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介绍
婢女小声地答:「这是京兆的薛大人。」新安公主看痴了,捏着帕角忘记了这是在大街上,不管不顾地上前了一步。一匹飞马疾驰而来,险些撞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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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温文尔雅,以疼爱妻子闻名京城。
他为我娘亲手织布,为她描眉化妆。
可是那年,新寡的公主乘着马车从府前路过,一眼看见他扶着我娘的温柔眉眼。
她一瞬间的恍惚,换来的是我府上八十口人的死绝。
那一天,血流了满地。
公主挡着脸上的疤痕,含羞带怯地问:「薛郎,我好看吗?」
回应她的是我爹决绝的刀。
后来,我化为厉鬼,久久在地府路上徘徊。
再睁眼,我重生到了十三岁那年。
仙人劝我一心向善,可仇恨怎能轻易放下。
1
我爹死了。
他死的那日,京城下了场小雪。
轻而薄的小雪,飘飘扬扬洒来,覆在他清癯的身影上,像古画里的神仙人物。
浓稠的鲜血围着他,像锅里咕嘟嘟煮着的小米粥。
小米很香,那是爹夜以继日、田头地尾搜罗来的新品种。
爹为了找到这种秧苗壮实、耐寒耐旱的小米时,饿了整整九日。
他的草鞋被山里的尖锐石子磨破,他的单衣被山里的荆棘刮破。
寒风带着大雪,狠狠地鞭在他身上。
可他只笑着把那簇小米藏在温暖的胸膛前。
他对我说:「阿苗,有了这簇小米,整个北黎的百姓都不会饿死了。」
后来北黎的百姓如他所言,过了一个富足和乐的冬天。
可他却死了。
死在皇帝女儿的手里。
死因,是微不足道的「爱」。
新安公主寡居很多年。
她没有很好的容颜,嫁人时就被夫家嫌弃。
驸马嫌弃她身段不够柔软,哪怕和上京的戏子搅和在一起,也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新安公主住在皇帝赐的院落里,被人不闻不问,富丽的嫁妆箱子里也爬满了老鼠。
后来,她住的长榻上,也有虱子爬满了鲜红的牡丹被褥。
这样老实、怯懦的公主,本来应当同史书文字一起湮灭在时光里。
但新安公主有个很好的兄弟。
新皇即位后,得知自己的胞姐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勃然震怒。
他亲自赏了驸马十五鞭,赐车裂,又命整个驸马府踩高捧低的小人通通陪葬。
夫家人死绝时,曾咒新安公主永不得超生。
她扬起帕子,抹一抹眼泪:
「本宫不信来世。」
后来,圣上将一切都料理得清清楚楚,却发现自己的胞姐身边又孑然一身了。
他有些后悔,想下令遴选青年才俊,想为她再选个驸马。
新安公主却叹了叹气,说不必了:
「就当本宫没有这样的福分吧。」
然而,她的目光却痴痴地停留在我们家。
停留在我爹的身上。
我爹和我娘是京城最令人羡慕的伉俪。
「墙头石汉前碑,不敌薛郎情深。」
这是京城盛赞我爹的一句俗语。
他是世家子弟,却对绣娘出身的我娘一见钟情。
待到两情相悦时,他耐心筹谋,给了她一场上京所有娘子艳羡的大婚。
我娘爱月白色,他便坚持多年一直穿月白衣裳。
我娘爱吃京郊的柿饼,他骑马摔断了腿也要去买。
从我记事起,父母便如神仙眷侣。
日日琴瑟和鸣,没有一日争吵与翻脸。
我爹会跟家里的狸奴吃醋,顶着满头的杏花来逗我娘的开心。
也会记得我娘用饭穿衣的每一个细节,妥帖照料她。
我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直到那年,新寡的公主乘马车路过我们家,一眼瞥见了我爹望向我娘的温柔眉眼。
那时,娘怀了孩子,身体笨重,踩不了脚蹬上马车。
我爹亲自背了她上去。
读书写字的白皙手指,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笨重的胳膊。
只跪天地父母与君王的膝盖,为了背她而弯到了泥泞地里,不吝惜被弄脏。
新安公主看痴了。
她久居深闺,并没有见过我爹,于是捏起帕子,悄悄地问婢女:
「这是哪位大人?」
婢女小声地答:「这是京兆的薛大人。」
新安公主看痴了,捏着帕角忘记了这是在大街上,不管不顾地上前了一步。
一匹飞马疾驰而来,险些撞在了她身上。
新安公主惊叫了一声,神色仓皇,差点跌坐在地。
我爹听见了响动,安顿后我娘来,前来查看。
婢女小声地说了起因。
他颔首,命人又套了一辆马车来:
「夫人孤身颇为不易,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转身,又回了自家马车上握着我娘的手。
马车摇动了起来,帘子放下,能听见我爹温声哄我娘的声音。
新安公主的神色越来越恍惚。
她抓住婢女的手也越来越紧,尖利的指甲引得婢女呼痛。
「这是薛大人……薛大人……」她喃喃道。
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新安公主开始频繁地邀请我娘上门做客。
我娘只是个小小绣女,又怀了五六月的胎,身子重得很。
新安公主猛虎扑食似的请柬,让她有些不安。
那时,我坐在杏花枝头下,写爹给我布置的课业。
听见娘劈开丝线后不安的声音。
她问我爹:「我与公主素未相识,她为何……」
我爹安慰她:「兴许只是公主闺中寂寞,你偶然应上一次就好。
「若是实在不想去,我替你去回绝了。」
「别。」我娘又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摇一摇头:
「偶然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我爹笑了一声,俯身拥住了她,为她系好松垮的斗篷带子:
「也许是肚里的孩子闹你呢。」
娘不语,只是低头看了眼肚子。
她的眼里有浓浓的母爱,仿佛真的期待这个孩子降生般。
只可惜,一场赏花宴后,娘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美丽的脸上毫无生气,四肢苍白。
她的孩子化为血肉,从淋漓的双腿间滑了出去。
公主说对不起,没想到夹竹桃林里也会有结冰的地方。
夹竹桃林,冰面。
她来跟爹道歉时,穿得花红柳绿,施了粉黛的脸上只有勾引,没有歉意:
「不过是个孩子,我和你以后还会有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爹一眼,低下去的眉眼不胜娇羞。
我爹给了她一巴掌。
他是读书人,从前做什么都很斯文。
这一巴掌却很狠厉。
他一身红衣官服,跪下去,抱起了我娘:
「公主,在下不是个傻子。」
然后温柔拂去我娘脸上的乱发,不顾她满身的血污,一步又一步地抱着她走出了梅园。
新安公主在后面攥起拳头,不甘地大喊:
「不过是个贱骨子的绣女,怎么比得上天家贵胄!
「你放下她,我明日就请旨让皇兄封你为驸马!」
我爹轻蔑地笑了声。
他小心翼翼地抱紧了我娘,温声怜道:
「眉娘,我此生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楚。」
天地间都是惋惜声,只有他步伐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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