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怀疑时淮序是有点受虐倾向的。一天不找骂就浑身不自在。立秋的某天早上,我又一次爆发了。「时淮序,你是想累死在公司,好让我给你送爱岗敬业的锦旗吗?」电话里,时淮序性感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砂质,略微带了点鼻音,笑道:「我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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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时淮序是有点受虐倾向的。
一天不找骂就浑身不自在。
立秋的某天早上,我又一次爆发了。
「时淮序,你是想累死在公司,好让我给你送爱岗敬业的锦旗吗?」
电话里,时淮序性感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砂质,略微带了点鼻音,笑道:「我还撑得住。」
昨夜后半夜,他发了场高烧,浑身滚烫。
我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开了退热药。
半哄半强迫给他喂下去,又端着小盆,给他擦洗身体。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烧退了。
我给刘妈写了张清淡的食谱,好让时淮序起床的时候吃,然后就缩他怀里沉沉睡去。
谁知道一睁眼,十点,人去上班了。
兴许有了前世的阴影,我格外注意他的安全问题。
简单吃过早饭后,又带上刘妈做的粥,急匆匆去了他的公司。
秘书一见到我,紧张地站起来,「时总在办公室,不便见客。」
「没关系,我等会儿就好。」
说完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来,玩手机。
渐渐地,我听见时淮序跟人说话。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和犀利。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时总,您这明明是故意让我犯错——」
时淮序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您这是不讲道理。」
「我是个生意人,唯利是图。从不会跟人讲道理。」
我托着腮,听得认真,秘书却要被吓死了。
门猛地被打开,里面冲出来一个愠怒的中年男人。
临走时,不经意跟我对视了一眼,我愣住了。
方老板……
不就是前世捅伤我的那个凶手?
难道时淮序已经开始行动了?
提前十年,不愧是行动派。
秘书满头是汗,扯大了嗓门,「时总,您太太来了。」
我回神,拎起食盒走进去。
并没有看到执掌职场生杀大权的冷酷男人。
时淮序坐在窗边,白衬衣一尘不染,对着我笑得温柔,「我中午会回去的。」
我把饭盒咚地放在他桌子上,在他对面坐下,「刚刚那个……」
「吓到你了?」
他声音很轻,笑道,「抱歉,我下次注意语气。」
「不是……」我挠了挠头,「这个人,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捅伤我的人。」
时淮序眼底淬了一层冰,简简单单说一句「交给我就好」,便埋头认真吃饭。
时间刚刚好,粥还是温热的。
他真是有着很好的教养,连吃个饭都赏心悦目。
见我还盯着他瞧,时淮序顿了顿,「你要跟我一起吃吗?」
「不要。」
我纠结地探了探身子,「那个……」
时淮序重新停下,叹了口气,「你想买包?还是买衣服?用我给你的那张卡就可以,或者等我结束工作后,陪你。」
我一咬牙,耳根都红了,「麻烦你……能不能……用刚才的语气跟我说话……」
「什么?」
我捂着脸,就差缩到桌子下面了,「拜托,我真的很吃那一套。」
时淮序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我又想到某个夜晚,脑子一抽跟他说:「拿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
突然如坐针毡。
有些骚话真的是不经意就脱口而出。
时淮序咽下食物,突然笑了。
我羞赧地踢了踢他,「不许笑我,忘掉我说的话……」
「不会忘的,」他盯着我,「我永远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当天,他们公司的人,看见我脸红得像个柿子一样,冲出了公司。
前世今生纠缠了这么多年,最近才有热恋的感觉。
时淮序的朋友圈被我征用了。
隔三岔五发失败的厨房作品,心血来潮拍出的模糊情侣照,还配上酸的倒牙的小学鸡文案。
时淮序委婉地说:「其实……我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言下之意,确实有点丢脸。
但见我玩得不亦乐乎,他索性也接受了众人的调侃。
每个朋友圈下面,都躺着固定几条评论。
「老光棍栽了。」
