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时值五月,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正是京城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京中达官贵胄、簪花仕女常有载酒出城、选择园林胜地饮酒作歌、赏花观景的习俗。每逢此时,也是各家收请帖收得最多的时候。…
免费试读
定北侯府今日不大太平,都说小侯爷陆沉舟中了邪,一觉醒来便问是谁偷袭的他,又问侯夫人何在。
府里上下都是一脸惊讶,一来没人敢来侯府偷袭小侯爷。
二来,小侯爷还未曾娶妻,哪里来的侯夫人?
「兴许侯爷想问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今日一大早就和小姐、表小姐她们进山上香去了。」
陆沉舟身边的长随小心回着话。
陆沉舟本就头疼得厉害,干什么都有点不耐烦,这会儿听到长随回话,越发不耐烦起来:「耳朵聋了吗?本侯问的不是老夫人,是侯夫人。」
「侯……侯夫人?侯爷,您还未曾娶妻,府里没有侯夫人啊。」
长随说这话的时候,腿肚子都要哆嗦起来。
陆沉舟愣住了,他看一眼长随,这是惯常跟在他身边伺候的那一个,不会说假话欺骗他,他说府里没有侯夫人,那就当真是没有侯夫人。
可他明明记得,他早已娶了吴兴沈氏女沈矜为妻,婚后因为夫妻不睦,沈矜已于半月前搬回娘家小住,不久送了口信来说要和离。
他与沈氏成婚三载,膝下尚无一子,他母亲老侯夫人早就思量要让他休妻另娶了。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见沈氏要和离,便就坡下驴,两家约定好在沈家别庄签议和离书。
签好之后,他与沈矜各自乘坐马车离开,就在出庄的时候,不知哪里窜出一伙歹人,冲撞了他的马车,等他转醒的时候,人就已躺在了床上。
他以为是家里下人把他救回来的,可听长随的意思,竟不是那样。
陆沉舟揉一揉额头,下意识问长随:「今儿是什么日子,母亲她们要去山寺上香?」
长随躬着身回他:「今儿是表小姐生母逝世一周年的日子,老夫人带着表小姐去寺里添香油烛火呢。」
表小姐是老侯夫人妹妹的女儿,姓柳,闺名婉柔,生得一副好样貌,偏偏身子有些弱。
自她母亲病故之后,老侯夫人怜她无人疼爱,就接到定北侯府小住,谁知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不过,陆沉舟记得柳婉柔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姨母已经故去四年了,怎么长随说的是一年?
他蹙一蹙眉,便又问长随:「今儿不是德光三年吗?」
长随愣了愣,疑心听错了:「年初时候宫里头才改的年号,今年算下来是德光元年。」
德光元年,怎么可能?
他和沈氏就是德光元年成的婚,到如今三年有余,该是德光三年才对,怎么他睡一觉醒来,就回到德光元年了?
陆沉舟坐在床上发着愣,尚未琢磨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而又听长随说道:「还有一事,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叫小的们转告侯爷,前两日靖南侯府下帖子说老侯爷今日过寿,老夫人身体抱恙还得上山,就不去了,让侯爷备礼过去贺寿呢。」
靖南侯府老侯爷过寿?
陆沉舟眉目一挑,他想起来了,靖南侯府老侯爷是在德光元年办的六十整寿,那天母亲也是这样称病不去,由他带着贺礼前去靖南侯府祝寿。
就在他被上菜的小丫鬟撞到,弄脏了衣服欲要更衣的时候,不幸中了沈矜的诡计,无意与她进了同一间房,还被前去贺寿的一干女眷碰个正着,为此他不得不娶了沈矜为妻。
沈家早年也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可惜家族男丁不思上进,等到沈矜这一辈,沈家已是日薄西山、光景凄凉了。
如按常理,凭沈矜的身份、地位,是万不可能与定北侯府结亲的。
是以,在陆沉舟看来,沈矜就是为了要嫁高门,才不惜出此下策。
他恼恨自己被人算计,更恼恨沈矜满腹心机、攀权附贵,夫妻两个见面伊始就不甚愉快,婚后他更是能不进沈矜房门便不进,能不搭理沈矜便不搭理。
别人家夫妻相敬如宾,而他和沈矜则相敬如冰,到最后以和离收场,于陆沉舟而言,已是圆满的结局了。
而今他一朝重回三年前,饶是陆沉舟冷静自持过人,这会儿也掩不住激动的情绪。
德光元年,太子被废,他们定北侯府站错了队,错拥琅王上位。
结果琅王被查出窝藏龙袍,差点累及他们定北侯府满门覆灭,幸而关键时候他当机立断,转去投奔了瑨王,这才保全了家人性命,但定北侯府元气大伤却已成不争的事实。
那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早知琅王不堪大用,他宁愿不站队,也不会拥立琅王。
眼下若他当真回到了三年前,既是知晓了结局,定北侯府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还有,他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去备份贺礼,找个可靠的人送到靖南侯府,若有人问起,就说老夫人身体抱恙,本侯送她上山静养去了。」
他倒要看看,他不去靖南侯府,那沈矜还怎么算计嫁给他!
