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从前,晋煊还是三皇子的时,曾许诺过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女子,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个女子,可后来他有了明艳动人的仓若钰为妃。而现在,他贵为皇上,后宫三千佳丽,要她去那么多的女人争宠,要她去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别说她在现代走了一圈,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的洗礼之后不能接受,就是当年,她也不能接受,所以才会那么闹,闹出了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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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封府虚惊一场,逃过这一劫。顾南封抱起地上的蓝玉到专门为她准备的房,又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她医治。只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
而蓝玉泪眼朦胧,回答道
“只要封少让我做的,刀山火海我都下。”
“谢谢,我承诺你的我会做到。这封府的内院里,以后你说了算。”
其实顾南封今天这一招也是险胜,算是九死一生。早在程歆受伤的第一天,在皇上下令要在封府掘地三尺之时,他已想到这一方法。
暗中把蓝玉关进了这间房,然后对她用了一箭,这一箭虽不比程歆伤的深,但也大伤身体,所以他承诺给她她想要的。
这个计划,他不敢跟程歆,他知道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为她受伤。而他一直迟迟不把蓝玉交出来,便是一直熬着等到今天这样最佳的时期。
演戏嘛,就要演的逼真一些,现在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好。
只是他脑海中,却浮现了刚才皇上的表情,从听到侍卫说找到受伤女子时,他的眼底夹着光芒,即便没表露出来,但他依然能看见他的热切的期盼与隐隐的紧张,而在看到受伤女子是蓝玉时,他逐渐暗淡的,变得绝望的样子。
顾南封是一个聪明而敏锐的人,他对皇上的观察是准确无误的。那份绝望把皇上牢牢的牵绊住,只是一踏进宫内,一踏进御书房,他便没有丝毫的表露出来。安公公一直提着神,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服侍皇上多年,对他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但此时,这份平静一定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征兆。
御书房的案几上摞着厚厚一叠大臣上报的奏折,除了日常的事务之外,最多的莫过于年后征伐边疆玄国之事。
玄国处于通朝的西北边,中间仅隔一条河来划界。前些年,先帝在时,两国虽有战争,但因没有具体的利益矛盾,倒也相安无事。但近年,因中间的河流渔产丰富,两岸的渔民时常因河域的归属问题而产生争执,最严重时,两岸私自交火,死伤无数。若朝廷还不出面征伐,恐怕会愈演愈烈。
而按照晋煊的性格,不动则已,一动必取其要害。小小一个玄国,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会让它夷为平地。
这些奏折里,建议的最多的便是让沈将军出战。沈将军从先帝在时,便与玄国有过交锋,现在派他出任,最适宜不过。
晋煊并未给出任何正面的答复,具体什么时候出征玄国,派谁去,都没表露过。
御书房的光线已慢慢暗淡下来,安公公点了灯小心翼翼放在案前。晋煊把最后一本奏折阅完,用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这半天的忙碌,使他的心情静静平复了下来。
安公公劝道
“皇上,您歇息一会吧,奴才这就给您送晚膳过来。”
“不,朕去六池宫走走。”
晋煊说完,已迈开步伐朝六池宫的方向走去。这一路走,月色已起,整个皇宫已不如白天的喧嚣,陷入一片安宁之中。
安公公在后面提着灯笼照路,晋煊在前面走,走的有些快,直到清冷的六池宫落在眼里,他才停止了脚步,站在六池宫前,静静抬头看着这三个字。
宫里所有人都忌六池宫于洪水猛兽,只道这是冷宫,关着被皇上责罚的女子。甚至连莘妃,连仓若钰也不知,这是晋煊除了御书房外,最常呆的地反,甚至一呆便是一夜。
安公公向前一步,打开了六池宫的宫门,里面香气云绕,有熏香,纸香,与墨香传来。
