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意识再次清醒,我听见“哐哐”砸门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内,整个楼道。但我睡得太久了,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动,四肢像是还没有学会重新活动。知道门锁的锁芯“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我猛然回神。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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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程雪上次那么一闹,我打算搬家,我原本的初衷是希望陆骁再也找不到我,可我的一举一动,竟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奕成对我无有不依,但是一时之间并没有合适的房源。
“要不…先去我家?”
这个住址已经被陆骁知晓了,奕成怕陆骁会在他不在的时间段里,过来找我。
“你家?”我反问了一句。
奕成还是那么爱脸红,不过已经有了一些进步,起码他现在敢在这种情况下跟我对视:“嗯…你别多想,我家有两个卧室,还是够住的…”
“可是,总不能一直住两个卧室。”
在我家是这样,在他家也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坐实程雪口中的同居呢。
奕成眼睛微微睁大,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我脸不红,心也不跳,撩拨他这件事,早就手到擒来。
“时心…”
我掏出父母留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对奕成无比认真地说:“奕成,你也知道,我是陆家养女,是一个陆家可以随时抛却的玩儿意,可我也有真心,虽然大半不堪,可我还剩一点点是干净的,这一点点真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奕成红了眼,小心翼翼:“时心,你的真心永远干净,哪怕是一点点,我也求之不得。”
我感动地与他相拥,好一会,我才想起来把银行卡放进他手里。
“嫁妆。”
奕成囧了一下,虽说是嫁妆,但好像我在给他下聘礼一样。
他笑出声:“乖乖,收回去,嫁妆是得拿在自己手里的。”
哦,原来嫁妆得拿在自己手里。
奕成重新把我搂回来,在我耳边说道:“嫁妆归嫁妆,但以后家里的钱,也是你的。”
家,我喜欢这个字眼。
幸好东西不多,奕成收拾了一天,我们就搬家了。
他的房子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干净整洁,我趴在奕成的卧室们口观察,柑橘香气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我的鼻子,馨香好闻。
“站着干嘛?进去。”奕成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脑袋,我开心地往他床上一扑,又软又舒服。
奕成在我身边躺下,忙活了一天,不知不觉也有些累了。
“睡吧。”
我在宣软的枕头里耸动了一下头,握着奕成一只略带粗糙的手,进入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卧室里,床头灯被打开,昏暗的光线下,奕成却还开着笔记本电脑在做着什么工作。
见我醒来,他飞速合上电脑,拔下U盘,然后从床头柜端过银耳汤羹。
还温着。
喝了汤之后,我再次陷入沉睡,第二天,床边已不见奕成踪影。
连续三天,我按照奕成在冰箱上的食谱,从冷藏里拿出他提前做好的一日三餐,吃得无滋无味。
我很想奕成,但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我的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相反,全都是被我摁断一页,曾经能倒背如流的熟悉号码。
我打算出去找他,甚至想去公安局报案,可是警察连那些绑架我的罪犯都找不到,我能相信他们吗?
我迷茫着出了门,恍惚走到巷口时,忽然被人拽上了车,再次醒来,是在我房间的床上。
准确来说,是陆宅的房间。
房间内一片灰暗,月光透过窗户,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黑暗中,盯着我。
“啊!”我很害怕,往被子里躲去,那人连忙打开灯,过来哄我。
“时心,我是想让你睡个好觉,对不起,吓到你了。”
声音犹如魔障,我犹豫着拽下被子,浑身发凉:“陆…陆总…”
陆骁拉下被子,神情有些受伤:“时心,你以前不是喜欢叫我陆骁哥哥的吗?”
我摇摇头,只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我的胸口要被挤压到床不上气:“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缠着陆总了。”
我日日夜夜,只记得这一句话,一句能让我少挨一顿棍子的话。
陆骁情绪似乎也有些激动,他红着眼,按耐自己:“时心,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晚交几天赎金会给你带来……他们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的。”
不会的?什么不会的?不会打我吗?他明明可以救我。
我不想回忆的那些事情,总有人让我一遍一遍回忆,陆骁像是已经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可我只想知道奕成去哪儿了。
“你知道奕成在哪儿吗?”
陆骁捏住我的手腕,语气强硬又像祈求:“时心,忘掉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听见这一句,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起身甩开他,在灯光昏暗的房间中,腰撞向桌脚。
“时心!”
