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夏沐挽和同事道别后正往外走。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炎热的仲夏天显得愈发沉闷。她突然想起霍临怀今天出门没有带伞,便拿着伞准备去他诊室。手机震动两声,传来了霍临怀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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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北海医院最年轻有为的脑科医生,而她是他六年的妻子,同时也是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然而直至她去世,身为丈夫的他都不知道她的病情。
这婚姻到底是有多凉心?
夏沐挽离剃了光头,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她将记事本拿出来一页页翻看,看到最后一夜的空白,久久沉默。
良久,她掏出笔,抬起输液的手缓缓写道。
“2021年6月1日,还有两个小时我便要上手术台了,主刀医生是霍临怀。”
“但我想,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毕竟,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如果我有机会醒来……”夏沐挽离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能写什么。
醒得来,醒不来,她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准备术前麻醉工作。
夏沐挽离合上记事本放进密封袋中,交给了她。
“陆姐,如果我醒不来,你就把这个跟我一起烧了,如果我还能醒来,那就再给我。”
护士长红着眼眶接过,然后给她输入麻酔剂:“不要胡说,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
夏沐挽离笑了笑,药效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缓缓阖上了眼……
另一边,霍临怀和一众医疗团队在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
这次对阿尔茨海默症的新药试验和开颅手术,是面向国际会议的直播手术,届时全球数万名医疗同道都会在线观看。
事关整个医院和国家的荣耀,他和她的团队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霍医生,试验受试者已就位。”
霍临怀点头,起身走向无菌通道。数十占白炽手术灯同时亮起,与此同时还有七八台摄像头,一并在手术室中亮起了红灯。
直播手术会议,正式进行——
霍临怀看着手术台上被绿布盖住得只剩一个头颅的瘦小身躯,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沉闷感。
他拧着眉,认真用紫色画线笔在患者头顶上画出切割区域。
一旁的助理护士如往常手术般播报患者信息:“患者夏沐挽离,28岁,确诊阿尔茨海默症3个月……”
霍临怀手一抖,呼吸不畅:“你说什么?
助理护士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霍临怀,她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再次重复一遍。
霍临怀手中的画线笔一偏,他失控地掀开了手术绿布,俨然看到了夏沐挽离苍白的脸!
“回来了,今天的学术会议进展怎么样?”夏沐挽走过去,帮他准备拖鞋。
霍临怀神色淡淡:“嗯。”
夏沐挽噎住,看着霍临怀淡漠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问得荒唐。
霍临怀身为北海医院最年轻有为的脑科医生,这次代表医院面向国际发展开学术交流,他怎会允许自己出错?
眼见霍临怀要进侧卧,夏沐挽有些迟疑地叫住他。
“关于离婚的事情,我们能再谈谈吗?”
霍临怀关门的手一顿,抬眸扫了她一眼。
“一没财产纠纷,二没孩子抚养权问题,还要谈什么?”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寡淡。
夏沐挽的心一阵涩痛,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六年婚姻,一朝崩盘,霍临怀连商讨的机会都不愿给她,直接下达了死命令。
这些年的感情,都不算数了么?
夏沐挽眼底的闪过一丝苦涩,轻声问道:“月中是我妈的忌日,你陪我再回老家看望她一次,好不好?”
霍临怀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回道:“月中我要下乡义诊,为期一月。”
夏沐挽愣住,一时间未尽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头。
“你明知道……”
霍临怀打断了她:“早点分开,也就不用在你妈坟前演戏了。”
明明是平淡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却如钝刀狠狠割过夏沐挽的心扉。
她默默地攥紧手指:“是我想多了。”
相恋三年,结婚六年,整整九年的感情,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成了漫不经心的存在。
这夜,霍临怀跟以往一般睡在侧卧,夏沐挽则独守空房。
天亮,夏沐挽如常起床准备早餐。
霍临怀一直都有胃病,她特意熬了养胃的小米粥。
这才刚刚摆碗筷,就看见一身白衫的霍临怀径直走到了玄关处,看都没往餐桌上看一眼。
“霍临怀,空腹上班对胃不好……”
她的话还在嘴里,门已砰然关上。
夏沐挽僵在原地,一时间五味杂陈。
突然,她心口传来一阵悸痛,端着碗筷的手突然止不住颤抖。
砰!
