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回家的一截路,已经全被淤泥覆盖,她摔了一身泥,鞋子陷进泥里,脚踝被碎石勾得鲜血淋漓,她却浑然不知疼,光着脚朝前奔。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阿婈……你等我,一定要等着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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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盛夏的南城,夜晚都燥热。
驻兵团的临时木屋内,原本昏睡过去的纪南初忽然惊醒,瞪大眼望着头顶上方的男人。
“陆桁?”
自己不是病死了吗?怎么还会见到他?
可她的震惊,却惹得男人脸色更加冷酷:“现在知道后悔了,之前怎么有胆给我下药?”
“给我受着!”
窗外,又下起了雨。
陆桁的冷漠和他身体的炙热是两个极端。
男人怒意的眸光,比忽亮的闪电还要铮亮逼人。
刺痛让纪南初意识到,自己重生回到了十年前,和陆桁结婚的第二年,她觉得陆桁一直不碰她,没有安全感,骗他喝了秘制的‘大补汤’……
怎么偏偏重生到这个时候?
她刚攒了些力气要道歉,就被男人抱着颠了起来。
声不成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陆桁像铁了心要给她个教训。
昏沉间,纪南初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床边的传呼机忽然响起。
一切戛然而止,几秒后,男人抽身下床。
迷糊间,熟悉的哭腔闯入耳内:“陆哥,我出了点事,你能来帮帮我吗?我在这里只认识你……”
纪南初骤然清醒,她可太熟悉说话的人是谁了——
姜岁宁,陆桁的青梅竹马,他真正喜欢的人!
她睁开眼,寻着光望去,陆桁正低声安慰:“你别急,慢慢说。”
此刻,男人的脸上,是她上辈子穷极一生都不曾得到的温柔。
身上的热汗还没干,可纪南初却觉得浑身发冷,鼻尖酸涩不已。
她刚撑起身,却听陆桁急急应了一声:“等着,我马上来。”
纪南初心头一紧,念着两人刚才的亲密,下意识挽留:“外面这么大的雨,什么事非要你现在去处理?”
可男人冷着脸套上衣服,推开门果断离开。
从头到尾,看都没看纪南初一眼。
她裹着毯子,眼睁睁看着男人消失,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木门敞开,裹着雨丝的风吹进来,把纪南初彻底吹清醒。
在陆桁眼里,她从头到尾都比不上姜岁宁。
活了两辈子,她该看清了……
闻着屋内渐渐散去的气息,她缓缓握紧手:“上天怜悯赐我重生,这辈子,我不能继续犯蠢了……”
前世,她一颗心全扑在陆桁身上,可结婚整整十年,陆桁却从来没有带她见过他的家人。
陆桁喜欢姜岁宁,他娶她,只是为了偿还她爷爷对他的救命之恩。
而她活了一辈子,荒废了祖传医术,也没有顾好妹妹纪连婈,稀里糊涂的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重来一次,她只想照顾好意外身亡的妹妹,把爷爷传给她的苗医医术发扬光大。
至于陆桁,他既然不要她,她也不强求了。
……
“轰隆——”
又是一阵雷鸣,木门被暴风雨掀得砰砰响,纪南初裹着毯子下床关好门。
此夜注定难眠。
第二天清晨,纪南初在战士们的口号声中,起床洗漱。
刚要出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她两步上前,搭上门把手要开门,却听屋外传来一句压低声音的询问——
“陆哥,我哥说你去年结婚的时候就打了离婚报告,这事,是真的吗?”
‘结婚即离婚’,哪怕纪南初决定了要放手,但还是被这话刺的脸色发白。
不等她听见陆桁的回答,‘吱呀’一声,门就被打开。
四目相对,男人伟岸笔挺站在门口,一身沉稳的绿色军装衬得他更加威严冷漠。
纪南初还没张口,就见对方不耐烦吩咐:“醒了就去准备解暑汤,乡亲们抗洪艰难,药不可断。”
话落,陆桁转身离开。
就好像他来这只是下达命令,而纪南初有没有听到什么,情绪如何,都跟他无关。
倒是一旁看戏的姜岁宁,故意接话:“抱歉啊小纪姐,我昨晚有劝陆哥早点回你这,可他不放心硬陪着我到早上。”
说着,她别了下耳边的青丝,一副两人昨晚干了什么的样子。
纪南初抿了抿唇,压下心口闷堵跟上陆桁。
对姜岁宁这种挑衅,她上辈子听了很多。
从前她会生气辩驳,可现在……
争论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惹来陆桁更深的厌恶,纵然决定放他自由,可她还是希望,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
一个小时后,大坝帐篷里。
纪南初忍着暑气,费力的搅着锅里清热解暑的‘五皮汤’。
几步开外,几个村民不满议论——
“看看,纪南初又拿三脚猫医术充贤惠,尽搅合那锅奇怪的东西,就没听说瓜皮能当药的!吃了一点用都没有!”
“新来的姜医生拿出的消炎止痛片,吃下去我立马不头昏了,人家这才叫治病救人!”
“听说姜医生和陆团长还是青梅竹马,要不是纪南初不要脸横插一脚,他们俩早就结婚生娃了!”
“十里八乡有几个像纪南初这样不要脸的?就因为她爷爷救了陆团长一命就赖上人家!”
“一个村姑给首长孙子提鞋都不配,这婚迟早得离!”
