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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梁王甩袖,愤怒至极,愤然道:「时胤小儿倚仗的,无非是安昭身后的北玄军,如今安昭的未婚妻和胞妹都在我手上,本王倒是要看看,安昭还能不能安稳地待在皇宫,保护他的好皇帝!」「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赵叶青低头苦笑。梁王此刻被羞辱的挫败感冲昏了头脑,做事完全没了往日的章法。…

免费试读

「阿姊,你不要害怕,阿兄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双手被绑的安宁挤出笑容安慰我。

我突然想仰天长叹,我还是害怕吧!

她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对我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我开始觉得我不能用上一世的经验去看现在的问题了。

我细细打量着周围,此处原先似乎是一座寺庙,恐是许久没有人祭拜,所以逐渐破败,空气中还能闻到一丝发霉的檀香味。

脑中飞快思索,我们被掳走时,刚过午时不久,现在窗外天色已暗。

半天的工夫,梁王带着我们跑不了多远,此处定是离京城不远。

只是城外破庙众多,无法分清我们到底在哪个方向。

以梁王狡诈的性子,劫持我们之时,必定派了不同的人马,去往不同的方向。

以假乱真混淆视听,打乱追击的阵脚。

梁王不杀我们,无非是想要挟安昭,同时离间他和时胤的关系。

拜梁王狗急跳墙所赐,京城内鱼龙混杂,宁王和祁王不知趁乱埋伏了多少人进来。

时胤刚坐上帝位不久,能够相信的只有安昭。

若安昭为了救我们,弃他于皇宫不顾,君臣必定离心。

可若时胤不让安昭来救我们,那北玄军势必也会心寒。

所以与其把宝押在救兵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不如自己先想想办法。

我突然想起,方才昏睡时,恍惚间似乎听到水流声,还有马蹄踏过桥面的声音。

「阿宁,京城外有河还有桥的破庙,你记得有哪些吗?」

「有河有桥的破庙……」安宁陷入沉思。

我皱了皱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土腥味,似花草枯败的味道。

「护城河以东和以西都有一座石桥,城东有一座天然古刹,香火不是很盛,有可能是这里。」

「为何不是城西?」

「城西都是高山,香火极盛的寺庙大多都在山顶,我从小爱乱跑,这些山上我都去过,上山的路上,没有见过无人问津的破庙。」

看来安宁的武力值虽然与上辈子有出入,但脑子还算好使。

只是城东往外关卡极多,又与梁王封地方向相左,并不适合作为撤退路线。

而古刹目标过于明显,若不是古刹,那还能是哪里……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和安宁立刻各自躺回原处,装作昏迷不醒。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可在此处久留啊!」

闻声我心中一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看。

身穿华服的梁王背对着我们,正在说话的人是他的心腹幕僚,也是我的师兄——

赵叶青。

赵叶青出自明月山庄,未曾出师便被阿娘赶了出去。

阿娘说:「此人极其聪慧,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日后必成大患。」

一语成谶,上一世梁王死后,他投入祁王麾下,战场数次与北玄军交手,手段颇多。

在祁王大军落入下风时,为了得胜,他甚至不惜勾结异族蛮子,两道夹击北玄军。

如今他在这里劝梁王退走,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退回封地养精蓄锐,以图他日东山再起,对眼下的梁王,实属良策。

可惜梁王多年位高权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能忍受败走封地。

「本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若不让时胤小儿付出代价,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可继续逗留在此,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行踪,到时候追来动起手,我们更难脱身,王爷何苦争这一时之气。」

赵叶青说到急处,干脆撩起长袍下摆,双膝跪地,俯身苦苦相劝。

梁王甩袖,愤怒至极,愤然道:「时胤小儿倚仗的,无非是安昭身后的北玄军,如今安昭的未婚妻和胞妹都在我手上,本王倒是要看看,安昭还能不能安稳地待在皇宫,保护他的好皇帝!」

「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赵叶青低头苦笑。

梁王此刻被羞辱的挫败感冲昏了头脑,做事完全没了往日的章法。

「你不必……」

梁王的声音陡然中断,垂首跪地的赵叶青猛然发难,自下而上将匕首送入梁王腹部。

「我说!此时应当离开!王爷不该如此固执!」

他一字一顿语气狠厉,手下更是不留情,刀尖一转又送进去几分。

上一世梁王在逃亡路上突然暴毙,无人知晓其死因。

不成想,竟是死在赵叶青手中。

事发突然,梁王的呵斥还停留在嘴边,双眸盛满了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向外呼救,便已断了气。

趁赵叶青注意力在梁王身上时,我朝着同样也在偷看的安宁无声无息地吐出几个字:

「西山别宫。」

梁太妃常年礼佛,居于西山不问世事,梁王为此在西山别宫中特意修了一座佛堂。

后来梁太妃逝世,别宫无人居住,就闲置了下来。

西山草木众多,兰草遍地。

屋内那股土腥味,是兰草腐烂的味道。

梁王倒下的方向离我们不远,腰间悬挂的长剑露了出来。

我与安宁相视一眼后,悄无声息地闭上眼。

「热闹可看够了?」赵叶青的声音森然响起,我胸中陡然一惊。

杀人现场的目击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继续装死,心中却十分担忧一旁的安宁沉不住气。

半响无人回应,屋内仿佛静止一般。

我悄悄卸了一口气,哪知赵叶青下一句直指向我:

「小师妹,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我不会害你们的性命,毕竟我还需要你们送我离开这里。」

赵叶青语气似循循善诱,向我们走来的脚步却不停,地上似有刀尖刮过的响声。

血腥气涌入鼻中,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继续摸索身后的绳结。

剑尖指向我的那一刻,已挣脱开绳结的安宁瞅准时机,抄起梁王身上的佩剑向赵叶青发难。

我脑中警铃大震,心下大叫不好。

中计了。

安宁抄起佩剑的瞬间,赵叶青极快地反身撞开屋门,高声喧哗。

「王爷遇刺了!快来人,她们杀了王爷!」

门外梁王部下一拥而进,将我们团团围住,安宁持剑将我护在身后。

两个被绑住的女子,能够在一个成年男子面前杀掉另一个成年男子。

说来,也得有人信。

可只要在场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真亦假时,假亦真。

所谓真相,不过存在于世人口中。

屋内除了死去的梁王,只有三人,将门虎女嫉恶如仇,手刃绑架她们之人,有何问题?

何况安宁手中剑沾了血,赵叶青的手臂上又不知何时拉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世人对谋士的看法,比起能力,忠诚更为重要。

弑主的谋士,就如枕边的豺狼,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所以赵叶青心知,梁王的死,绝不能落在他的头上。

可我,哪能让他如愿。

杀人诛心,我当即立刻呛声道:「你如此迫不及待将罪名扣在我二人身上,莫不是早已投入他人麾下!」

梁王已死,在场多数人都失了主心骨。

在赵叶青的巧舌如簧下,许多人不知是信了他的鬼话,还是生了其他心思,竟真的站到了他身后。

可有人信他,总有人不信。

「赵叶青,你个卑鄙小人,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说罢当即有人拔刀相向,场面瞬间混乱无比。

赵叶青一时无暇顾及我们,倒给了我和安宁浑水摸鱼逃跑的机会。

阿宁一脚踹开挡路的人,拉起我便冲向屋外。

此处果然是西山别宫。

安宁武艺虽不比前世,但腿脚比我灵敏得多,现下带着我,却走得十分艰难。

赵叶青紧追不舍,危难时刻,我甩开了安宁的手。

「山腰下有一条小路,可直通山下,你快走,不要管我!」

月光下,安宁显得极其狼狈,外袍已经脏乱不堪,而我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她纠结不过须臾,当即果断转身离去。

「阿姊,你要小心藏好,等着我带人来救你。」

见她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我咬牙跌跌撞撞跑向了反方向的密林中。

我祈求她脚程快些,再快些,能够甩开追兵,逃出生天。

密林尽头,峭壁陡现,我走进死路,无路可逃。

在赵叶青带人将我堵在崖边的同时,安昭终于赶来了。

还不待我开口,远处就传来安宁的惊呼。

「阿兄!」

刀口已经在她的脖颈上勒出血痕,她却硬是咬牙没有再吭一声。

赵叶青问我:「你猜,他会先救谁?」

这有什么好难猜,当然是救安宁。

安家兄妹俩如出一辙的果断,隔着重重人影,安昭深深看了我一眼,立即转身奔向挟持安宁的人而去。

而我则在赵叶青怜悯的目光中,毫不犹豫转身跳下悬崖。

在我和安宁之间,我从未指望过有人会选我。

无论这个人是时胤,还是安昭。

西山下有大江环绕,我跳下去不一定有生路,可若落入赵叶青手中,必定是死。

他为了撇清和梁王之死的干系,必然不会放过我和安宁。

可人生的每一个选择不都是赌注吗?