老侯夫人和侯府小姐、表小姐是傍午时分才回来的,本以为陆沉舟出去贺寿不应在府中,没想到他托大,竟是没去。
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说的话也不大中听:「靖南侯府如今依附在太子身边,来日富贵不可小觑,你怎能如此怠慢老侯爷的寿诞?」
陆沉舟不以为意,太子迟早被废,将来树倒猢狲散,靖南侯府的风光不过是一时而已,他们定北侯府才是前路光明、仕途坦荡。
有没有得罪靖南侯,他并不关心,让人先送老夫人回房歇息,只问了表妹柳婉柔几句可曾饿了,是否在山上用了膳。
柳婉柔眉目含情,羞赧地看了一眼面前光风霁月、神仙一般的表哥,摇摇头,说了句「不饿」:
「寺里的斋饭别有一番风味,姨母同我和沉鱼都吃了不少。」
沉鱼是陆沉舟的嫡亲妹妹,向来与柳婉柔亲厚,听到陆沉舟和柳婉柔说话,便插句嘴道:「哥哥哪日得空?不如同我们一起上山去尝尝,那里的柴火斋饭可好吃了。」
「改日吧,改日一起去。」
陆沉舟点点头,难得没有推拒。
他知道表妹柳婉柔对他有意,也知道母亲将已经及笄的柳婉柔接进府中,迟迟不肯送回柳家,为的就是撮合他和柳婉柔。
早先他志存高远,以为儿女情长不过是风流人物的一场游戏,从不将婚姻之事放在心上,故而对柳婉柔也没有过多关注,是以他母亲轻易也不敢对他的婚事做主。
直到后来被沈矜算计,娶了沈矜为妻,闹得满府上下家宅不宁、婆媳不睦、姑嫂不和,才懊悔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
如今从头再来,陆沉舟倒是愿意接纳柳婉柔了。
且不说柳婉柔品貌如何,单说她和母亲、妹妹之间感情深厚,往后成了亲,绝不会再闹出婆媳不睦、姑嫂不和的丑事来。
柳婉柔和陆沉鱼得他一句话,都是喜不自禁,尤其是陆沉鱼,挽着柳婉柔的胳膊,还没走出门就邀起功来:「我就说嘛,表姐你生得这般貌美,又知书达理,我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这下好了,改日我要叫你嫂嫂了。」
「小小人家,快休得胡说。」柳婉柔臊红了脸,捂着陆沉鱼的嘴渐走渐远。
陆沉舟在门里听得失笑,恰好派去靖南侯府送贺礼的人回来了,长随进门回话,陆沉舟便让他把人叫进来。
问过了靖南侯府的宴席,便似无意般追问一句:「今日本侯没有去,靖南侯府寿宴可有什么稀罕事发生?」
来人本打算走了,见问忙站住脚,回道:「寿宴是靖南侯夫人一手安排的,据说很是奢靡,去的宾客都大呼稀奇。侯爷要问还有什么稀罕事,说来倒真有一桩意外,鸿胪寺少卿家的小姐在靖南侯府落了水,更衣时候不小心被靖南侯世子闯进门去了,那位小姐闹着要寻短见,被靖南侯夫人拦了下来,估摸着两府大概要联姻了。」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现任鸿胪寺少卿一职的是位姓林的官员,那就是说林家女儿落水,被靖南侯世子撞见了?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陆沉舟想起自己当年和沈矜,可不就是因为沈矜在靖南侯寿宴前落了水,而他则被侯府丫鬟弄脏了衣服,两下里错进一间屋子,结果成就一段孽缘吗。
怎么眨眼间,这落水的人就变成林小姐了?