我跪了下来,像那天陆骁来接我时,我在他车上一样。
“陆总,你把奕成还给我吧,我只有他了,求你…求你…”
陆骁想过来抱我:“时心,你膝盖上有伤口,起来说,起来说好不好?”
我躲开他的手,发了疯地抗拒:“我只有他了!陆骁!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你别动他!我去死!我会去死的!”
陆骁崩溃,悲切地摇头:“时心,我从来没有……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嘭——”
我打碎桌子上的花瓶,捡起碎片比在自己喉咙上。
“奕成到底在哪儿?”
陆骁满目颓然:“时心,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动,别伤害自己。”
我愣了愣,明白过来什么:“原来如此,你不相信我会去死……”
“医生!”
陆骁大喊。
医生跟保镖同时冲进来,我被钳制住,陆骁趁机夺取我手中锋利的陶瓷碎片。
一针镇静剂打了进来,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跟情绪。
私人医生们忙碌着包扎陆骁被划破的手。
“我没事,去看看时心。”
“陆先生别担心,时小姐只是破了一层血皮。”
无足轻重的伤口,医生简单地缠了两圈纱布。
“只是时小姐的心里创伤很严重,需要好好治疗。”
“我知道了,谢谢。”
等忙活了一阵后,房间里又只剩下我跟陆骁两人。
我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意识似乎漂浮在了身体之外。
陆骁看见我这副样子,几乎哽咽:“时心…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
那镇静剂好像很有用,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再可怕的记忆都能回溯。
“补偿…”
“对,补偿。”
“怎么补偿?我想想……”
陆骁像看到了希望,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我被绑架三个月,一开始,他们觉得我很值钱,也会好好待我,只是每天吓唬我,要不来钱,就把我曝尸荒野罢了,哦对,那个时候,他们每天会扔给我半个白馒头吃,我吃不下去,却没想到,我很快连这种白馒头也没得吃了。”
“后来他们给你打电话,让我叫得惨一点儿,你怎么说得来着?你说难听,有事就找你的秘书。挂了电话没过多一会儿啊,他们其中一个人,就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我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
“渐渐地,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发现好像我这样的大小姐打了又能怎样,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于是每天都对我拳打脚踢,稍有不顺就拿我泄愤。”
我看见陆骁的身体开始颤抖,这就承受不住了?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再后来,他们拿不到钱,慢慢失去了耐心,鞭子、钢针、棍棒、还有我那天带在包里的卷发棒,通上电以后,烫在皮肤上,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每说一句,陆骁便更加崩溃,他几乎不敢看我,却又怕转眼之间我就消失不见,矛盾而痛苦。
但我并不在乎,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呢。
“时心,你为什么不等我去接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我歪了歪头,皮笑肉不笑说:“赎金并没有到账哦,他们说要杀了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竟然在想,终于可以解脱了,我甚至都能看见爸爸妈妈的脸,他们在那边等我。”
“可是他们对我说,让我好好活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逃了出来,那是一片森林,然后是庄稼地,再然后是高速公路。”
“我睡在雨棚里,树上,吃树叶喝雨水,运气好的话,能碰到垃圾堆,我就会吃一些那些人最常给我吃的东西——馊掉的食物。”
“就这样,走了几天几夜,几十公里,回到你面前,你对我说了一句:真脏。”
“哈哈。”
陆骁已经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他双目红得可怖,望向我,已然绝望:“……时心,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赎金…不知道你是这么回来的…”
“陆骁,你跟程雪能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事情吗?你补偿不了我,但我原谅你了”
“真的?”陆骁难以置信,颤抖着抓住我的手。
“真的,只要你把奕成还给我。”??|
那天晚上,陆骁在我床边站了良久,他眼窝深陷,饱经起落。
他还是说他不知道奕成在哪儿,我便不想跟他说话了,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替我掖了掖被角,身形落寞地离开。
我待在陆宅,不能出门,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我的房间进行治疗。
医生是一个漂亮的姐姐,她从不逼问我的过往,只是每天,给我讲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后来我愿意相信她,主动开口跟她说话,问她有没有爱人。
她说有,并给我看了看手上的钻戒,幸福地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表示祝贺,给她讲我跟奕成的事情,她表示欣慰。
那天晚上,我坐在床边,望着月亮良久,下意识相看奕成联系我了没有,才想起我的手机早就被没收了。
于是我只能望月,看着看着,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在客房的床上呆坐到凌晨三点,隔壁陆骁的房间内没有传出一点儿动静。
在此期间,我用陆母新买给我的手机,登录app,找到了一个安保不错,正在往外出租的公寓。
天刚蒙蒙亮,陆宅内寂静无声,我拎着皮鞋,光脚出门。
走到外面,我忽然看见陆骁的车旁边,靠着一个人,正在玩儿手机,我心下大惊,很怕那个人是陆骁。
那人也听见了动静,朝我看来,我才发现,是奕成。
我装作无事发生,越过他,走到道边准备打车,他却跟了上来。
“时小姐?”