「又出来晒老婆了……」
「你要是被嫂子绑架了,就眨眨眼。」
时间飞逝,眨眼便至深秋。
宋衍似乎以及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手机号注销了,切断了一切联系方式。
偶尔看到高中生放学的场景,我还会想起以前。
可是直觉告诉我,一切不会以如此简单的形式落幕。
时淮序变得很忙。
早出晚归。
有时候,我在家里等他,会想起前世。
他也是这个样子,有忙不完的事情,陪我说话的时间少之又少。
「夫人,十点了,早点睡吧。」
我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堆满了新买的东西。
「我再等等吧。」
算起来,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跟他打过照面了,今晚就是突然想等等他。
天渐渐冷了,我杀去商场,给时淮序置办了一身冬装。
驼色格子围巾,羊毛大衣,还有跟我款式差不多,毛茸茸的略显幼稚的情侣手套。
往衣柜里放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套里有手机振动声。
掏出来一看,是封邮件。
我拍了个照片,给他发消息,阴阳怪气的,「淮序哥哥,怎么还有人家不知道的手机呀?」
他早已习惯了我偶尔抽风的玩笑,回道:「工作用的,忘记带了,帮我打开看看。」
我笑着打开邮件,嘟哝道:「可别是别人给你写的情书,那我可要闹了——」
界面跳转,是一封病历报告。
我眯着眼,放大看了看,「宋……成辉,颅骨骨折和颅内出血……」
「这个人是被什么东西砸了吧……哦,下面有死亡报告,工伤,真可怜啊。」
时淮序听完,「乖,把手机放回去吧。我待会回家,给你买小蛋糕。」
「刚才还说让我随便看呢,小气鬼……」
他笑了笑,「没什么好看的。」
厨房里还给他热着饭,我把手机塞回去,又拖出包装纸,打算把新衣服包成礼物,给他个惊喜。
闺蜜俞晚在电话里揶揄我,「从前烦人家烦得要死,桑宁,你别是换了芯吧……」
「我们家淮序哥哥最好了,以前眼瞎不行?」
「行行行,你什么时候合伙跟我开工作室啊,知不知道你的设计稿一稿难求?」
我犹豫了下,「再等等吧……我在家里也可以给你稿子嘛……」
「哟哟哟,你就陪着你的淮序哥哥吧。」
我承认,是想多陪陪他。
倘若重来一次,没有任何改变,我们终将一起走向死亡,那可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时淮序是踩着点回家的。
客厅里只给他留了盏小灯,砂锅煲尚且温热。
我抱着腿,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屏气凝神。
时淮序轻轻叫了声:「宁宁。」
我没出声,猫着腰绕到他身后,突然往他肩膀上一扑。
「喵!」
时淮序无奈地背着我,「抱紧了,别掉下去。」
「你怎么不害怕?」
「我看到你影子了。」
我无趣地蹭了蹭他,「去卧室,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依言背着我走进去,卧室正中间摆着一个包装得七扭八歪的巨型礼盒。
「这是……」
「给你补生日礼物呀。今年连长寿面都不是我做的,真的很不满意。这些钱,可都是我辛苦画设计稿赚来的。」
我从他背上溜下来,献宝一样,「你拆开看看。」
时淮序垂下眼睛,看了很久,说:「宁宁,谢谢你。」
「快呀!」
他的手搭在礼物盒上,犹豫了很久,「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你说。」
他欲言又止,最后才说:「我们……也许要分开一段时间。」
我愣了几秒钟,以为自己没睡醒。
待回过味来,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确认道:「你要跟我离婚?」
时淮序眼底闪过挣扎,刚想开口,我腾得站起身。
「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东西。」
「桑宁。」
时淮序拽住我,「耐心听我说完,好吗?」
我眼泪都快涌出来了,背对着他,怕哭出来丢人,
「你就这样说吧,其实你不说我都知道,是我伤你心了,你跟我好就是为了报复我。当初结婚不该骂你是强抢民女的讨厌鬼,也不该故意放你鸽子,让你在电影院外面等俩小时,更不该知道你爱干净,还偷偷把果酱抹你白衬衣上,是我活该……」
身后的人突然沉默了。
「你把果酱抹哪了?」
「衬衣……还有床单……」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结婚不久,我想报复你——」
眼前突然光线倒转,下一秒我整个人趴在时淮序大腿上,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后腰,酥酥麻麻的。
我眼里的泪滚下来,可怜兮兮地喊:「没说离婚前还要被家暴的啊……救命啊……」
「我都没用力。」时淮序气笑了,「桑宁,你幼不幼稚?」
我卖力挣扎,不甘示弱,「成功学里说了,要直击对手死穴,你不就是要干净吗?我就要弄脏你的床单!离婚还要弄一遍!」
啪!