「除了鸿胪寺少卿家的小姐,还有没有别家小姐落水?」他皱着眉问。
来人摇摇头:「没听说还有别人,鸿胪寺少卿夫人一听林小姐落水还被人看了身子,当场就气昏过去了,直把到场的女眷都吓了一跳。」
「可曾听说户部员外郎沈瞻家里的小姐去贺寿了不曾?」
户部员外郎沈瞻是吴兴沈家的长子,吴兴沈家早在开国之初涌现过不少能人志士,也曾在京城名噪一时。
后来家中子弟少年纨绔,不思进取,以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沈瞻这辈,能说出口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从五品员外郎。
来人给陆沉舟办事,常年于京中行走,对于京中百官如数家珍,听到陆沉舟问及沈瞻,虽奇怪他何时关心起了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但面上还是恭敬回道:「沈大小姐和二小姐去岁相继嫁出了远门,沈四小姐尚未及笄,本来沈大夫人是要带沈三小姐来的,据闻半道上沈三小姐腹痛吐了一地,沈大夫人便让人把沈三小姐送回去了。」
如此说来,沈矜没有去靖南侯府贺寿?
陆沉舟闲敲了敲书案,不觉道声可惜,枉他等到现在,就为了等着听她的笑话,结果等来一场空。
不过,世间攀权附贵的女子可真不少见,没了沈矜,居然还会冒出来一个林家小姐用了同样的方式嫁入高门侯府。
也不知那沈矜回家之后,可曾懊悔自己腹痛的不是时候,竟没能在寿宴上捞个侯门佳婿?
「小姐,喝了药好些了没有?」
沈府之中,沈矜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虽然贴身的丫鬟刚给她喝了药,可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
她是真没想到从香囊里抠出来的那一点番红花,药性这么厉害,不发作则以,发作起来简直痛死人。
好在,她苦心没有白费,一口番红花换一场无望的婚姻,倒也值得。
若不然,真要是跟着大伯母到了靖南侯府,再让人设计一次嫁给陆沉舟,她这辈子算是又白活了。
喝过了药,嘴里都是苦味,沈矜让丫鬟倒了杯水来,顺便问她:「大伯母回来后可曾说过什么?」
小丫鬟叹了口气:「小姐这一病,把大夫人和老夫人都吓了一跳,大夫人说是小姐您没福气,今日靖南侯府老侯爷寿诞,多少世家子弟公卿勋贵都去了,若小姐到场,没准儿能得一份好姻缘呢。」
靖南侯背靠太子,风光无两,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给老侯爷颜面,这事沈矜是知道的。
可她也知道,如今的场景不过是昙花一现,等到太子被废,秋后算账,靖南侯府满门遭殃的时候,连保全无辜稚子的本事都没有了。
大伯母只看得见眼前风光,所以才想着把她带去靖南侯府,以期用她的姻缘换大伯父仕途顺遂。
她父母因意外去世较早,祖母又年迈,只能依仗着大伯父大伯母过活,多她一张嘴一份嫁妆,就是多了一份累赘。
原本,她也想着将来嫁了人,多少帮衬沈家一些。
万没想到,大伯母心急至此,竟会在靖南侯府寿宴上设计让她高嫁给定北侯。
却不知定北侯府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却腐烂不堪。
婆母不慈,小姑刁蛮,夫君薄情寡义,还有一个寄居的表小姐,时刻等着挤走她当上侯夫人。
初时,她看在定北侯府保全她名节的分上,能忍的委屈都忍了,能干的活也都干了,可时日久了才发现,有些人不会因为你隐忍就宽待你,而是只会对你越发苛刻。
沈矜也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里外操劳,换来的竟是老侯夫人和女儿算计她那不算丰厚的嫁妆,要挑拨定北侯休妻,另娶寄居的表小姐为妻。
她无意听墙脚之后,当机立断,借口回娘家探亲,把嫁妆全都装上了车,直待一切都打理妥当了,才将一封和离书送到定北侯府。
原以为和离会艰难些,想不到定北侯陆沉舟还算有点良心,答应了她的条件,赶到沈家别庄签议和离书。
谁知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单等着往后过清净日子的时候,也不知哪个杀才,驾着马车横冲直撞,一下子就把她撞回到了三年前与陆沉舟偶遇的那一天。
也多亏她机警,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开动心思动起手脚,成功避免了与陆沉舟的见面。
她拍拍胸口,喘息口气,忽而又想起来,她没去靖南侯府,那么当初被她救上岸的落水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大伯母就没说起靖南侯府寿宴上发生了什么稀罕事吗?可有人落水?」
她问丫鬟,丫鬟「哎呀」一声,满是惊讶道:「小姐你真是神了,怎么猜到寿宴上有人落水的?大夫人回府的时候,就在老夫人跟前儿直咋舌呢,说是有个什么少卿家的小姐为了嫁入高门,不惜自个儿跳入水中,拿自己的清白做赌,结果还真让她赌成了,真就定下了与靖南侯世子的婚约了。」
那落水姑娘与靖南侯世子订婚了,且还是她自个儿算计来的?