“奴才在门外守着,皇上有任何吩咐随时叫我。”安公公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同往日的时候,让皇上在六池宫内独处。这六年来,他陪着皇上来过无数次,但他并不知道皇上在里面做什么,他只是尽心尽力的守在门外而已。
今天白天在封府的一切,皇上虽没有任何表露,但他知道皇上的心又被重重的伤了一次。
此时,月亮已绕过树枝,像是挂在远处宫廷的飞檐之上,月色清澈明亮,这深深的宫苑,一重又一重,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所有人的心都是硬的,凉的。
六池宫内,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下半夜,似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公公心一惊,利耳聆听,像是男子极度压抑着的呜咽之声,这声音很小,但却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安公公的心头。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听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这不为人知的痛苦,安公公亦是心酸的不能自己。
过了许久,这声音才渐渐的消失,随即,听到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叫他
“安公公,进来。”
安公公一听,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进了六池宫内。这一推门进去,他吓了一狙咧,险些摔倒。
原来四面墙上,挂满了那个叫阿臻女子的画像,有小时的,有成年后的,有入宫前,有入宫后。
或笑,或哭,或娇,形态各异,数百张挂了满满一屋子。
安宫宫的腿都软了,噗通跪在地上。
晋煊没有理会安公公的丑态,盯着案前的一副新作说到
“你来看看,有几分像?朕快要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安公公被这一屋子的画像震撼的腿还有些软,弯着腰走到皇上的旁边,看着案台上的一副画作,显然是昨晚才画的。
女子一身白衣,挽着发鬓,似笑似娇的站在一片梨花树下,画的逼真,形象生动的仿佛女子要从纸上跃出来。
画作的落款是很小的两个字“吾爱”。
晋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安公公
“像吗?”
安公公对那个叫云臻的女子,已印象模糊,只记得当年她爱笑,爱闹,时常霸道的管着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上。此时再见这幅像,栩栩如真的想起了那女子的种种。连声说到
“像,太像了。”
安公公到底是有些心虚,回答这话时,都快哭了,好在晋煊没有再往下问。而是慢悠悠的,一卷一卷收起了这幅画。
一边卷,一边说
“几年了?她离开是几年的事情?”
安公公已经吓的满头大汗,这是皇上第一次跟他谈起那个叫阿臻的女子,这是第一次,皇上肯说她离开的事情。
他被吓得,心都抖了,战战兢兢回答道
“是皇上登基那年走的,算算,也有六年了。”
他说完,皇上没有再接话,室内一片安静,安静的仿佛心都要砰砰砰的跳了出来。许久之后,才听皇上低声说到
“六年,已经六年了。不知这六年对朕的惩罚够不够。”
“安公公,朕是不是应该清醒了?”
“皇上一直都很清醒。”安公公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这么说。
“这么多年,朕从来不肯说她已经离开人世,甚至在沈将军那,也只说她是犯了事,被关在六池宫内思过。是朕胆怯,以为只要不承认她已经死了,她便没有死,没有离开朕,她只是在赌气,出去玩玩,玩够了,她就回来了。”
“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连梦里也不肯回来。”
“是时候清醒了。”
他自顾自说完,忽然抬头看着安公公,眼神已由刚才的脆弱变成了惯常的冷傲说到
“把这些都烧了,把六池宫也烧了。什么都不要留下。”
他的声音与样子,又狠,又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安公公想再劝一把,只怕真要烧了,没留下一点念想,将来后悔怎么办?
可皇上是一言九鼎,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也罢,也罢,烧了,重新开始,把六池宫,把那个叫阿臻的女子全都忘记。
晋煊冷声到
“现在就去办。”
“是,皇上。”
这六池宫,这后宫里人人避讳的六池宫,这一夜,就要化成灰烬,所有恩怨都要化成灰烬。
当六池宫的大火冲天,照耀整个皇宫的上空时,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仓若钰在深夜里也赶来,顾莘也赶来,还有各宫的妃嫔们都站在这场大火的面前。
仓若钰颤着声音问
“里面还有人吗?”
“怎么无人救火?”
