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也许卫教授老糊涂了,随便写的。便没在意,继续往宿舍走。这时,宿舍长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就阴沉地说,「小溪,你在哪?」我说我刚从卫教授家出来。舍长说,你赶紧回宿舍,有急事。我说,啥事不能电话说?舍长吭哧了两声,说:「宿舍出人命了,秦师兄出事了。」一听是秦师兄,我脑袋嗡了一下,简单应了句,就往宿舍跑去。宿舍在学校最北边,跑到宿舍楼前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线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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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时代,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诡异劫难。那是 2005 年,我刚上大一,系里组织志愿者慰问退休老教师。为公平起见,学生会组织抓阄,抓到谁就去慰问谁。
我闭着眼睛,抓了一个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噩梦般的名字:卫文海。
1
卫文海是历史系的老教授。据说这个人很怪异,所有的志愿者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走走形式,让他签了字,证明去过就行。
去之前,我跟上一届一个秦姓师兄了解了情况,他是去年慰问卫教授的志愿者。秦师兄说卫文海很早就退休了,一个人住学校家属院,生活简单,起居自理,雇了一个钟点工,每天给做饭。除此外,没有更多信息。
过了几天,我选了一个没课的下午,按地址找到了卫教授家。家属院在学校最南端,破旧的小区破旧的楼,卫教授家在三号楼三单元三层。
上了三楼,我敲了门,没有回答,但是听到拐杖拄地,同时夹杂着脚步挪动的声音,两分钟后,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个驼着背、头发掉光的小老头儿拄着拐杖,隔着防盗门上的小窗户看着我。
「卫教授您好,我是历史系的大一新生,叫林为溪,今天专门过来看望您。」
没等我说完,卫教授就把防盗门打开了,然后一声不语,转身向屋里挪去。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走形式的慰问,毫不设防。
我赶紧进屋,背手关上门,跟着他慢慢往里走。
大概是一个人住久了,钟点工又不负责打扫卫生,卫教授家里卫生堪忧,有一股十分刺鼻却说不出来的霉味。我边走边说自己此来的目的,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可以过来搞服务。卫教授似乎没听见,也没说话。
挪过房屋中间的客厅,进了书房,那里有两个靠墙的布沙发,沙发前是一个偌大的茶几。卫教授缓缓地坐到了其中的一个沙发上,举起拐杖冲旁边的沙发一指,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把自己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这时卫教授才说出见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好。」
然后把身子向后一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不理会我了。
尴尬地坐了一会,感觉卫教授好像睡着了,全无一点声音。我坐着搓了一会衣角,我便轻轻地站了起来,掏出书包里的志愿服务表,准备让他给签个字,我好走人。
刚要说话,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卫教授也醒了过来,说钟点工来做饭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跟卫教授辞别。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知道我要找他签字,伸手要过去我手里的表格,按在茶几上签了字,递给了我,同时说了句,把表留好,不能给别人。
我接过来赧然一笑,赶紧塞进包里,如释重负地轻舒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走过客厅时,看到刚进来的钟点工,这是个瘦瘦的、个子矮矮、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但看起来乖巧漂亮的女人。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警惕,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微笑着冲她点了一下头,擦肩而过。
路过她的一瞬间,我心里陡然间升起一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就是那种突然间很失落的,又心里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一次志愿服务,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不过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于是一身轻松地下了楼,顺便把志愿表塞进书包,却在低头看表的一瞬间,突然发现,表格上卫教授签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串其他的字。
举着表仔细辨认,才大致看清了那行字:生时红漫天。
生时红漫天?我默念了两遍,感觉像是一句诗,而且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是哪个朝代的诗人做的了。想必卫教授把这句诗当作笔名了吧。
想着也没太当回事,我继续往家属院外走,可是这句诗在脑中挥之不去。生时红漫天,生时红漫天,记诗十八句,生时红漫天?
不对!这根本不是一句诗,好像是一句……咒语?
