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宁觉得自己头很沉,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脑海中翻覆不断的,是过往往昔,她替楚凌云算计别人的,最后是自己如同无用的棋子般被舍弃,最终乱石砸死。
面前一片腥红,她在茫茫血色中看到了娘亲和浩儿的身影,心如绞痛,可任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娘。”她忽的大声唤出声,声线干涩而沙哑,带着一丝哭腔,整个人就这么从床上坐了起来。
另一头传来一个柔和的妇人声音,带着急切的步子赶了过来,“醒了?”
苏清宁见到来人,双目一怔,脸上满是不敢置信,鼻子泛酸,整个人猛的就掀开被褥下床往着来人怀里而去,唤道:“娘,宁儿错了。”
林氏爱怜的拂了拂她乱了的发,嗓音带着一丝无奈,“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可别带着你妹妹到河边玩,要是再掉下去可就不好了,本就不识水性,怎么就偏生就去了。”
她的话让苏清宁环着她腰身的手一松,身子稍稍退离了她的怀抱,整个人有些错愕看着自己周身房间的布置。
她这时候才晃过神来,自己现在身处的一切似乎太过于真实,这里是她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苏府闺房,眼前也是真实的娘亲,一切好像真的从头开始了。
苏清宁伸出双手,双眸死死看着自己的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没有为那人洗手作羹汤而不小心烫到的疤,没有冷宫磨砺四年的脏污,她心中大骇,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见她呆呆的,林氏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慈爱:“这才刚醒就下床,会着凉的,回床上去。”
听到她的话,苏清宁才回过神来,清眸中带着一抹光,双手收起,在袖中却是紧握成拳。
既是重活一世,那么她就不会再犯错,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
她很是听话的上了床,看着那头张罗着汤药的林氏,笑问,“娘,我怎么在床上的?”
林氏听罢,柳眉拧着,面有严肃,“你还说,你这个做姐姐的净带着你妹妹胡闹,明明不会水性,却还在河边玩,真是的。”
落水?苏清宁沉默,她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经历了很多,她的落水,娘亲的死,还有她开始疯了般喜欢追逐楚凌云。
想得越发深,她胸腔中就愈发火大,忍不住连连咳了几声,她将头往后仰着,望着床顶的双瞳中带着一丝冷意。
她记得她落水了,是苏清婷推的,却是楚凌云救的自己,后来有了苏清婷的撮合和撺掇,她开始盲目的去喜欢,甚至因为落水的事跟娘亲吵架,然后置气一个月后,她见到的就是娘亲冰冷的尸体。
苏清宁伸手接过林氏递过来的手,看着她,满脸认真的道,“娘,以后宁儿不会胡闹了。”
这一世,她只为至亲活着的,那些欠她的人,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听到她的话,林氏笑了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便不说什么的退下了。
有了几天的休养,苏清宁的身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而因为落水的事,现任尚书大人苏青远当下便禁足了自己这个女儿,甚至打从苏清宁醒来到现在都从未来看望。
“昨儿个二小姐那边请了个教舞蹈的婆子,甚是严格,听说二小姐被吓哭了。”贴身婢女蕙兰捂着嘴绘声绘色的说着,面上表情也有些生动。
苏清宁看着她,笑,不答,目光略有些深远的看着院墙的另一头。
她的娘亲出身寒微,比不得出身京中豪门世家的二姨娘颜氏。
当初父亲赶考,高中状元,风光回家时却带来了颜氏。虽说颜氏是家中幼女,且是旁出,可偏生就是能把当时还是在小镇小乡中做县官的爹给捧到今天的尚书大人,也因为这样,娘亲虽为主母,却风头和受宠不如颜氏,外加她那不爱争抢的性子,也就这般忍过来了。
苏清宁叹了口气,心里却是冷了几分,她记得,再过半月,是祖母李氏的生辰。
苏清宁看着那墙瓦砖外的碧蓝天色,轻轻道,“蕙兰,这几天,你帮我看着妹妹那边,过阵子可是祖母生辰,我也得准备着,可不能输了妹妹。”
蕙兰面有不解,却仍是回答道,“是。”
这夜,苏清宁特地去了趟小厨房,亲自炖了乳鸽汤,命了蕙兰端去给了在书房的苏青远,并写了认错的文书一篇,苏青远也就不对她禁足了。
次日,苏清婷便闻讯而来,一脸甚是委屈般,双眼泛着泪,人未到,那声就先到:“姐姐,妹妹来跟姐姐道不是来了。”
