夹带哭腔,一时语塞。“这……”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啜泣。
“说,为什么?”
他几乎失去耐心,手上力道更紧。我不得不压制内心的恐惧,努力去想为什么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阴阳两界记忆的传说,重新审视这个地方,再抬眸看他,神色淡漠,苍颜微动,似不罢休。
于是我只得横下了心。
“你知不知道阴阳两界的记忆是不一样的?我回到学校,就想不起来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竟是蕴了一丝委屈。
我脸上还挂着泪水,心中的委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你想想,我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能体谅体谅我吗?还有我的朋友,这些日子我真的太害怕了……”
我一边哭一边低下脑袋,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他的搂着我的力度越来越轻,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温和了许多。
“别哭了温芯,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好不好?”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也感觉到了他在我额间落下的轻轻一吻,这才抬起了头。
眼前的少年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意似四月的春光,温和软糯,格外明媚。我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看着当时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一般,一时有些恍惚。
“你真得可以救她们吗?”我的目光渐柔,面色欢喜,却又有些后怕。
“那莫文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来找我们的麻烦?如果她来了再遇到这事怎么办?你还会救她们吗?还有……”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他又皱起了眉头:“你们活人可真麻烦,你再问,我可不救了。”
我吓得忙捂住了嘴,讨好的看着他,又挤出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我眼珠子一转,想起了肚子里这个东西,便横下心来拉着他的衣角,声音糯糯。“你可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这话果然有用。他一开始还佯装冷漠。我只是拉着他的衣角拽了两下,撒了撒娇,就看到他忍不住勾起了嘴唇,笑了起来。
他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又狠狠的亲了我一口,像是十分不舍一样,过了好一阵才缓缓的松开手。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她们能保住。”他笑着望着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皱眉头添了一句,“不过那头一个死的,时间太久,魂已经散了。”
虽说他苦着脸,但是又拉着我的手,又替我理了理衣衫,完全看不出一点苦涩,恐怕心里还喜滋滋的。
说着,他一声冷哨,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便朝这边飞奔过来,马背上还拴着一个小车厢,车厢也是雪白的,好似天仙下凡。
等到马车走进了我才发现,这匹马还长着白翅,一片片羽毛看起来十分温顺,马车的周围还挂着银色的饰灯,雍容华贵。
“时间快要到了,赶紧走吧,否则就回不去了。”
他把我往车上推,我来不及多想,只能惶惶不安的回头看他。
他依依不舍的递给我一个荷包,继续嘱咐道:“先不要打开,也不要担心,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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