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陆九城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甩出盲杖摸索着上了楼。楼梯扶手栏杆上,多了一些棘手的灯串,锋利的边角有些割手。陆九城的脸色异常难看。若是那个女人在,一定不会弄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影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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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冷静后,夏笙歌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了母亲。
“马上离婚,以后妈照顾你。”
夏母拉着夏笙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夏笙歌轻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是女儿不好,这么大还让您担心……”
“长再大也是妈的掌中宝。”夏母拍着她的手背,微微哽咽。
这一夜,夏笙歌和母亲睡在了一起。
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母亲怀中,感受到莫大的安心。
翌日。
夏母早起出门买菜,夏笙歌在家打扫卫生,手机传来了铃声。
看到来电人显示‘老公’二字,她有些恍惚。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带上户口本出来,我在你家楼下。”陆九城冰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夏笙歌一时怔住,刚要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好。”她木然应道。
林间小道,一辆黑色林肯加长车停在路边。
夏笙歌裹紧身上的风衣,迎着寒风走去。
车上,陆九城一身黑衣坐得挺拔有型。
纵使双眼没有聚焦,但立挺yihua的五官却依旧熠熠生辉。
“去民政局。”陆九城对司机吩咐。
夏笙歌看着身侧的男人,短短几天没见,好似变了模样。
他换了发型,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整个人都变得意气奋发。
大抵,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吧。
“听医院说,给我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一直和你保持联络。”陆九城突然开口问道。
夏笙歌愣了愣:“是。”
“把他的资料给我。”陆九城淡薄道。
夏笙歌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几分,心底涌上一抹无言的怅然。
“你找她什么事?”她敛住情绪问道。
陆九城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窗,淡声道:“我想让手术提前。”
他的话,让夏笙歌怔住。
“最后半个月,你都等不了吗?”
陆九城没多在意她话中的深意,难得好心情解释道:“珃珃回来了,我想快点看到她,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夏笙歌看着他,只觉破碎不堪的心又一次被尖刀搅碎。
一下又一下,是痛到极致的麻木和悲怆。
一路无言,直至民政局。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两人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一人一本。
陆九城捏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心底莫名有些沉闷。
“该补偿你的,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很差,一半是她咎由自取,另一半则是他刻意为之。
夏笙歌垂着眼睑,语气淡淡:“不用。”
听着耳畔传来的低软声音,陆九城眉心紧蹙:“我不想欠你什么。”
闻言,夏笙歌扯了扯嘴角。
她抬眸看着与自己不过半丈距离的男人,视线一点点滑落他薄凉的唇,英挺的鼻,最后定格在他狭长的双眸之上。
“陆九城,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走下台阶,离开民政局。
一路上,陆九城蹙着的眉久久都没舒展。
他耳畔一直回旋者夏笙歌最后说的话,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我到底还欠那个女人什么?”陆九城问向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眼他,有些战战兢兢道:“老板,我一个局外人不太清楚……只不过这次看夏小姐,好像又瘦了很多,差点没认出来。”
“她瘦了?”陆九城言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紧张。
司机平缓开着车,大着胆子继续道:“是的,夏小姐脸色也很白,看起来很憔悴虚弱,像是生病了……”
眼看后视镜中陆九城的脸色越来越差,司机赶忙改口道:“可能是前不久夏小姐处理她父亲的事,所以没休息好吧。”
陆九城没再接话,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握成了拳。
丰林小区。
夏笙歌回到家,还没开门进去,鼻血又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仰着头想将血止住,鲜红的血水从鼻翼直接流淌到了耳畔,触目惊心。
一阵眩晕,她腿软着倚靠门沿蹲坐下来。
夏母听到门外的动静,连忙将门打开。
看到满脸是血的女儿,她大惊失色。
“小歌!”
救护车上。
夏笙歌戴着呼吸罩,视线有些模糊。
“妈,天是不是快要黑了……我看不清你……”她喃喃道,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再将母亲的样子牢牢记住。
夏母紧紧攥着她的手,止不住颤抖。
“等到了医院,就看得清的……”夏母哽声说着,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孩子,别睡……今天是元宵节,妈包了汤圆还等着煮给你吃呢……”
夏笙歌睫毛轻颤,已经没有太多力气。
“妈……我好像看到爸了……他端着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在喊我去吃……”
她的眼前仿若蒙上了一层灰雾,一点点被灰暗淹没。
“好甜,好甜……”
她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终是无力的阖上了眼。
“小歌——!!”
悲戚的嘶喊声,透着无尽的哀恸。
另一边。
陆九城坐在车内迟迟没有回家。
他手里拿着离婚证,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夏笙歌的身影。
纵使失明这三年来,长年累月的黑暗,让他快忘了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模样,但此刻他脑海中的那抹身影却异常清晰。
“叮……医院来电,医院来电……”
手机铃声拉回了陆九城的思绪,他摸索着摁了接通键。
“陆先生,您的眼角膜手术可以提前进行了,请您尽快来医院。”
陆九城一愣,心底没有预期的情绪,反而有些沉闷。
“怎么突然提前了?”