瓷碗落地碎裂,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夏沐挽弓着身子蜷缩着蹲下,涌着痛意的眼眸逐渐变得浑浊迷离。
她竭力保持着清醒,跌跌撞撞从药箱中翻找出一个维生素瓶,干咽几颗白色药片。
良久,她打开手机音频,开启录音模式。
“今天是2021年5月2号,我和霍先生的婚姻还剩最后十天18小时37分20秒。”
“也是我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第二十二天……”
早晨九点。
夏沐挽到了医院,换上了护士服,准备开始工作。
以前她是手术室主刀医生的黄金搭档,自从身体出现异常状况后,她便回药剂科做了个普通护士。
“夏沐挽,脑肿瘤科需要碘伏消毒水,你送过去吧。”护士长陆洋对夏沐挽吩咐道。
夏沐挽应声,推着车往电梯方向走。
走廊墙面高挂的荣光栏上,为首的主任医生栏里贴着霍临怀身着白大褂的照片,看得夏沐挽有些出神。
霍临怀总是这样,不管是当年在医学院,还是如今在北海医院,都是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电梯打开,夏沐挽推着车正要走进去,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电梯里。
她抬眸正要打招呼,看到霍临怀身边的白欣妍后不由得一愣。
白欣妍是她们大学时的校友,毕业后回了她老家的医院工作。
“霍大医生,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白欣妍对霍临怀笑着说道,眼眸明媚。
她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夏沐挽,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夏沐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电梯。
“这些是给你们科室的药。”她对霍临怀说道。
霍临怀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夹,眼皮都没抬:“嗯。”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夏沐挽看着他的侧颜,忍不住问道:“白欣妍……来你们科室了?”
霍临怀合上病历夹,嗓音清冷:“她来进修。”
言简意赅,让她无话可接。
电梯门开,霍临怀率先迈着长腿走出去,夏沐挽扶着推车缓缓跟在后面。
跟这边的护士交接完工作,夏沐挽深深的看了眼霍临怀的诊室,默默回了自己的岗位。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夏沐挽和同事道别后正往外走。
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炎热的仲夏天显得愈发沉闷。
她突然想起霍临怀今天出门没有带伞,便拿着伞准备去他诊室。
手机震动两声,传来了霍临怀的短信。
“今天我不回去。”
夏沐挽呼吸一滞,手中的伞宛如烙铁般灼烧。
隔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好,你胃不好,记得吃饭。”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回应。
夏沐挽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霍临怀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夏沐挽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夏沐挽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夏沐挽终于想起她是在等霍临怀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霍临怀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夏沐挽拿起手机拨打霍临怀的电话,长久的嘟声过后,终于被接通。
“你怎么还没回?”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委屈。
短暂的沉寂后,传来霍临怀不悦的声音:“有意思吗?”
“什么?”夏沐挽愣住。
“我说我今天不会回来,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霍临怀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沐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微信。
看到自己和霍临怀的对话,她喃喃自语:“我又忘了……”
第二天,医院。
夏沐挽给护士长请了假,带上口罩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林默。
她对林默简单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病发情况,心情有些忐忑。
林默凝重说道:“近期记忆力衰退是初期症状,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远期记忆衰退和空间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夏沐挽的心揪起来。
林默顿了顿,秉着职业素养沉声道:“病情加重后,你会忘记相伴多年的家人,也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夏沐挽脸色微微一白,沉默着说不出话。
再过些日子,她会连霍临怀是谁都忘了吗……
林默叹了口气:“尽快告诉家人,再配合治疗,有一定几率能延缓病情。”
夏沐挽愣了愣,轻轻点头:“还请林医生帮我保密,我不想让院里其他同事担心。”
从诊室离开,夏沐挽有些恍惚地在医院长廊上走着,远远地看到霍临怀和白欣妍迎面走来。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霍临怀转眸看向她,眸底暗潮波动。
白欣妍顺着霍临怀的视线,也看见了夏沐挽。
她惊讶打招呼:“沐挽,你也在这家医院?”
夏沐挽脸色苍白,静静看着霍临怀。
他难道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吗?
霍临怀没有理会夏沐挽的眼神,一旁的白欣妍也在自问自答。
“哦,我懂了,原来是夫唱妇随,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
她打趣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夏沐挽看着霍临怀如常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快了。”
“什么快了?”白欣妍不解问道。
这时,一直沉默未语的霍临怀扫了夏沐挽一眼:“你很闲?”
夏沐挽呼吸一窒,自己站在这里都碍着他的眼了吗?
她对白欣妍说道:“我工作去了。”
白欣妍笑道:“回聊啊。”
眼看夏沐挽走远,白欣妍皱眉看向一侧的霍临怀:“好歹是你老婆,怎么对她那么凶?”
霍临怀没有接话,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白欣妍跟上去,喋喋不休道:“下乡义诊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院长可是要我今天就把名单提交上去。”
霍临怀想起夏沐挽说的话,沉声道:“你们先走,我晚几天再去。”
“为什么?”白欣妍问。
霍临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私事。”
入夜。
夏沐挽没有进厨房,而是随意泡了桶方便面做晚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是住了六年的家,对她而言却干净的好像是个随住随走的旅馆。
一个24寸的行李箱,装满绰绰有余。
忙完这些,夏沐挽坐在沙发上,再次打开了手机,开启录音模式——
“现在是5月3日晚上八点,我和霍先生在一起1290天,我们的婚姻还剩最后九天。”
“现在,我要离开这个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家,和霍先生说再见。”
按了结束键,夏沐挽将手机收好,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曾满心布置却冷清至极的房子,收回了视线。
正要抬手拧开门柄,门锁却传来了咔哒声响。
门开,霍临怀的身影出现。
他看向夏沐挽手中的行李箱,沉寂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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