苏清宁执着茶盏的手一顿,双眸微抬,目光中便瞧见那从晨曦中走近的曼妙女子,姣好的容颜上涂了点脂粉,却更添一抹娇艳,最是吸引人的便也就是那双楚楚动人的眸,背光走近,那般的美好。
然而,苏清宁的眸色深了深,望着走近的人,她若记得不错,当年的落水后,苏清婷除了认错外,更多的便是鼓动她去追逐楚凌云的心思。
这般好看的皮囊下,如此令人作呕的心,倒真是别有另类。
苏清宁抿唇,不答。
“姐姐,妹妹知道错了,妹妹当时也就是不慎摔了一跤,没想到倒是连累了姐姐,害得姐姐……”苏清婷话语一顿,满脸愧疚的看着她。
苏清宁唇边划过一抹冷笑,不去接她的话。
果然般,苏清婷忽的拍掌,面上笑靥如花,道,“姐姐,幸亏那日三皇子路过救了你,要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他来做什么?”苏清宁笑,语气冷淡道。
“姐姐,三皇子气度不凡,这些年游历在外,前些阵子才回的朝,不到一月就帮着皇上平定了西北蛮夷部落的纷争,算是风头正盛的了。”苏清婷道,一双眼却是紧盯着那头顾着品茶的苏清宁,见她无动于衷,面上有些急切,话开始不着边了,“姐姐,按话本子上说的,照你们这样子,姐姐你以身相许,没准就是佳偶一对了。”
话说着,她的两根手指也在苏清宁的面上比划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真没有城府一样。
苏清宁看着她的脸,忽的伸手去摸着她的双颊,唇边淡笑,道,“小姑娘家的,口不择言的,别叫人听了去,道了是非。”
她的样子太过于沉静,沉静的苏清婷心有不适,总觉得面前这个向来顺她拥护自己的姐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聊没两句,苏清婷便下去了。
她人一走,苏清宁的神色便有些倦怠,看向走进的蕙兰,状似闲聊般问,“二妹妹那舞学得可怎么样了?”
蕙兰闻言,很是愉悦的说,“学是学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老夫人那天寿诞的时候就能跳上了。”
苏清宁轻笑,目光遥遥看着外头碧蓝的天,状似自语般道,“那舞倒确实是不错。”
若是记忆没错,那舞她看过,可偏生就不是跳给祖母看的,冲的不过就是那日受邀而来的大皇子楚凌风罢了。
楚凌风母妃是皇后穆氏,外加背后穆家母族势力,在朝中威望向来就颇高,在百官中的叫好声一片,储君位子可谓是众望所归,几乎每个人都认定了这个事实。
想到这点,苏清宁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皇上现下龙体康健,上位者自身就介意有人觊觎着。
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便是自己的儿子,皇上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要不然就不会有后来大皇子远调塞北的事了。
在府里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苏清宁便领着蕙兰出了府前去采买寿礼。
轻简的马车一路从南城巷口逛到东城门,苏清宁都没看中一件适合做寿礼的。
蕙兰在边上看着,不经建议道,“奴婢记得城东那里有个百宝阁,里头那个老板倒是喜好收藏一些奇物,听人说,但凡从他那里拿出来的,都绝对是拿得出手的。”
她的双眼泛着光,苏清宁笑,也觉得再这般盲目逛下去也没什么好的,便点头认可了。
就这样,马车一路往着百宝阁而去。
待到马车停下,苏清宁在蕙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便见着面前这幢两层楼的房子,摆设与一路逛来看到的铺子别无一二,只是看着有些清冷。
苏清宁抬脚迈进的时候,看到的是柜台处一老者正敲着算盘翻着账本,她走近,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可有什么物饰能当寿礼,我祖母做寿。”
老者闲闲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回道,“在我百宝阁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有的,又怎么会缺了你那小小的寿礼。”
他这样傲慢的语气听来让蕙兰面有不悦,翻了翻白眼,低低冷哼一声。
苏清宁步行近前,低首看着他敲着算盘清点账目,随即目光在货架上一转,转而看向老者,面上浅笑,道,“能烦请掌柜将那曾放在货架上的物饰给我吗?”
听她的话,老者提笔的动作一顿,转目望去,手一抖,墨水在纸上晕染,他看向苏清宁,开始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那里曾放着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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