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剧痛、疲累、昏迷、沉睡…… 我在死亡线上徘徊着,在黑暗中卷缩着,很冷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阳光照进了黑暗,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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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疲累、昏迷、沉睡……
我在死亡线上徘徊着,在黑暗中卷缩着,很冷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阳光照进了黑暗,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不对,不是睁开了眼睛,而是成了飘荡在病房的幽灵。
我就这么飘着,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
窗外的阳光照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大脑连接着一些奇怪的仪器。
而窗边,妈妈佝偻地站着,宛如雕塑一般看着天空。
是她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射进来,惊醒了「我」。
病房门打开,一个医生凝重地走了进来。
妈妈转过身,我赫然发现她面容枯瘦,前额头发斑白,仿佛苍老了三十岁。
「张女士,你女儿昏睡三个月了,根据我院判断,你女儿已经脑死亡了,恐怕不会醒了。」医生叹了口气。
我妈没有任何反应。
她似乎早就猜到了,所以木讷地点了一下头。
医生看看她又看看我,转身离开了。
我妈又站了一会儿,接着捂住胸口,用力地捶打,咬牙彻齿一般地捶打,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捶够了,她便坐在床边当起了雕塑,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孜孜……你不用累了……」妈妈的声音细细的,哑哑的,梦呓一般。
是的,我不累了。
但我并未如愿。
我想妈妈哭。
为我哭一次。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你成植物人了,我的希望没了,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希望。」妈妈自嘲地捂住了脸,弯曲的脊背几乎要跟大腿贴到一块儿去。
我飘到了她面前,蹲下来看她捂住的脸。
妈妈,你哭了吗?
妈妈并没有哭。
她又坐直了,深吸一口气,然后打起了电话:
「滚过来吧,你女儿已经确定成植物人了,后续的费用,我们得好好谈谈,光给一点抚养费可不行了。」妈妈打给了爸爸。
离婚十年的爸爸。
我对爸爸几乎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很高大、很凶,经常跟妈妈吵架。
我也不在意爸爸,我在意妈妈,现在的妈妈。
她好坚强,一转眼就整理好了情绪找爸爸要钱了。
半天过后,爸爸来了。
他西装革履,提着个公文包,一脸严肃,眉头紧皱。
「孜孜醒不过来了?」爸爸看了一眼我,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是,以后你得加钱了,我一个人可养不起一个植物人。」妈妈冷冽淡漠。
爸爸盯着她,讥讽道:「张莉莉你可真牛逼啊,女儿成这样了,你第一时间就是要钱,好歹流一滴泪吧?」
「你为什么不流泪?哦对了,你早就在外面养了三养了四了,私生子都不知道几个了,当然不会为李孜孜流泪。」妈妈讥讽回去。
爸爸脸色不好看,张口骂道:「你还是老样子,真他妈一个疯婆娘,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知道老子为啥要找外面的女人不?就因为你不像个女人!处处要强,老子让你当全职太太舒舒服服的你都不乐意,你他妈以为自己很厉害?」
爸爸似乎积压了许多年的怨恨,这会儿全骂了出来。
妈妈一脸讽刺:「继续说,我正无聊呢。」
「好啊,我可太想骂你了!」
爸爸阴戾着脸:「就说李孜孜,我们最大的矛盾就是李孜孜带来的!我问你,她当年才八岁,你干什么非要我为她存一百万,为什么非要我把一套房过户给她,你是不是脑残!」
「很简单,你在外面有人,有私生子,我当然要提前为孜孜争取利益,总不能让孜孜将来流落街头。」妈妈的讥笑声更大了。
爸爸踢了一脚凳子,指着病床上的我呵斥:「她要什么利益?她一个女儿家,长大了嫁人就是了!
「你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娘家给过你半分钱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爸爸越说越气,神色凶狠:「你生不出儿子,还要我把李孜孜当儿子,你要我李家绝后吗!」
「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在高速路跟人斗气导致出了车祸,我才不能生育了。」妈妈不讥笑了,她就这么盯着爸爸。
爸爸移开了目光,呼口气道:「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了,你的思想真的很有问题。
「你不能生育了,我也没有嫌弃,只是我李家需要儿子,我找别人生很正常,我也没有说跟你离婚,是你自己要离婚带走李孜孜的!」
我听明白了。
爸妈离婚是因为我。
妈妈不能生育后,把我当儿子养,为我谋取利益,可爸爸不会把我当儿子,所以他找别人生。
妈妈便跟他离婚了,带走了我。
我抿着嘴,注视着我的亲生父母。
妈妈没有再争吵了,她让爸爸以后每个月多给三千块。
「你胃口挺大啊,我一个月要给你八千?」爸爸冷哼,「离婚的时候你好歹也分了一套房和一百多万,哪儿去了?」
妈妈沉默不语。
爸爸甩手就走:「我不会加钱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孜孜是怎么掉下楼的,你都上新闻了,真够恶心的。」
妈妈身体猛地一颤,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了。
等爸爸走后,妈妈颤颤巍巍地掏出了手机。
我飘过去看,看见妈妈点开了一个链接,里面是新闻。
【高三少女被亲妈推下高楼,消防员当场崩溃!】
新闻写得很详细,里面还有妈妈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人肯定能认出的。
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关掉了。
或许她看过好多次了。
我跟她都上新闻了。
病房里气氛压抑,妈妈久坐不起。
她的背影十分萧瑟,看起来哭了。
我飘到她正面,发现她没有哭,只是无神地看着我的身体。
那具植物人的身体。
妈妈一定焦头烂额了,以后该怎么养一个植物人呢?
她那么穷,养不起我的。
这时病房门又开了,来了四个人。
我都认得。
是妈妈的娘家人。
拄着拐杖的外婆,戴着黑帽子的外,穿着西装的大舅,吊儿郎当的三舅。
妈妈站了起来,无神的双眼中有了一点焦距。
「爸妈你们来啦……」妈妈开口,但被打断。
「孜孜怎么样了?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啊。」外婆凑过来看我,一脸慈祥。
外公也看我,摇摇头道:「估计不乐观啊,这么久都不醒,哎。」
「我这外甥女真是倔啊,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跑去楼顶干啥呢!」大舅叹息。
三舅不看我,跟我妈说话:「孜孜能出院了不?我们开车把她送回你出租房去呗,住医院老费钱了。」
妈妈一怔,斟酌道:「应该快能出院了,我想着把她送回城东那套房子去,你们再帮我请个护工吧,我太累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诡异地安静了。
安静得让我都有点不安。
三舅啧了一声,双手插兜看窗外。
大舅不说话,假装研究贴在我身上的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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