又是一巴掌。
我脸烧得通红,「时淮序,你这是……这是羞辱我……给我个痛快的吧!」
「痛快的怕你受不住。」
他把我抱起来,手脚并用,制住我的挣扎,板着脸,「好了,不哭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陪我演场戏。」
「什么戏?」
「宋成辉,是宋衍的爸爸。」
时淮序开门见山,「刚才你看到的邮件,说他爸爸死于工地的意外事故。那场工程,很多年前,是你二叔和我爸合作的项目。」
我突然想起那天去天台找宋衍的时候。
他站在上面,风吹动白衬衣,像鼓起的白帆。
我捏着冰棍,喊了声:「宋衍,你在干什么?」
他回头,清隽的脸上,写满绝望。
「我家人死了,我再也没有家人了。」
当时,我震惊于他家庭的变故,小心翼翼地挪过去,递给他一支冰棒,「我也没有家人,你看我怎么样?」
「你?」
「嗯,你看,这是我被她们关在女厕所打的,我二叔只会骂我给他惹是生非,不会管我的。」
宋衍低头看着我青紫的胳膊,接过冰棍,从边缘台阶上跳下来,问:「你二叔叫什么?」
「桑铭。」
宋衍慢吞吞抬起眼睛,「桑铭?那个桑氏集团的桑铭?」
「嗯。」
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眼神看着我的脸,说,「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我沉浸在回忆里,多年后,才突然明白那个眼神都含义。
也许,在得知二叔名字的前一刻,宋衍是真的想拿我当家人。
可是我与桑家的关系,可以帮他打开复仇的缺口。
他用很多年的时间教会我,家人永远不会背叛,家人受到伤害,要千百倍地还回去。
可是最初,他的承诺,就是用谎言编织出来的。
时淮序说,「宁宁,我能看得出,宋衍是喜欢你的。你说前世,你被人害死,有宋衍的一份力在,兴许,就是因为你选择了我。」
「我不敢让你跟我继续绑在一起,去赌。」
「你跟桑家没什么交集,宋衍应该清楚,所以,只要你离开我,未来所有的危险,由我一个人担。」
我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听话。」
「不听。」我倔强地拉着他的手,「我不离婚。」
「你知道吗?前世,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时淮序一窒,「真的?」
「嗯,说不定这会也有了呢。」
他浑身僵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肚子。
「时淮序,我可以陪你演戏,但是,不可以离婚。」
几周之后,媒体爆料。
知名企业家时淮序疑似婚变,与妻子离婚。
同天,我搬出别墅的照片被网友发在了网站上。
闺蜜俞晚看着我大包小包地往她公寓里搬东西,喜出望外。
「财主,你终于想明白,跟我一起搞事业了?」
「嗯,」我冷着一张脸,「男人靠不住。」
「喂,前几天还淮序哥哥的,快跟我说说怎么了……」
对上她两眼放光的八卦表情,我郁闷道:「我往他床单上抹果酱了。」
「就这?」
「就这,离婚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自己过。」
第三天,我接到了二叔的电话。
「宁宁啊,明晚回来趟吧。」
我一边举着电话,一边给百合花喷水,笑着说:「哟,二叔,您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这不是……你离婚了吗,家里人也不能看着你在外面受苦,趁着举办宴会,再帮你物色物色。」
「您消息倒是灵通。」
「你就说来不来嘛。」
「一定准时。」
挂掉电话,闺蜜担忧地看着我,「你不是早跟你爸妈断绝关系了,他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上凑,他们可总想着害我呀。」
晚上,我穿着黑色的束身鱼尾裙,推开了桑家的大门。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我刚一进场,周围的目光便都集中过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桑家的小姐吧?没什么存在感啊。」
「嗨,爹妈不管,你指望谁管?」
「要不要让你儿子试试,攀上桑家的高枝,少奋斗十几年呢。」
「去你的。」
我在人群中穿行,一转角,听见熟悉的声音。
「许久未见了。」
循声望去,时淮序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言笑晏晏。
他一向是耀眼的。
听闻他离婚,不少老板趋之若鹜,身边的女伴将他里一层外一层的包住。
高兴坏了吧。
人们发现了我,谈话声一静。
「时总,要不您先叙旧——」
时淮序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收回视线,「不必,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我随手从侍从手里端起香槟,走过去。
过往的行人自动让开,生怕我俩打起来,惨遭波及。
时淮序幽深的目光落在我水润的唇上,短暂停留后,又顺着脖颈向下,将优美的腰线尽收眼底,一时间,忘了说台词。
我等不及了,把香槟往他衣服上一泼,笑着说,「打个招呼,时总不介意吧。」
他接过我空掉的酒杯,指尖恋恋不舍地擦过我的手背,淡笑着,「不介意。」
我哼了声,扔下杯子转身离开,推开露台的大门,想喘口新鲜空气。
谁知露台上早就有人了。
还是我认识的人。
宋衍。
他倚着栏杆,那张烧毁的脸隐在暗处,只剩清隽帅气的半张脸。
「宁宁,好久不见。」
我眼睫毛微微一颤,藏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好久不见。」