大家全都面面相觑,看着前面定定站着的皇上。在熊熊烈火之中,所有人的脸都晦暗不明,只有皇上望着这火一丝不动,表情说不出的冷与无情。
仓若钰终归没忍住,或者说不是没忍住,而是为了试探
“皇上,姐姐还在里面。”
她话音一落,便看到皇上转身看着所有人,吩咐安公公到
“去沈府报丧。”
他这话说完,身后的熊熊大火也慢慢烧成了灰烬,刚才红透半边的天,也渐渐变成了漆黑。
深夜里,沈府的大门被敲的咣咣响,徐管家睡眼朦胧之中起来开门,守门的门卫说
“是宫里来的消息。”
这一句宫里来的消息,把徐管家彻底惊醒,开了门,看到门外立着的果然是宫里派来的公公,立即欠身请了进来。这边的动静,也已经吵醒了沈将军沈夫人以及沈六正,他们齐齐出来,跪在院子里接圣旨,都不知这大半夜的,皇上有何吩咐。
安公公看着沈府的人,有些心酸,甚至不忍心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逐过去扶起沈将军到,
“沈将军不必客气,我只是来传一道口谕。”
“公公,您请说。”
安公公斟酌了一下如何表达之后才开口道
“今晚,六池宫着大火,发现时,已被烧成灰烬。”他单刀直入,戳中人心。只见沈将军的脸忽地变的青白,沈夫人则喊了一嗓子便如哑声之人说不出一个字。
安公公话不用多说想必大家都知道,所以劝道
“节哀顺便。”
“不,我可怜的臻儿啊..”沈夫人已顾不得仪态,一嗓子嚎了出来,整个人已哭晕过去。沈六正连忙扶住她,掐她人中才缓解过来。
沈将军倒是冷静
“安公公,是为了何事?六池宫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火?臻儿怎么会逃不出来?”
“沈将军,您是知道的,六池宫是多年之前建的,地处偏僻,近几年又无人来往,所以失火等发现已经晚了。”沈夫人一把甩开沈六正,跪在了安公公的面前,哭嚎着
“是谁放的火?是谁要置我们臻儿于死地?我可怜的臻儿,求皇上一定要替我们臻儿做主啊。”
“她从入宫之后,一天好日子未过,就被关进了六池宫,如今又这么死的不明不白的,安公公,您帮忙求求皇上,一定要替她做主。”
沈夫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六正只好一直扶着她,他的眼眶亦是红了。
唯独沈将军冷静的吓人,他是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对安公公说
“我想见皇上一面,请安公公传达。”
“皇上也正请您去一趟宫里,但今日太晚,明早一早过去即可。”
“谢安公公。”
深夜里,这一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原本宁静的沈府炸的面目全非。沈夫人已伤心欲绝哭晕过去,倒床不起,沈六正面色沉重坐在一边守着她,只有沈将军定定坐在房内,不言不语。
“爹,您明天去宫里,一定要请皇上明察,妹妹那样开朗的性子不可能自寻死路,您看她上次即便是私逃出宫,但精神状况极好,真要是想寻死,那时候就不可能再回去。”
沈六正分析的倒有道理,沈将军似在沉思,一句话未说。
沈夫人忽然坐了起来,哭道
“当年,就不该让臻儿去宫里,她那样的性格不适合,上次回来,我就该拦着不让她再回去。都是娘对不起你阿,臻儿,我苦命的孩子。”
沈夫人是真伤心,云臻是她从小疼惜着长大,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前几年被关在六池宫,她便心如刀割,如今又死于非命,让她可怎么活啊。
沈六正安慰道
“娘,您放心,我一定替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一夜里,整个沈府灯火通明,哭声一遍一遍传来,直到第二日,天才微微亮。沈将军已穿戴整齐,踏着晨曦朝皇宫内而去。
皇宫里,都在悄声讨论昨晚六池宫那场莫名的大火,甚至好奇,那位被囚禁多年的女子连一丝声响也没有,便葬身火海之中。
沈将军年过半百,因长年在军队,掌管兵权,所以气宇轩昂,走路铿锵有力。但此时,经过昨晚的打击此时走在清晨的皇宫大院里,竟背影佝偻,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费尽了力气,等到见着皇上时,已是满头大汗,脸色青白,噗通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