一字一句,刀刀戳心。
纪南初咬着牙,依旧搅合着‘五皮汤’,当做没听见。
这时,正前方忽然传来义正言辞一句——
“小纪姐,你这锅里炖的是什么?要我说偏方这种东西说不准的,很可能耽误乡亲们的治疗,会害死人的。”
纪南初一抬头,就见姜岁宁拿着几盒西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乡亲们,你们还是来我这拿药吧,放心,我这药是大学教授研制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我就说纪南初根本不会医术,熬的那苦东西不行!”
村民附和,纷纷涌向姜岁宁,纷乱间,不知谁一脚踢来——
“嘭!”
纪南初辛苦熬的‘五皮汤’洒了一地,滚烫的汤水溅红了她的双手。
好心被践踏稀碎,纪南初终于忍不住怒气,红着眼抬头,却见到陆桁站在不远处。
视线相对,他眉目冷峻,没有丝毫为她解围的意思。
可他明知道,她得了爷爷的真传,医术不差。
心倏而刺疼。
既然知道陆桁不喜欢她,她也是时候和他提分手,结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或许离婚后,她受的指责还少点。
想着,纪南初深呼吸一口,捂住双手走到男人面前:“我有事和你说,你能跟我回木屋一趟吗?”
陆桁只扫了一眼她的手,冷淡说:“现在不是装可怜的时候,你的手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去抹点草药处理。”
说完,他扣着衣袖径直走向姜岁宁,帮着发药。
两相对比,人群嘲讽笑出声,纪南初的尊严再一次被扯到地上。
她无法继续开口,忍着难堪回木屋,索性收拾东西,独自走回纪家村。
只是,她刚到门口,却看见大伯母抄着笤帚将她五岁的妹妹堵在墙角:“我打死你个丧门星!”
这一幕,刺痛纪南初的眼。
“住手!”
扔下包袱,纪南初疯了一样冲过去,妹妹上辈子就是被大伯母带去河边淹死的!
狠狠扯住对方头发,她把妹妹护在身后,含恨咬牙:“你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同一时间,一道冷酷的寒光猛地刺中纪南初的后背。
她回头,就撞中陆桁凌冽的目光。
陆桁怎么跟来了?
男人无声寒凉,纪南初不细看也知道他有多嫌弃自己。
她下意识抱紧妹妹纪连婈。
见状,大伯母眼珠子一转,当即‘咚’地坐到地上哭嚎:“我累死累活帮人照看妹妹,还被打呀,纪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没良心的!”
听她颠倒黑白,纪南初顾不上陆桁,拉着纪连婈,露出孩子手上青紫的掐痕,心头又怒又疼。
“你承诺会照顾好阿婈,我才把爷爷这红砖房让给你们一家,可到底是谁没良心?你敢不敢发誓,让那真正丧尽天良的人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声,远处的陆桁脸色更黑。
他大步上前,擒住纪南初的手腕,将人拖进对面矮小的泥胚屋。
一进屋,就严声讨伐:“纪南初,你闹够了没有?”
“领了熬药的任务又撂挑子逃跑回家,不能担事你何必应下?你当乡亲们的生命是儿戏?”
“还有刚刚,什么发誓?你想传播封建迷信?你大伯母好歹是你长辈,你平时就这么泼妇一样对人的?”
男人字字凌厉,他对她的委屈冷眼旁观,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掌心掐的生疼,纪南初扬起头,忍着眼眶的湿润:“既然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堪,那你和我离婚好了。”
想起今早听见的话,她朝陆桁伸手:“离婚报告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拿来吧,我签字!”
结婚到现在,纪南初从来小心翼翼,这还是她第一次态度强硬。
陆桁冷冷看着纪南初,没说话,像是想将她看透。
屋内气压一时跌落冰点,满屋沉寂。
这时,纪连婈忽然从屋外哭着冲进来:“阿姐,姐夫,你们不要吵架,以后伯母再打我,我不躲了,也不哭了……”
“阿婈错了……我会乖乖的,不给你们惹麻烦……”
纪南初僵住,心口像是被捅开了个巨大的口子,呼吸都疼。
下一秒,她猛地俯身抱住瘦小的孩子,这样好的妹妹,她上辈子却没有护住。
压低声音,她哽咽轻哄:“阿婈不哭,你没有错,我们吵架不是因为你,是阿姐吓到你了,阿姐错了。”
“……别怕。”
越说,纪南初自己的泪却忍不住。
“那你们为什么要吵架,阿姐不是最喜欢姐夫了吗?”
童言无忌。
纪南初喉咙一堵,猛地抬头,却发现陆桁早就走了。
残泪从眼角滑落,心头万般纠葛,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陆桁可能是听了她的话,去拿离婚报告了吧……
……
入夜,又下起了大雨。
把纪连婈哄睡,纪南初正准备去熄灯,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纪大夫!快救命啊!”
纪南初忙披着外衣去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村民马上冲进了屋。
“纪大夫,老苗医当年给男人那儿看病很厉害,你不是继承了你爷爷的衣钵吗?你快给我看看吧!”
说着,他急切拉下裤子:“我刚刚跟我婆娘同房,好像伤到了,特别疼。”
纪南初一懵:“诶!你先别——”
话没说完,‘嘭’的一声,木门又被推开!
陆桁撑着伞站在门外,面色黑沉的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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