他轻笑了声,「怎么跟我生分了呢?」
我努力缓解紧张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去哪了?手机拉黑我是吧,你长能耐了。」
我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似的推了他一把。
突然门外的光被人遮住了。
我余光一瞥,时淮序正随意地倚在窗户边,淡淡看着这边。
宋衍被彻底推入暗中,「我去做手术了。」
「手术?」
他微微倾身上前,模糊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
原本被烧毁的皮肤,已经修复了大概。
「仔细看,我跟以前,一样吗?」
我呆呆地望着他,半晌说:「一样。」
「所以我们……」
我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我为你高兴,真的。」
门突然被推开,二叔领着一群宾客过来。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我侄女,桑宁,旁边这位,是我们公司新签的演员,宋衍。他们两个打很小就认识了,这次宴会,其实我也是想给两个孩子,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四周人头攒动,宾客纷纷说着恭维之语。
将我和宋衍围得水泄不通。
我蹙蹙眉,「二叔,我还不想——」
宋衍揽住我的肩膀,笑着说:「二叔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宁宁的。」
我挣了挣,发现他力气很大,有些慌。
好在短暂的半分钟后,他松开了我,游刃有余地跟宾客寒暄。
我心情复杂,等宋衍寒暄完,问:「你什么时候跟我二叔搅和到一起的?」
宋衍慢条斯理地扯了扯领结,「只有得到桑家的认可,我才能娶你。原本我还有别的打算不过你离婚,给我省了不少事。」
我看着他的脸,只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宋衍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心里的宋衍,不太一样。」
从前,我觉得宋衍笑起来阳光灿烂,跟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错了。
他步步上前,将我逼得节节败退。
最终我后背抵在玻璃门上。
「桑宁,我本来就是这样。」
他扯出个笑容,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狰狞,
「原本,你我也不该放过的,可是我爱你啊,只要你还回来,我们跟以前一样。你应该也不想像前世一样,陪着时淮序一起死吧?」
我浑身一颤,瞬间被卷进巨大的恐惧里。
他……都知道了?
宋衍清楚察觉到我因恐惧而张大的瞳孔,和粗重的呼吸,俯身越过我,手落在我后面的门把手上,轻轻一压,门开了。
宴会轻快悠扬的小提琴曲飘进来。
光线瞬间明媚。
宋衍微笑着对我发出唇语:
「回去吧,好好享受晚宴,我们改天见。」
直到走入人群,我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明丽璀璨的光让我头晕目眩。
我缓缓靠着楼梯,依照记忆,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是我曾经住过的房间,我想进去休息休息。
几乎刚推开门,我就被人捂着嘴,拖到了门后。
熟悉的香气袭来,时淮序低沉的声音灌进耳朵里,带着一点点的酒气。
「他碰你哪儿了?」
我脱了力气,软倒在时淮序怀里。
浑身轻轻发抖。
「肩膀……」
瞬间,一个炙热的吻落在我的肩头。
辗转缠绵。
时淮序一言不发,耐心细致地将方才的触感吻去,换成他的烙印,最后寻到我的唇,一点点噬咬。
惊惧紧张终于在他的安抚下,渐渐褪去。
我站在黑暗中,和他接吻。
很久之后,我红着脸,小声问:「你吃醋了?」
「吃了一缸。」时淮序语气沉闷,「不准别人碰你,谁都不可以。」
说完就要往我肩膀上咬。
「哎!」我一把推开他,「待会还要下楼,肩膀上有牙印算怎么回事?」
见时淮序皱起眉,显然没被说服。
我说:「他们就会说,我刚离婚,就无缝衔接宋衍,你愿意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吗?」
他沉默了会儿,「不愿意。」
「那你克制一点。」我把头靠在他接近心脏的地方,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说,「宋衍跟我二叔联手了,甚至已经猜到我的情况,对你的布置有所防备。有把握吗?」
「宁宁。」
「嗯?」
「倘若桑家因此而遭受重创,你会怎么办?」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我拉着时淮序的大手,「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互相厌恶,我出生那年,他们把我丢给二叔,各自移居海外。二叔把我当作为家族笼络权势的工具,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嫁给了 70 岁高龄的老头。」
「所以,不要顾忌我。」我勾着他的无名指,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把婚戒带上了,心里一暖,「桑家要是真的垮了,那也是我二叔做了缺德事,他罪有应得。」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回归了打工人生活。