“与您签署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志愿者今天下午突发病逝了,她母亲遵循逝者遗言,已将眼角膜取出存入眼库。”
听着电话那端医生说的话,陆九城微微收了心思,但依旧有些不踏实。
他和医生约了第二天上午的手术,随即回了家。
开门进屋,陆九城没有用盲杖,而是凭借记忆中的路线进客厅。
“砰!”
脚下磕一个障碍物,让他差点摔跤。
“什么东西?”陆九城眉眼不悦。
许晴珃从厨房走出来,挺着肚子说道:“上次就告诉你,我把茶几挪到那个位置了,你注意点走路。”
陆九城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甩出盲杖摸索着上了楼。
楼梯扶手栏杆上,多了一些棘手的灯串,锋利的边角有些割手。
陆九城的脸色异常难看。
若是那个女人在,一定不会弄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影响他……
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进了房间,将门关得惊天动地。
第二天,手术顺利进展。
陆九城眼睛上缠着纱布,感觉压在心底整整三年的阴影即将挥散。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拂过眼角,迫切想重见光明。
想起这个志愿者是夏笙歌帮忙寻到的,他拿起手机决定给她打电话分享一下这份喜悦。
“嘟”
铃声响到底,都没有人接听。
这是第一次,陆九城拨打那个女人的电话,没有立即得到回应。
陆九城的心情,骤地低沉了几分。
那莫名的情绪,冲散了他心底的畅快,只觉得无比烦躁。
他摸索着拨通语音信箱,给夏笙歌留了言。
“眼角膜手术已成功移植,谢谢你帮我找的志愿者。”
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留言后,应该会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吧?
这般想着,陆九城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连着两日,医生给他复检眼部情况,都表示恢复得很不错。
“听说那个志愿者女孩生前拒绝放射化疗延续生命,就是为了保护这对眼角膜。”护士在一旁感叹道。
闻言,陆九城的心微微紧缩。
一直压在心头的莫名情绪,让他有些沉闷。
这两天夏笙歌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回复,甚至也没来医院看他。
她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能重见光明吗,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陆九城正晃着神,耳畔又传来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声。
“那个女孩明天就要下葬了,今天追悼会好像都没什么人吊唁。”
“是啊,那么好的一个人走得如此冷清,怪可怜的……”
听着他们的话,陆九城蜷紧手指,心底做了决定。
“我想去。”他对医生说道。
或许,夏笙歌也在参加那场葬礼,在替他感谢那个志愿者。
闻言,医生微愣:“眼角膜移植术后必须七天才能摘纱布,你的眼睛目前不能见强光。”
“我想最后见那个志愿者一面,毕竟是她让我重见光明。”
因为有她的眼睛,他才能如正常人一般好好看这个缤纷世界。
医生见他执意如此,心情微微踌躇。
那个如花般枯萎的女孩,走得太过孤零,多一个人去看看她也好。
一番思考,医生勉强帮他拆了眼部的纱布,然后戴上防强光墨镜。
“参加完葬礼,必须尽快赶回医院。”医生嘱咐道。
陆九城点头,随即努力适应墨镜内半模糊半暗沉的画面。
三年了,他终于能够再次看见了……
北山殡仪馆。
冷风刺骨吹来,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重气息。
陆九城戴着墨镜,朝着挂满白布的灵堂走去。
越往里走,他就觉得心口压着的石块越沉,隐隐让他透不过气。
深黑的墨镜下,所有的色彩都变成得灰蒙蒙。
灵堂之内,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跪坐在蒲团上,神情悲恸。
“到了那边一定要听你爸的话,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那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更没有让你伤心的人……”
陆九城听着那个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是……夏笙歌母亲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脚步有些沉重地朝前走去,看到那个中年女人有着一张和夏笙歌模样相似却沧桑的脸。
“妈?”他瞳眸一缩,下意识唤出了声。
这里明明是那个志愿者的灵堂,夏笙歌的母亲为何一脸悲恸坐在这里?
夏母好似这才发觉有人走了进来,她侧眸看了眼一身黑衣的陆九城。
“你来了。”夏母哑声说着,将视线定格在他戴着墨镜的双眼上,“小歌的眼睛,用得还习惯吗。”
陆九城心一颤:“什么意思?”
给他捐献眼角膜志愿者不是个癌症患者吗?
夏母没回应他,而是将视线转向鲜花簇拥的水晶灵柩,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无声淌落。
陆九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脑蓦地一片空白——
那水晶灵柩内躺着的女人,俨然是夏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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