“……”
“陆先生知道你…”
“能不能不要告诉陆骁?”
我按耐住激动,明明只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可以逃离了,为什么偏偏碰上了他。
奕成有些摸不到头脑:“陆先生会担心的。”
我努力摇了摇头,开始脱衣服。
奕成忙不迭退后,随即别过头去,耳根发红:“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以为然,如果能活着,羞耻心算什么?那种东西,早就被陆骁消磨光了。
“他不会担心我的,这些伤痕都是他授意那些绑架犯在我身上留下的。”
奕成此时看向我,我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无袖背心,能够清晰地呈现出胳膊上的紫红色鞭痕、青色淤青、还有几道结痂的伤疤。
他难以置信,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趁他发愣之际,快速把衣服重新穿好,央求道:“奕成,求你了,让我走吧,不然我会死的。”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我都称呼他为陆骁的狗,就跟那些绑匪称呼我一样。
奕成半天说不出来话,我赶紧跑向道边打车,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我,在判断衣服下方有伤痕的状况之后,又反弹地缩了回去。
我几乎要哭出来:“别……”
只见奕成咬着牙,语气坚定:“这个时间打不到车,我送你。”
“?”
我心情复杂地再次坐上陆骁的车,奕成把行车记录仪关掉以防万一。
“你先忍忍,我们很快就到。”
他以为我抗拒坐陆骁的车,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只要能逃离陆骁,逃离陆家,这些忍耐不算什么。
坐车到了事先约定的小区,我给中介发短信说要直接入住,他为了业绩,一大早便拿着合同跟钥匙,笑盈盈地在小区门口相迎。
奕成不放心,跟着我一起上去看了房子,是个精装的loft,虽然面积比较小,但是家居用品一应俱全。
“120平,已经是咱们小区最大的公寓啦,时小姐自己住还是跟男朋友住,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看向奕成,奕成一言不发,低头翻阅手中的合同,然后问了水电空调之类的事情,没有问题后递给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很是信任,或许是每次被他从陆骁办公室里拉出来,我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在意的好脾气,又或者是他受陆骁指示,在酒吧里找到我,对那些想要动手动脚的男人一顿痛打。
我不假思索,飞速签好,掏出银行卡交给中介,他在pos机上一划,又奉承了我跟奕成两句,开心离去。
空旷的房间内,只剩下我跟奕成,他突然变得有些局促。
“时小姐,我该回去了。”
我点点头,想开张支票答谢他,那是我以前的习惯,但现在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对啊,我是“净身出户”,本想带两件贴身衣物,却没想到连自己的房间也被霸占了,更别提支票单子。
“奕成,我怎么谢你?”
奕成微微惊讶:“不…不用谢。”
我不再说什么,就算他以后需要我酬谢,我也不会拒绝。
奕成离开了,他还要回去上班,离开前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我自然是要休息的,我甚至冒出了一个:终于能休息了的念头。
几十公里的路,我在农地里的雨棚睡觉,在低矮的树干上睡觉,说是睡觉,其实精神时刻紧绷着,警惕来抓我的人,警惕野外伤人的野兽。
回到陆家,我也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一个逃离的机会,所以坐在客房那个宣软的床上时,我一次一次掐自己大腿内侧柔软的肉,只为保持清醒。
我脱了鞋上楼走进卧室,里面的大床上只有光秃秃一个床垫,家居用品我自然没有来得及买。
不过幸好这件loft附赠了遮光窗帘,我把窗帘一拉,倒在床垫上,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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