毕竟成年后,我没要过桑家一分钱,全靠自己勤工俭学撑到现在,有了一门糊口的技术。
除了被二叔强制叫回去安排和宋衍相亲,我的生活还算平静。
俞晚对此极其不满,「你都断绝关系了,干吗还要言听计从啊?」
我没解释。
宋衍知道我的情况,只要我不顺从他的意思,他就会唆使二叔给时淮序使绊子。
在时淮序搞垮他们俩之前,必须稳住。
而且宋衍把约会地点的选择权交给了我,我选在白天的闹市区,倒还算安全。
俞晚喜欢看电视。
最近时淮序常常出现在财经频道。
她见一次骂一次。
「衣冠禽兽啊,桑宁,你二婚新郎必须带给我过目。」她端着遥控器,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指着时淮序的俊脸,破了音,「像这样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我要是让你穿上婚纱,倒立吃屎。」
我从一堆设计稿里爬出来,为难地说:「你……话别说死,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行,我拉着你一起吃!」
「……」
由于俞晚的强烈抵触,我连见时淮序,都要偷偷摸摸的。
深冬,刚下过一场大雪。
我穿着厚实的毛衣,手提垃圾袋,从楼道里钻出来。
时淮序的车就停在楼下,天很冷,他却站在车外面等我。
身上穿了我给他买的羊毛大衣,也带了我买的围巾。
「过来。」
他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声音小一点,我们去车里。」
「怎么了?」
「我闺蜜,现在认为你是个绝世大渣男……」
我做贼一样,把他拽上了车。
车灯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只剩不远处的路灯在洁白的雪上投下一片光影。
我裹着厚实的羽绒服,顾涌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毛线手套。
「送你的!」
时淮序笑着,认真接过我的礼物,「时太太,我有很多双了。」
「你不喜欢啊?」
我伸手去夺,他眼疾手快地抽走。
「谢谢,很喜欢。」
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但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我懒散地倚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闺蜜说,二婚要是敢嫁给你这样的,她就……」
「就怎么样?」
那几个字过于粗俗,我没好意思说,潦草带过,「反正就是会发生很恶心的事。」
我叹了口气,「我已经能想象到她痛打我的样子了。」
时淮序笑出了声,牵住我的手。
「要不,你换个人?」
「时淮序!」我凶巴巴地搡了他下,「你胡说什么呢!」
他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地把我的手拢进手心。
他的手指很长,也很完美,大到足以包下我的两只手。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我闷闷不乐的,强打的精神瞬间萎靡下去。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做噩梦。
回回梦见时淮序说,要我一个人好好过。
醒来眼睛都哭肿了。
「宁宁,我是说如果……」他顿了下,「有天,我突然跟你分开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将他打断。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时淮序把我抱住,摸了摸头,「只是打个比方。」
「比方也吓人。」我说起话来闷闷的,「我这个人,从小没受过父母的关爱,所以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宋衍是,一开始对你也是。可是后来不一样了。」
「喜欢一个人,会高兴,也会难过。我对你不仅仅是这样。我更想让你高兴,看见别人有的,我就想说,你也要有,会在意自己说的话,生怕让你不开心。我的喜怒哀乐似乎跟你绑在了一起,所以你说分开,我会很痛。」
时淮序吻过我的发丝,叹了口气,「宁宁,你在爱我。」
「那不分开好不好?你说过,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他嗯了声,安抚似地拍拍我的后背,「好,不分开。」
第二天一早,我肿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
俞晚嘴里叼着里脊肉饼,「你昨晚哭了?」
「嗯,麻烦给我支冰棍。」
她起身去厨房,从冰箱下层掏出一只过了期的老冰棍,怼在我眼皮上。
「我昨晚,可看见你上了一辆豪车。」
我敷着冰,保持缄默。
她白眼一翻,「得,吃回头草了,还让前夫羞辱了吧,哭哭哭,天天趴被窝里哭男人,瞅你那点出息。」
「不是这样的……他挺好——」
「打住!」她掏掏耳朵,「再让姐听见你给他说好话,给你扔出去。」
我放弃了挣扎,端起碗喝了口豆浆。
鼓着腮愣愣地看着闺蜜。
她:「咽啊,脑子跟男人跑了,饭也不会吃了?」
「噗……」
我原封不动地喷出来,在她骂我前,已经跑到厕所干呕。
她顶着一脸豆浆,骂骂咧咧地端了杯水来,拍着后背,「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啊,等我给你叫救护车——」
我抓住她,「别……」
「哎呀,你起开,你知道你脸色多难看不?」
我死死抓住她,说:「我怀了。」