“起来吧。”晋煊看着向来威风凛凛的沈将军,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便有些于心不忍。阿臻,你可知你的残忍?他心中如是想着,但望着沈将军却没有丝毫表露。
沈将军匍匐在地上不起,额头抵地
“请皇上明察,替云臻做主。”
晋煊望着底下的沈将军,感同身受的疼痛像他袭来,可他不能痛,再不能为了她而痛,好半晌,他调整好情绪,才开口清冷的道
“沈将军,请节哀。”
可沈大人不起,抬头望着皇上,眼底里有多年不见的乞求之意,铮铮铁骨的一代将军,眼里有乞求:“皇上,云臻从前虽年少不更事,犯了错,被关在六池宫内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如果刚关进去时没有寻死,这么多年过去,她更不会寻死。皇上,您是知道云臻的,她向来怕疼,手指割破一点皮,她都疼的会哇哇叫,她若真想寻死,也不会火烧自己。”
沈将军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怎么可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让自己死?不可能的,他笃定臻儿不会寻死。
晋煊的脸已灰暗一片。
是啊,以他对阿臻的了解,也是笃定她不会寻死,笃定她怕疼不会寻死。可她就在他的眼前,纵身跳下了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想到那一刻,他的心如插上一把利剑,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思绪又牢牢抓住了他,握着龙椅的手已经青筋暴露。
“沈将军,她死了,已经死了。”
说给沈将军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请皇上明察,一定是有人加害于她,就这儿死了,死不瞑目啊,皇上。”
沈将军压制一晚上的情绪,忽然崩裂出来,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大火烧成灰烬,连这最后一眼也见不上吗?
那日,臻儿从六池宫内出逃回到沈府来看他们,若是他不那么理性,若是他糊涂一些,让臻儿远走高飞多好?这样便不会死于非命。
晋煊高高在上坐着,看着下边的沈将军,心神恍惚
“她死了,自己寻死,节哀。”他不愿多说,起身准备离开,却见沈将军忽然站了起来,道
“臻儿不会寻死,她若是因为囚禁在六池宫想寻死的话,那日她逃回沈府,便不可能再回来。
她已出去,又一心回到宫内,便是心里还存着念想,希望皇上有一日能想起她来,能够再次眷顾她,否则她既已出宫,何苦再回来?”
沈大人为了让皇上调查处真相,已顾不得私逃出宫的罪行,人已死了,私逃出宫还算事吗?
但是他话音刚落,却忽地见到皇上脸色大变,紧紧盯着他,声音似有些颤抖问道
“你说,她回了沈府?”
“她回过沈府?”这一句,皇上的声音已变大。
“什么时候回的?”步步逼迫,皇上已是吼出来。
沈将军见皇上的样子,吓了一跳,如实到
“前阵子,她回了沈府看我们,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了宫里。”
沈将军原以为人既然已死,曾回过一趟家不算什么事,但见皇上现在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果真,只见皇上胸口起伏,情绪平稳之后,怒声到
“来人,沈将军妖言惑众,把他关进天牢。”
沈将军莫名其妙被关进了天牢,这对沈府来讲,无疑更是晴天霹雳。从上到下,都弥漫在一股恐怖与惧怕之中。而让他们更加感到不安的是,皇上竟然亲自到达沈府。
安公公把所有闲杂人等都隔开,只留了沈夫人与沈六正来迎接。
沈夫人根本走不了路,是沈六正扶着她出来迎接皇上的。安公公让他们进屋谈话,而皇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们,这种气氛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着那般难熬。
安公公道
“皇上有件事要了解,你们必须从实招来,不得有误,否则,格杀勿论。”
“是,您请说。”
晋煊坐在那并未开口说话,全程由安公公来问
“沈将军今晨说,沈云臻曾经回来过?此事当真?”
在皇上面前,他们谁也不敢有丝毫谎言,况且沈将军此时还在天牢里。
“是,妹妹曾经回来过。”
“什么时候?”
“前几个月。”沈六正一问一答。
“具体时间?”