早些年,我有个三姥爷,是个半路出家的风水先生,他活着的时候教过我一些风水知识,还给我念过很多这类的咒语,这句诗,就是一个咒语中的一句。
诶?这就怪了,卫教授和我无冤无仇,在我的志愿单上,写一句不完整的咒语做什么?想给我暗示什么?还是单纯地想诅咒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这个奇怪老头,也太恶毒了吧?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也许卫教授老糊涂了,随便写的。便没在意,继续往宿舍走。这时,宿舍长给我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就阴沉地说,「小溪,你在哪?」
我说我刚从卫教授家出来。舍长说,你赶紧回宿舍,有急事。我说,啥事不能电话说?舍长吭哧了两声,说:「宿舍出人命了,秦师兄出事了。」
一听是秦师兄,我脑袋嗡了一下,简单应了句,就往宿舍跑去。
宿舍在学校最北边,跑到宿舍楼前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线外站了一些人,都是在这个楼里住的同学,大家叽叽咕咕说着楼里发生的事。
就在刚刚,同系的秦师兄,就是那个给我介绍卫教授家情况的那个师兄,在宿舍里被害了。
这个秦师兄和我住对门宿舍,刚刚,他同学下课后回寝,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腥味,四处一踅摸,发现最里面床上有人蒙着被子躺着。同学走近一看,发现被子和褥子上正在往外渗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只见秦师兄瞪着眼睛,表情狰狞,直挺挺地僵在那里,可见之处哪里都是血,整个人像是被剥了皮一样。
同学吓得转头就冲出了宿舍,破着嗓子四处喊,不一会,宿管、校卫陆续到了,了解了情况,立刻报了警。公安局来人封锁了现场。简单处理之后,秦师兄被抬走了。
舍长告诉我说,警察通知秦师兄附近几个宿舍的同学都到现场,等着传话。大家都非常紧张,互相问着案情,猜测着可能性。从大家的话语中,我听说,秦师兄死的时候,在他的手上,攥着一张纸。
看我疑虑,舍长解释说,就是一张志愿服务表,表上还写着一句话,好像是什么生时红漫什么。
我说,「生时红漫天?」
舍长说,「对,你怎么知道?」
我突然想到包里装着的志愿者表格上,写着的也是这句话,但没敢跟舍长说明,摇了摇头,说:「哦,以前在一本书上看的,好像是李白还是白居易的诗了……」
3
卫教授用了一支烟的工夫,给我讲了一个只有来龙,但没有去脉的故事。
那是 30 年前的 1975 年,有关部门批准成立我们这所高校。为了把学校建设好,上面从其他高校调来了两名拔尖人才任正副校长,一个抓建设,一个抓学术。现任校长张文启就是那时调来管建设的,而学术带头人,就是历史教授卫文海。
学校甫一筹建,张文启和卫文海就起了矛盾,根源则在于学校的选址。
按照张文启的想法,校址要选在城郊,于是他跟主管部门申请,在城郊划拨了一块荒地。卫文海深通风水,他一看选址,就直摇头,说这块荒地不好,建学校凶多吉少。张文启说,咱俩分工明确,你是搞学术的,不懂建设就不要瞎掺和。卫文海说这块荒地三面靠坡,三面临水,分明是阴阳不通的死地。张文启说好哇卫文海,你这是要搞封建迷信啊,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天下,你堂堂大学教授搞这一套,我要举报你,批斗你。
话说不到一块,事就更难做到一起。张文启不听劝,立即在这块地上动工,结果施工时,果然在地下发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墓葬。卫教授听说挖出来了墓,赶紧到现场制止施工,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到工地后,张文启已经指挥工人,把墓葬挖得七零八落,砸了棺材,又一把火焚烧了尸体。
卫教授一看痛心疾首——其实他怕出事。
按理说,世间万物皆有阴阳,可是总有例外,这块张文启计划建学校的死地,就是阴阳不通的地方,阴阳不通,不阴不阳。从风水上看,不阴不阳之地,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怕就怕被邪人利用。
但卫教授又不能明说,因此痛斥张文启,说这好歹也是一个文物,怎么能说毁就毁了,太暴殄天物了。
张文启则一副无神论的态度,说,卫文海你就是想搞迷信,一个明朝的破棺材,能有什么价值。
卫文海无奈,只能以历史学家的身份,检查了一下墓坑。
除了被焚烧的棺材和尸体外,坑里就只发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石碑。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竖起来也就二尺高。但怪异的是,石碑上并没有刻墓主人的名字和生卒年,而是一首十八句的诗,诗的最后四句,正是:无念了无怨,逢人九九见。记诗十八句,生时红漫天。
卫教授没有明白诗的意思,估计这是古代哪个诗人的诗,便把这块碑带走研究去了。张文启则巴不得卫文海把这玩意带走。
卫文海搬走了石碑,张文启则叫人把墓填上,继续盖学校。年底,新的学校落成。张文启因建设有方,被任命为校长,而卫文海则因为在建校期间几番阻拦施工,被上级问责,仅被任命为历史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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