「啥乱七八糟的——」
她突然住了嘴,说了句:「我……擦……」
几分钟后,我被她拽上了出租车。
宋衍打来电话,「宁宁,你到哪了?」
我这才想起,今天要跟他「约会」。
「对不起,我有急事。」
「在哪,地址发我?」
俞晚知道我不喜欢他,夺过电话直接关了机。
「天大的事,就瞒着,不跟他爸说,行,桑宁,你真行。」
关机也好,安全。
我叹了口气,说,「你替我保密,别告诉你家人,我怕桑家知道。」
她生着闷气,不爱搭理我,过会儿,又问:「就这么生下来?」
「嗯。」
「行吧。你生,我给孩子当小姨,女人能顶半边天,咋也养得活个孩子。」
出租车里放着广播新闻。
我俩听了一会儿,沉默了。
桑家出事了。
今早曝出来的。
涉及很久以前,一场严重的工地安全事故。
时家作为当时的合作方,也受到了波及。
闺蜜握住我的手,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事。」
我没想到时淮序的动作这么快,桑家随之曝出的其他丑闻,就像接二连三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只待最后一根,骆驼就会轰然倒下。
想起前世,二叔作为幕后主使,唆使方老板制造了那场爆炸,我悬了很久的心,渐渐放下些许。
这次,提前了十年。
时淮序的商业帝国如日中天,二叔的积业亦没有壮大到可怕的程度,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吧?
今天路上的车不太多,司机开车很稳,行程过半,我眼皮发沉。
于是打算短暂地靠在俞晚身上歇一歇,「待会到了叫我。」
还没听到她的回答,我就昏了过去。
好一阵儿,有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桑宁,你赶紧给老娘睁眼!」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只觉得四肢发沉。
徐徐睁眼,是水泥钢管,和靠在水泥钢管上的俞晚。
风吹过,刺鼻的工业机油和沙土的腥味传来。
我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俞晚徒劳地踢着腿,背后传来咯吱声,「艾玛,谢天谢地,赶紧来,给我解开绳子。」
意识到我和她处在陌生的地方,还被人绑了,我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看到了绑她的粗麻绳。
熟悉的记忆涌来,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冷汗瞬间淌下来。
这不是前世,我死于非命的废弃工厂吗?
绳子系了死扣,解不开,只能磨。
咯吱咯吱的钢筋声传遍了整栋大楼。
俞晚骂骂咧咧,「敢绑架我,我看他们不想活了。」
绳子磨了半天不见细。
她脱力地靠在石板上,「桑宁,别挣扎了,他们捆了我,没捆你,说明目标是我家。趁着没人,你赶紧跑吧,找人报警。」
我苦笑着,「对不起,这次恐怕是我连累你了。」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宋衍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你闺蜜可真够吵的。」
俞晚探头去看,我忙捂住她的眼,回头,盯着宋衍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她走。」
俞晚先忍不住了,「你妈的,老娘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姓俞,俞家的,你敢绑我,我老爹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衍听完,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说:「你听见了,我们的事,没必要把俞家牵扯进来。」
俞晚的父辈从政,哥哥还是警察,她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
真要让她出了事,谁都活不成。
宋衍丢给我一把美工刀。
「割开绳子,你不许动。否则,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我匆忙捡起,把俞晚从绳子的束缚里解出来。
「什么都别看,回家待着。」
俞晚皱皱眉,小声问:「不会有诈吧?我要出去肯定报警。」
「报警也好,」我低声说,「只是我感觉,穷途末路,他们已经不怕警察了。」
想起前世那场爆炸,我推了闺蜜一把。
能走一个,是一个。
她握了握我的肩膀,「桑宁,你一定等我!我让警察来救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空荡荡的四周,只剩下我和宋衍。
我站起来,对上宋衍阴沉沉的眼,「你想干什么?」
「你去医院干什么?」他反问。
「胃疼,拿药。」
宋衍唇角勾出一抹讽笑,「桑宁,别拿我当傻子耍。」
他一把拽住我,拖到窗边,掐住我的下巴朝下看去,「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
楼下,一个男人正在被二叔拿枪指着。
我一眼就认出来时淮序,心脏一紧。
宋衍轻笑出声,「等警察赶来,就会看到时淮序的尸体。你二叔也逃不掉。」
我心跳得很快,指尖冰冷,微微发着抖。
可是此刻越表现得在意他,就越危险。
我干脆闭上了眼,「我和他离婚了。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是吗?」宋衍冷冰冰地看着楼下,说,「桑二叔,打他一条腿。」
砰!