“不大记得,大概是五个月前。她忽然回来,因为是私逃出宫,所以第二日,家父便劝她赶紧回宫。她的死,跟这个有关吗?”
安公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
“她当时什么样子?你确定是她?不会认错?”
“她是我的妹妹,即便多年不见,也不可能认错,况且,她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从前那样。”
这一问一答之中,安公公已确定那就是沈云臻,而晋煊亦是确定,那就是阿臻,不会有错。
原来,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死。他的心随着这个认知,跳的飞快起来。
他按奈着所有情绪,冷声到
“贴出告示去,三日后,午时问斩沈将军。”
“皇上,开恩!”
沈六正浑身都颤抖的跪在地上,沈夫人已晕厥不省人事。
晋煊丝毫没理会他们,径直朝外走去,三日,他只给三日的时间。
沈六正大声在后喊着
“皇上开恩,我爹犯了什么错?”
“求皇上网开一面。”
但不论沈六正如何乞求,前面的皇上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安公公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冷静一些。
安公公这个眼色太有讲究了,似乎一切都有变数?沈六正一时理解不了,但也平静下来,不再说话。
这不过短短一日之内,对于沈府,犹如灭顶之灾。无缘无故,沈将军便犯了死罪?他从前打过败仗,折损兵力,受朝廷排挤,但皇上从未责罚过,如今,这到底是犯了何滔天大罪?
到了下午时,整个天城的大街小巷,街头巷无,都贴了告示。三日之后,午时问斩沈府沈将军,罪名是妖言惑众,传播鬼神之论,让皇上龙颜大怒。
这个告示引起天城全城百姓的热切讨论。无论如何,无法理解,沈大人立功无数,更是一位无神论者,何以妖言惑众,惹怒皇上,要斩首示众?
而也有朝中各官员的猜测,是因为打了败仗?与外族勾结?或者有反叛之意?从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如何一夜之间落得这样的下场?
哦,听说宫里最避讳的六池宫,昨日着火,沈将军之女,沈云臻葬身火海,才引出了今天这一场。
看热闹的百姓也好,朝中竞争的官员也罢,都暗自揣测,看来这沈府的气数已尽,沈将军一旦斩首,沈六正也翻不起浪来,朝天也要变天喽。
天城百姓如火如荼的讨论沈将军斩首之事,自然传到了封府顾南封与程歆的耳里。顾南封倒是镇定,虽顾家与沈家在朝中因竞争而积累了多年恩怨,但他亦是敬沈将军守护疆土是个人才,有那么一点惋惜,但并无任何想法。
反而是程歆,自从知道三日后要斩首沈将军时,便有些心神不宁。所有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
告示的内容,外人看不懂,但是她最清楚,这是晋煊在给她下的通牒,所谓妖言惑众,传播鬼神,都是写给她看的。想来,是家里爹爹把她曾经回沈府的事情告知了皇上,才让皇上确定她跳崖并没有死。
想起前几日,皇上到封府找人时的决心与狠戾,若不是顾南封用蓝玉逃过这一劫,封府的处境,顾南封的命运不会比现在的沈府好。
终究是逃不过的,逃了一生一世,她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通朝,回到天城。想来当时在拉萨,无玄大师对她说的话
“由哪里来,回哪里去。”
想必已明确告示了她,她回到这一世的职责所在。是她不肯,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才会惹了这些祸端,害了家人,甚至害了顾南封。
她跟碟夜说
“你知道吗,我曾在一个地方见过也烈,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那是也烈,可他们太像了,那个人给我指过路,我想这是我该尽的职责,是我的命,我从回通朝开始就不该逃避。”