只不过这一次,我赌的是自己的性命。

我落入江水中,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直接拍晕了过去。

身体拍击江面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有人纵身跃下,向我而来。

意识消失前,我想到阿娘和姨母如今平平安安地生活在西北。

梁王的爪牙也已经被连根拔起,江陵之战再也不会有人紧关城门。

凭安昭调兵遣将的能力,定能痛击祁王大军,全身而退。

如今我又救了安宁。

上辈子和这辈子欠安昭的性命,都还给他了。

往后我可以去看东岳的海,喝南疆的酒,赏西域的月,骑塞北的马,过我的快意余生。

只是,我好像没有余生了。

意识逐渐模糊,前后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我头痛欲裂。

我挣扎片刻,终于失去了意识。

就当我以为这次彻底要结束时,却再次睁眼醒了过来。

入目是摇曳的火光,我瞬间惊起,身子下意识往后拖拽了几步。

火苗舔舐脸颊的痛楚,记忆犹新。

「怎么了?」

安昭的声音响起,急促的脚步却停顿在了几步之外。

眼前是一处岩壁凹陷处,碎枝枯叶燃起的小火堆,烘烤着搭在树枝上的两件外衣。

安昭隔在两件衣衫后,焦急地等待我的回答。

见我许久未搭话,他气息都紊乱了许多,语气更是早就失去往日的沉稳。

「别害怕,我在这里。」

他的身影透过火光,映在衣衫上。

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莫名感到心安,渐渐从方才的心悸中缓了过来。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听到我的声音才放下心来,动作极轻地贴着衣衫坐下。

「你的衣服湿了,我担心你会着凉,才脱了你的外衫,并非有意唐突。」安昭磕磕巴巴地解释。

不用看,我都知道衣衫后的他耳尖通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只着里衣独处,怎么看都不妥。

我却无暇在意这些,此时此刻,我心头情绪极为复杂。

他竟然随我跳了下来。

安昭似乎察觉到我的异常,语气逐渐恢复以往的温和,隔着衣衫轻声安慰我。

见我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背过身去,反手将树枝上的外衣取下递给我。

此时已入后半夜,天光似蒙蒙亮,霜夜露寒。

里衣仍然有些濡湿,贴在身上并不舒服,披上烘干的外衣,勉强御寒。

听到我穿好衣衫,安昭转过身来,将他的外衫也一并递给我。

「披着吧,起码得到天亮才会有人寻到我们。」

「好。」

我没有推辞他的好意,命都是别人救的,还矫情这点事情干什么。

只是我欠他的,又还不清了。

这辈子一开始,我原本只想等着继承阿娘的家产,做个庸庸碌碌的草包,过此一生。

后来,我想还清上一世的恩情,却未曾料到越还越多,越陷越深。

秋日落水的反应渐渐上来了,我的脑子开始迷糊,整个人昏昏沉沉。

即将睡去的时候,耳侧听到一丝叹息,安昭的声音放得极轻:

「抱歉,我没有先去救你。」

我心头一震,脑袋瞬间恢复清明。

他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道歉?

他先去救他的亲妹妹,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想说不必抱歉,却突然喉头哽咽,一时更是无法说出话来,眼眶都呛红了些。

安昭见我突然醒来,立刻手忙脚乱上前,伸手想扶我一把,却最终停留在一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护着我。

我从醒来后一直竭力隐忍的情绪,终于崩塌。

我推开他的手,大声质问他,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你知道不知道,你很有可能救不了我,自己也会死?」

安昭的目光笼罩在我身上渐渐氤氲,少了往日的沉稳,多了几分不受控制的情愫。

江水翻腾浪花涌动,可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便来陪你同死。」

顷刻间,我潸然泪下,心口被许多晦暗不明的情绪填满。

有一人于世间向我而来,救我于水火,汝当何以为报?

安昭常年混在兵营中,日子过得十分粗糙,为人却是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处事极为妥帖。

乃至于我一直认为,这些日子他对我的照顾和善意,是因为我们从小定下的婚约。

即使换成另外一个女子,他也会如此这般。

却不成想,他对我竟然是真心的。

「我们退婚吧。」

我极力克制心头异样的情绪,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再次向他提出退亲。

安昭愕然片刻后,嘴角勉强勾起,似乎想维持往日的笑容,却笑得十分艰难。

黑暗中,一股无言的悲伤从他身边蔓延开,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我知道爱一个人爱到将他放在自己性命之前的滋味,那并不好受。

看透前尘往事之后,我其实无所谓成不成亲、和谁成亲。

一个人很好,一家人也很好。

只是,那个人是谁都好,不要是安昭,更不要是这样爱我的安昭。

他值得有人将他放在心尖上妥帖收好。

他应当有人伴他晨昏日省,细心照看他衣食住行,与他琴瑟和鸣。

而我,并非良人。

从这一世突然醒来到现在,我一直不想去考虑局势如何、未来如何。

上一世我自刎于千军万马阵前,早已厌倦了战场上的一切。

如今我只想了结所有恩怨,做回我自己。

智者不入爱河,重活一世本就是赚来的,何苦再去蹚这浑水。

上辈子除了爱而不得,还有许多的遗憾,还有太多没有去过的地方、太多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这辈子,我想一一去尝试。

而安昭,注定属于战场,北玄军需要他,天下万民需要他。

这世间纷纷扰扰,争权夺利的人太多。

只有安家和北玄军,不计权势,不争高位,自始至终都守护着世间太平,护佑天下万民。

为此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坚定不移。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归宿。

我和他道不同,终归是要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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