一阵枪响过后。
时淮序的大腿上,渗出了殷殷血迹。
他一条腿已经跪了下去,抬头望着我和宋衍的方向,脸色惨白。
「宋衍,我在这里,你放她走。」
宋衍不予理会,对着我说:「宁宁,高兴吗?」
我浑身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二叔,第二条——」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颤抖着说,「别,求你了……」
宋衍的笑容陡然消失,手指都因为攥得紧,而骨节发白。
时淮序一双眼睛暗沉沉的,额头渗出了汗,「你别吓到她。」
宋衍的一双眼睛冷漠得可怕,他挑衅地望着时淮序,下一刻抬起我的下颌,吻上来。
干裂的唇,凶狠的力道,让我阵阵作呕,不自主地剧烈挣扎。
他说:「你想让他死吗?」
我僵住不动了。
宋衍紧紧贴着我的唇,磨蹭。
恶心自胃里反上来,我猛地推开他,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动手。」
宋衍冷冷吩咐道。
楼下突然一声枪响,我大脑一片空白,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时淮序!」
想象中他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是二叔。
他后背中枪,趴在地上。
时淮序的左手正在滴答淌血。
不远处,一队武警正蜂拥而入,很快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宋衍脸色一变,突然揪住我的领子退进二楼的水泥柱子后。
窗外,是警察对着宋衍喊话。
他没料到,警察来得这样快。
宋衍掐着我,躲在狙击枪手看不见的死角,喊道:
「我手里有炸药,让时淮序进来见我。不然,我就带她一起死。」
我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只觉得眼前发黑,「宋衍,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前世你肯跟时淮序死在一起,怎么,换我就不行了?」
我拼命地拍打他的手,「我不……我不要……」
宋衍语气越来越激动,「我本可以挽回一切的!可你为什么也要一起回来!你把原来的桑宁还给我!」
我徒劳地伸着手,眼前的光正在变暗。
「宋衍。」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从几步外传来。
「我来了,你放开她。」
颈间的压力骤然消失。
我弯着腰,剧烈咳嗽,眼睛蒙了一层水雾,苟延残喘地望着时淮序,本能地朝他伸出来手。
他腿上的血迹已然干涸,手上缠了绷带,倒是比前世更狼狈。
自登上二楼的那一刻,他的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我不放,生怕我出什么意外。
宋衍拉着我,后退几步,掏出一把匕首比在我脖子上,「时淮序,这次,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吧。」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件皮夹克,对时淮序说:「穿上。」
那件衣服我再熟悉不过。
「不……不能穿!」我剧烈挣扎,第一次破了音,「不可以!」
宋衍疯了似的,发出兴奋的笑声,「宁宁,前世时淮序敢抱着你一起死,你呢?你有多爱他?」
「不……」我发了狠地在宋衍的手背上乱抓。
他掐住我,冷笑,「你以为他斗得过我?他把你保护得再好有什么用?你不出来,我照样可以开门进去,把你绑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今天,他不死,就是你死。」
时淮序并没有听见我们的悄悄话,「你刀子离她远一点,我穿。」
「时淮序!你走吧!」我哭得声嘶力竭,「求你了。」
时淮序像是没听见一样,盯着我被刀尖儿刺出的血珠,飞快套上衣服。
滴一声。
倒计时开启。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宋衍突然把我往前一推,「桑宁,选一个。」
我站在两人中间,哭着往时淮序走了一步,他便后退半步。
「宁宁,别过来。」时淮序郑重地叮嘱道,「有炸弹。」
我站在原地,不敢再走一步。
我不怕死,可是此刻当着他的面,选择时淮序,无异于激化宋衍的情绪。
甚至可能提前引爆炸弹。
「桑宁,承认吧,你只爱你自己,你跟你二叔一样,自私薄情。」
宋衍冷笑一声,在旁边说风凉话。
时淮序退到了窗边,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口,「宋衍,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你不配提我的父亲。」
原本还下看热闹的宋衍骤然被激怒,往前走了半步,
「你们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姐少爷,有半点真心吗?」
「可是,你父亲当年,的确是违规操作,没戴安全帽,我们也给了相应的赔偿。」
「闭嘴!」
时淮序冷冷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只不过也是个,无能之辈。」
我浑身都在抖。
这个世界疯了。
时淮序的话,每一句都扎在宋衍的死穴上。
他是不想活了吗?