碟夜虽没完全听明白她所说,但依然是那句话
“只要你想离开,我随时可以帮你离开。”
程歆苦笑
“你们少主知道我离不开,他知道。”
这条路,是也烈引着她来的,她相信,无玄大师就是这一世的也烈。
三日之后,烈日当空,全城的百姓几乎都集聚在闹市区,看着囚车押着沈将军往刑场而去。
太阳灼热的能把人烧起来。有士兵来层层把守,不让百姓靠近。
沈府一家老老小小全都在刑场之外,哭声,喊声一片,声声刺耳,撕裂人心。
远远的,皇上高高坐在那,不顾烈日当空照,而沈将军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这三日的牢狱之灾,因并未受到死囚犯的非人待遇,身体较好,而身为一身都驰骋沙场的老将,亦是无惧死亡,所以即便跪在那里,倒没有一点死囚犯的样子。
反而是沈夫人跟沈六正全都哭了,哭声凄厉。
程歆远远的便望见了这一幕,望着高高在上,眉宇间全是戾气的晋煊,望着即便跪地赴死的爹爹亦是腰板挺直,望着刑台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娘与哥哥。她终究迈出了这一步,迈出了朝晋煊走去的这一步。步伐比去受死还要沉重。
忽地,后面被人拉住,一把把她拉进了一旁小巷子里。
是顾南封,他把她困在巷子的泥墙之上,双目赤红看着她
“程歆,你别做傻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而点点的飘着,巷子里有丝丝的风,风吹的他的发丝,他的袖子的衣摆飘在她的脸上。她幽幽回答了一句
“顾南封,对不起,我的名字叫沈云臻。”
她一句话,便成功见到顾南封瞬间变了的脸色。
“对不起,我的真实身份是沈将军之女,沈云臻。是被皇上关在六池宫内的沈云臻,亦是皇上要找的沈云臻。我骗了你,连累了你,真的对不起。”
承认自己的身份有多难?很难。
尤其在这样一个真心真意对待你,维护你,爱护你,信任你的男人身上,说出自己就是沈云臻。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时,云臻感到一种极致的心疼。
他们曾经共患难,曾经在宕阳生死相依过,这些情感都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哪怕没有爱情,却也不亚于亲情。
她重新回到这一世,第一个遇见的便是顾南封,便得到他那样悉心的照顾,这份感情,早已经升华至亲情。
很久之后,顾南封说
“在我这里,你就是程歆,永远的程歆。你若想走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
“顾南封,你看看,那上面跪着的马上要处死的人是我的爹,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
“程歆,你别傻了。你现在过去有用吗?皇上能放过他吗?你这是去送死。”
云臻看着他,回答道
“不,他这么做,只是想引我出来。”
她与晋煊之间都太了解了。他这么赶尽杀绝,无非是想引她出现而已。
午时已到,烈日下,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握在手中,闪着尖锐的光芒。
云臻拨开了人群,走到她娘与哥哥的身边。沈府的佣人一看到她,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同见了鬼。沈夫人与沈六正看到她亦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直到她喊了一声
“娘,哥哥。”
他们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搂着云臻哭
“臻儿,我们都以为你…”她娘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上下反复打量,确定她真的是他们的臻儿。
刚稍微缓解的情绪,又忽地看到邢台上的沈将军,便抱着云臻哭了起来
“你爹他犯了事,马上要被处死,臻儿,你说怎么办?”
