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鹿,这是蔓蔓,从今以后,她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凡事要学着照顾一些。”
别墅二楼。
云鹿靠在扶栏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她还没有从亲生母亲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望着站在父亲身边,面容秀美,神情乖巧的女孩,目光有些呆滞。
妹……妹妹?
“还有……”
父亲让开身,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绍他身后的年轻女人,“这是蕙兰阿姨,以后,你跟着蔓蔓,叫她一声‘妈妈’。”
云鹿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低下了头去!
妈妈不过去世才半个月,父亲就要她热烈欢迎新的女主人?
“我不要……”
她小声地抗议。
“鹿鹿,别任性!”
“厉诚,你别凶她。这是我和蔓蔓跟鹿鹿第一次见面,太突然了,孩子还小,没有做好准备呢。”
那年轻美貌的女子笑了笑,朝着鹿鹿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她的面前,一改在父亲面前和蔼可亲的模样,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然而说话的语气,却仍旧温柔可人。
“鹿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
她伸出手,作势去牵她的手,然而暗中,却在她手背用力地拧了她一下。
云鹿疼得尖叫了一声,下意识伸出手推她,女人只凄厉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她失去重心,不过须臾,就滚下了楼梯。
“蕙兰!”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父亲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扬起高高的巴掌,一边狠狠地瞪她,一边怒骂,“你个混账!”
“啪!”
……
“啊……”
云鹿一下子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医院攒动的人头。
她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方才不过是噩梦一场。
她已经和云家断绝关系了,但,仍旧会无数次梦见那个场景,那个女人,带着云蔓登堂入室,在母亲去世半个月之时,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
迄今为止,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她永远忘不掉,她和苏牧尘新婚前夜,她的妹妹,爬上了他们的婚床,而她深爱的未婚夫,却指着她的肚子,咒骂着无辜的孩子是孽种!
“云鹿小姐……”
护士拿着体检报告在门口环顾四周。
云鹿从痛苦的回忆中拢过神,慌忙站起身走过去,“你好,我就是。”
“你的体检报告好了。”
护士将体检报告递给了她。
云鹿扫了一眼,便收好了。
离开云家之后,她为了生计,谋求过不少工作,而每当她在工作上得心应手时,云蔓总会动用各种势力,最后被逼迫扫地出门。
这一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的,在剧组当助理,虽是小助理,但是剧组要求极为严苛,每个进组的人都要做一份完善的体检。
虽说给明星当助理,听起来很风光,让人羡慕,但是实则上,在明星面前,助理等同于奴才,端茶递水,还要看人眼色。
但愿这份工作一帆风顺吧!
云鹿正准备走,走廊尽头传来仓促的呼救。
“谁是RH阴性血?!这里有个孩子失血过多,血库调度不过来!有谁是RH阴性血?!”
RH阴性血是极为罕见的血型,即便希望渺茫,护士仍旧奔波求助,满脸紧张。
云鹿皱了皱眉头,捏紧了报告,犹豫了几秒。
她是RH阴性血,正好匹配,可,接下来有剧组的面试,赶早去,说不定分配到一个好说话的明星身边,晚了去,说不定工作都没。
一番天人交战,她还是扭过身,朝着护士道,“我是!”
护士一惊,循着声音看过来,显然没有想到,竟真的能找寻到血源!
她走过来,语气带着惊疑,“你确定是RH阴性血吗?”
云鹿将体检报告递过去,“嗯,我确定。”
护士拿过报告看了一眼,激动得哭腔都出来了,“菩萨保佑!这位女士,拜托你了!”
……
抢救室里,云鹿忐忑不安地在病床上躺下,两个护士围了过来,测血压,量体温,准备抽血。
同一时间,一张病床被推到了她的身边。
蓝色的被单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献血。
一个脸上染满血迹的孩子闭目躺着,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脸蛋,彼时苍白、毫无生气。
才端看了一眼,帘子便被拉上了。
不知为何,云鹿想到了先前那个没能保住的孩子。
若是,腹中那个胎儿安然生下来,也该有这般年纪了。
心头涌起无限心酸。
她闭上眼睛,粗针管戳入皮下的那一瞬,她疼得嗯哼了一声,眼泪率先流了出来……
五年前,她被云蔓推下楼梯,万幸,腹中孩子没有大碍,可是当她出院时,苏牧尘竟然和云蔓完成了婚礼。
婚礼已经昭告亲朋好友,她的缺席,便理所应当地让云蔓顶替上了,所有人只以为请柬出了问题,却不敢多问。
而她,却因为未婚先孕,败坏名节,被碾出了云家。
她原本想要忍痛打掉这个孩子,却还是于心不忍,十月怀胎,她为了养活自己,当过家教,做过快餐店的收银员,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没有想到,在预产期来临之际,一场车祸,再醒过来,肚子扁平,却不见孩子踪迹。
医生说,生下来是死胎,已经由院方处理了……
……
“好了!”
护士轻柔的话语,将她思绪拉扯了回来。
云鹿睁开眼睛,隔着帘子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够吗?”
“已经抽了400CC了,不能再抽了。”
“再抽200CC吧。”
云鹿道,“万一不够呢?”
“血站已经紧急输送了,你……不能再抽了!”
“我没事的,护士,我身体健康,你尽管抽吧!”
护士于心不忍,但400cc确实不够,于是,又狠心抽了100cc。
这个孩子,必须要保住!
否则,医院都要完蛋!
云鹿下床的时候,因为输血过多,有些头晕目眩,护士赶紧递来牛奶和饼干,她接过,起身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
而她的血,沿着那一条细细长长的输送管,源源不断,流进他的体内。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狠狠戳她心脏!
云鹿怔怔地看了良久,突然间,那孩子也睁开了眼睛,微微颤栗的睫毛之下,黑如墨玉一般的眼瞳,却像蒙尘一般,毫无焦距。
然而,也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什么,孩子懵懵懂懂地朝着她方向看来,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云鹿心竟抽了一下。
“血包来了!”
门外,几个护士抱着箱子匆匆赶来,云鹿被挤到门外,想想时间赶不及,她转身便走了。
病床上,孩子眸光一暗,眼泪急急得掉了出来,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虚弱地抬起右手,似是要抓住什么。
护士好奇地低下头去听,却冷不丁听到,孩子弱弱地喊,“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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