沈矜闻言有些纳罕,她记得那回去靖南侯府给老侯爷贺寿,大伯母借口胸闷非要拉着她去侯府荷花池畔散心,结果她一到那儿就遇着一个姑娘落了水。
她自小跟随父母在江南长大,颇习水性,一见姑娘快沉了底儿,忙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
大伯母又是心惊又是心疼,把那姑娘搂在怀里,说要送那姑娘去找大夫,却叫丫鬟把她领到荷花池畔的一间厢房中更换衣服。
结果她到里间才把衣服换了一半,陆沉舟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她露着半边身子,着急忙慌就要出去,转头就与大伯母一行人碰了个正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与陆沉舟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地独处一室,任是谁看都觉得别有幽情。
陆沉舟解释不清,她的辩解也苍白无力,到最后只能是定北侯府吃了哑巴亏,娶了她进门。
过后细想,她怎么都想不通,单凭大伯母那样没什么远见的脑筋,怎能在靖南侯府设下这等缜密的阴谋诡计?
时至今日,方知不是大伯母聪明,而是偷听到了鸿胪寺少卿家小姐的打算,所以才会诳她去荷花池,顶替了那位小姐完成嫁入高门的计划。
不过,那位小姐既是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嫁给陆沉舟,怎的转眼间又与靖南侯府世子定下婚约了?
小丫鬟瞧她费解,便道:「还说呢,大夫人提起这茬儿就直夸那小姐厉害。原本那小姐是想着要高攀定北侯的,哪知定北侯府老夫人身子不适,一大早就由定北侯护送着上山静养去了。那位小姐一听定北侯不来,当即就让人把靖南侯世子诳来了。」
原来如此!
沈矜恍然大悟,她就说定北侯的身份可比靖南侯府世子身份高多了,那姑娘怎会现放着定北侯不要,而去算计靖南侯世子,原是定北侯没有来。
可她那一回怎么就在靖南侯府遇着陆沉舟了呢?
难道说,她重回三年前后,因为没去靖南侯府,所以某些事情也跟着改变了吗?
沈矜不敢再想下去,而今的万全之计,就是她借病躲在屋里暂且不出去,务必要躲开陆沉舟。
陆沉舟还不知晓靖南侯府寿宴背后的故事,他此番好容易有机会从头再来,自然未雨绸缪。
当先一件事就是韬光养晦,不与太子与琅王过多牵扯,独在暗中观察着瑨王的行径。
二则,将婚姻大事提上了日程。
他既是知晓沈矜未去靖南侯府,深恐哪日碰见再着她的道,干脆与他母亲商议,去信一封到扬州柳家提亲。
柳婉柔父亲任职扬州通判,虽是正六品,但因是皇帝直接委派前去辅佐州政,故而级别小权利大,心气儿也高。
满扬州的豪贵,没一个能入得了柳通判的眼,一见定北侯府来提亲,柳通判连夜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回信来,两家就此合了八字定了婚期,约在六月底成婚,同他上辈子和沈矜的婚期差不离。
定北侯府小侯爷陆沉舟向来是京中女子择婿的上佳人选,原本各家都还在等着陆沉舟加冠礼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遣媒人从中牵牵线,万没想到,陆沉舟加冠礼刚过,就定了未婚妻。
一时间,京中贵女尽皆捂胸蹙眉,妒羡不已。
唯有沈矜得知消息后大舒口气,她就知道陆沉舟与他的表妹柳婉柔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要不然陆沉舟如何会在成婚后经常夜宿书房,只许柳婉柔一人给他端茶递水?
幸而这回她没去靖南侯府,得以让陆沉舟与柳婉柔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出门去了。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87868862@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