宋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打火机,摔在地上,瞬间熊熊大火烧了起来。
那股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原来是宋衍早就浇好的。
「就是你们,毁了我的人生!」
宋衍双目猩红地朝我走来,那张尚未修复完全的脸,此刻在火焰中,显得十分可怖,
「桑宁,你为什么不选我呢?如果你早说,你不喜欢毁容的,我当初就不会对自己下手那么狠了……」
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真的是他自己。
「你疯了……」
「是啊,不这样,我怎么利用你的愧疚,打探到时淮序的消息!」
宋衍蛰伏多年,最终撕下来那副温和面孔,露出偏执疯狂的一面。
他的笑声,像破了口的风箱,刺耳难听,「宁宁,如果你选了我,不会是这个结局,走到现在,只能怪你自己。跟我一块下地狱吧……」
他掏出一枚遥控器。
我想也不想,转身扑到时淮序身上,紧紧抱住他。
「桑宁!」
时淮序怒喝一声,下一刻,砰!
伴随着窗玻璃破碎的脆响,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嗡嗡嗡……
耳鸣的锐响像一根针,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
眼前,是时淮序毫无血色的脸,正在对着我说什么。
我仿佛感受到自己被炸成了碎片。
浑身都是麻的,没有力气。
可是跟他死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怕……
不怕吗?
为什么我在哭呢?
失聪只是短暂的一瞬,下一秒,乌泱泱的喊声像一颗原子弹,猛地灌进耳朵。
「嫌疑人已击毙!尸体发现位置:废旧厂房二楼。」
「一小队报告,引爆装置完好,确认人质安全。」
「现场未发现其余可疑爆炸物。」
「火情凶猛,通知相关人员携人质尽快撤离!」
我被人架着,离开时,回头,看见宋衍背对着我,躺在地上。
死了。
一只手盖在我的眼睛上。
冰冷的空气驱散了鼻腔里的烟尘味。
警笛声此起彼伏。
红蓝光交错,映着半落到夕阳。
我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抖成一团。
俞晚骂骂咧咧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宛若天籁。
「……都踏马的 21 世纪法治社会,扫黄打黑都不知道几波了,还玩炸药呢!一个两个的法外之徒,都给你们关进去,判无期,判死刑,一枪子儿给你丫的崩的妈都不认。哥,都抓了,别放过他们!」
「行了,你去看看桑宁,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
俞晚一眼就发现了跪在雪地里的我,嚎了一嗓子,「桑宁,起来,你有孩子了,别满地乱爬。」
旁边正在配合警察拆弹的时淮序,突然一僵,扭头死死盯住我。
不等俞晚走到跟前,他脱掉了皮夹克,二话不说,抱起还在跟闺蜜说话我,面无表情地往车里走。
「哎、哎,你什么人啊,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
砰!
车门声隔绝了俞晚的抗议。
他把我塞进后座,自己也坐进来,阴沉沉地盯着我。
我突然有点害怕,往角落里缩了缩,「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知道害怕还敢扑过来!你以为是玩卧倒游戏呢!」
短暂的沉默后,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时淮序从来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眼泪当即就出来了。
「炸弹是在我身上的!」他气狠了,头上青筋都憋出来了,「万一宋衍摁下去了,怎么办?」
见他还要开口,我闭着眼往他怀里一倒,「糟了,我吓晕了。」
时淮序一噎,深吸一口气,憋得额头的青筋嘣嘣直跳。
他突然把我抱得紧紧的,此时,我才察觉到,他的双手竟然在抖。
「对不起……」
「刚才是我语气不好。」
他搓乱了我的头发,蹭着,尽力压平语气,
「我本来,是想从窗户跳出去的,这样哪怕狙击手不成功,爆炸了,也不会伤到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抱住我呢?以前从来没见你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没想那么多。以前看电视,有炸弹就卧倒,我总不能,抱着宋衍吧……」
「你——」时淮序一时失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万幸,我们都还活着。
「你伤口都包扎好了吗?」我问。
「嗯。」
「我不信,给我看看。」
「宁宁,」他哭笑不得,「在大腿根呢。」
我闷头就扒他裤子,「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
俞晚的声音隔着玻璃闷闷地透过来,「……对,是,我怀疑我朋友被家暴了,她男人把她掳走的,你在妇联的那个朋友管是吧?」
她说着,一把拉开车门。
光线倾泻进来。
我跪在时淮序大腿两侧,手放在他的腰带上,解了一半。
俞晚举着电话,面无表情地跟我们对视了三秒,突然关上门。
「对了,狗被虐了,你们管吗?不找妇联了,找动物保护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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