沈云臻安慰她娘
“娘,爹会没事,您放心。我这就去求皇上。”
她松开了她们,朝邢台上而走。
“妹妹,别过去。”
沈六正适时拉住她
“你刚从六池宫逃了出来,既然皇上以为你已烧死,你趁着现在远走他乡。咱们沈家,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你赶紧离开天城,远走高飞,至少保留一条命在。”
沈夫人如梦初醒
“对,臻儿,你哥哥说的对,你现在就走,你爹只要知道你还活着,他就是死,他就是死也瞑目了,赶紧走。”
沈云臻阻止了他们
“娘,哥哥,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这就去带爹爹回府。”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松开了他们,大步朝人群前面的邢台而去。烈日灼空下,刑场一片肃穆的安静。她拨开了人群,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之下,朝那个最高的位置走过去。
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坐着的男子,眉宇间全是抵挡不住的傲然之气,即便是正午时的闷热,他正襟危坐,好不所动。那双目如同一池黑潭,幽深不见底,闪着一股沉沉的光,端端坐在那个最威严的位置之上,遥遥望着场内场外。
沈云臻的心跳随着每靠近一步,便剧烈的跳动一次,如同当年的初见。但她却面色清冷,直直的没有任何犹豫的大步朝着那个位置走去。
直到她站在了邢台之上,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之上。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霍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那黑谭似的眼神定定的,如鹰般看着他,而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甚至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整个刑场因他的举动都安静的出奇,仿佛是时光停止了,定格了。
沈云臻就站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朝他盈盈一拜
“皇上,云臻来晚了。请放过我爹爹。”
她鞠躬着身体,低垂着眼脸,说这话时,声音亦如多年前轻柔而干净。
只见晋煊的脸是青白的,他一步一步朝云臻走过来,步履如有千金之中,直到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才定住,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好几次,沈云臻看到他的喉结在滚动,看到他张了张唇,声音似被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说道
“阿臻,跟我回家。”
沈云臻亦没有任何迟疑回答,声音坚定
“好。”
无论怎么绕,绕了一圈又一圈,无论怎么逃,逃到了千年之外,她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前世带她太多苦痛的男人身边,回到那个青瓦白墙的重重深宫里面,从此,她不再是那个拥有自由身的程歆,而是被禁锢在深宫里地沈云臻。
“起驾回宫。”安公公的声音尖锐的划破整片肃静。
沈将军只是一场误会,无罪释放。
沈云臻与皇上同乘一轿回宫。透过车窗的金黄帘子往外看。她看到了爹娘哥哥搀扶着目送她的担忧的样子,她心痛加剧。
蓦地,在重重人群之中,忽然看到顾南封定定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轿子,周边的百姓人声鼎沸,唯独他,站在喧嚣之中,遗世而独立,如最初看到他时的样子,丰神俊逸而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唇角是微微扬的,像是笑着看她,然而眉宇间的郁气到底是泄露了他的苦痛。
他这样一个人,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半分真实地自己,如今这般看着渐渐远去的程歆,心痛难忍,却依然强迫自己笑着看她。
沈云臻亦是有些不忍心,再看他。
“对不起,顾南封。”除此之外,她再无任何可说
最后,终究强迫自己放下帘子,转过头不再去看外面这个离她越来越远的世界。
她转身看着身边的晋煊,他身上的气息,她竟还是这样的熟悉,甚至他与她并肩坐着的感觉亦如多年前那么熟悉。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通朝,隔着时间,隔着空间,这些感觉却根植在记忆之中不曾褪去。
晋煊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沈云臻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他不问她为什么从悬崖上跳下去没有死,不问她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不问她为何一直不出现,他从在刑场上说了一句
“阿臻,跟我回家”之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样安静的晋煊,让她琢磨不同,让她不自觉有了些许的陌生感与紧张感。所以她就紧挨着他坐,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回到这一世,见过三次他。第一次是在天城的街头,第二次是在宕阳的城楼,第三次是在封府。这三次,她都是远远的看着他,并未细细打量。
而这一次,他们这样的近,近的她能感觉到他身型比从前高大威武了许多,他的下巴有青青的胡渣,眼角竟有了一丝丝不易察觉得小细纹,这副样子,比年少时,比曾经还是三皇子时成熟而有味道,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味道。
她想,男人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像顾南封那样长相就妖孽,天生惹桃花的明朗的样子,还有一种是像晋煊这种,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是气场强大,能片刻俘虏住所有女子的心。他的眼神如果落在你的身上,你会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带着隐蔽在最内心的一种期盼与快乐,这也是所谓的魅力。更何况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一路平稳,许是前面路面有个大坑,前面的人没有注意到,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云臻本能往前窜出去,而晋煊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护在他的臂弯之下。
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进他厚实的怀抱里。
最初时,他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过了不一会,他忽地伸手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他的怀里。他的双臂如铁般有力,紧紧的拥抱着她。他胸前的衣襟摩擦着她的脸颊,是丝滑的绸缎面。鼻翼里全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云臻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双手按着动弹不得。他的头低下,就抵在她的颈项处。
温热的气息拂来,有些痒痒的,但是他不说话,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亦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任由他紧紧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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