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淳的带领下,两人慢慢潜下水底。水底恍如别世,一分一秒犹如一年一季。董炎虽然熟识水性,但还是憋得面红耳赤,大淳就不一样了,在水底足足潜了两分多种,仍是神态自若,如履平地。
北墓河的河水虽不浑浊也并不清澈,两人在水底什么看不清,只能靠着感觉慢慢游索,不大会,董炎眼前的一片绿色突然变得阴暗,此时的董炎已是憋得头晕脑胀,双脸滚滚发烫,突然,董炎直觉右腿一阵抽搐,浑身像绑了绳子一般不听使唤,一个不经意,竟然松开了尸体,再伸手时,周围已是空空如也。董炎眼前越来越黑,他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胸腔沉闷的想要爆裂,朦胧之间,往事种种飞若云烟,他的双眼缓缓闭合,耳畔嗡嗡作响,再然后,只觉眼前一黑,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时间越来越慢,一切都平静下来。
突然,一双大手猛地拽住了董炎,董炎猛地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在飞速的往前游弋!还没来的及思索,董炎已被拖到了一处水岸。
董炎睁开双眼,用力呼吸了几口气。四周漆黑如夜,充斥着浓浓的腥味。
我这是英年早逝了?
董炎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眼前,满心恐惧和疑惑。突然,他的眼前响起了重重的喘息声。
“呼…呼…呼…”
董炎忽然听见前面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喘气声。
“谁!”
董炎登时惊的毛骨悚然,颤着嗓子大喝了一声。当一个人极度恐惧的时候,会用歇斯底里的嘶吼来缓解恐惧。
“董炎?”
说话的正是大淳。
“你怎么跑我前面了?”
听到大淳的声音,董炎霎时间浑身一暖。
“大淳,太好了,我没死!”
“你当然没死了!我一直以为你在我后面!”
“怎么?你?不是你把我拽到这里的吗?”
董炎有些不解。
“老子拖个死人已经够累的了,哪里有力气再去拽你!”
董炎闻言脑中顿时一阵霹雳!若不是大淳,刚才那只救命的手臂……又是谁的?
“你怎么了?”
“没…没事。哦对了,这里到底是哪儿?我们究竟是在岸上还是在水底?”
“按照高度来算,咱们还在水里,按照平面位置来算,咱们在箭竹林底下。”
“什么意思?”
“这么形容吧,在北墓河底,靠近竹林岸有一个大抽屉,这抽屉上面是箭竹林,就像桌面,抽屉门前有个大圆洞,咱们就是从这洞里钻进来的,北墓河水也是被这抽屉的三面门给挡住了,所以这里没有水!”
董炎似懂非懂,堂堂学霸竟然被大淳这个学灰教了一课。
“快,动起来!”大淳缓歇片刻,伸手摸到了董炎,又领着董炎摸到尸体。
“接下来怎么办?”
“前面有个大石头,把尸体抬到上面!水底的石头冰凉冰凉的,尸体放在上面不容易腐坏。”
两人一前一后,在大淳的带领下,果然摸到了一块大石头,两人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尸体抬了上去。
“真想不到北墓河别有洞天,咱们快上去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你猥琐的脸庞…”
“别动!”
董炎话音刚落,却听大淳一声惊喝,水洞里竟然亮起了淡淡的绿光!
借着这昏暗的绿光,董炎隐约看到了大淳的脸庞,大淳正望着他的身后,双眼迸射着深深的惊恐!
董炎缓缓回头,他的身后,赫然悬着一双巨眼!这双巨眼散发着绿光,如灯笼般大小,正静静的看着他们!
两人屏住了呼吸,和那双眼睛对视着,却见绿光骤然转变方向,朝着洞外缓缓挪去,大约挪了二十多米,两人直觉身边“呼呼”风响,像是一把巨大的蒲扇扇动一般,继之,绿光再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呆呆静立,半晌无语,待他们回过神来,才逃命一般离开水洞。
两人快速游到对岸,上了岸后,双双吐了口气,这噩梦一般的遭遇,仿佛经历过五雷轰顶,六神不在。
“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小时候见到的那条大鱼?”大淳的声音有些颤抖。
董炎摇了摇头,恍惚间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肯定还是否定?”
董炎抬头看了一眼大淳,眼神有些呆滞:“可能是那条大鱼,但是它……肯定不是一条鱼!”
大淳闻言有些震惊:“为什么这么说?”
董炎咽了一口唾沫,又道:“你听说过有鱼的眼睛会发光的吗?这条鱼…不对,这条水怪!”
听到水怪两字,大淳有些悚然的看着董炎,董炎顿了片刻,继续道:“这条水怪少说也有二十多米,这世界上有什么淡水鱼能长到二十多米?还有……”
“还有什么?”
董炎望向水面,又道:“如果按照你说的,咱们刚刚是在没有水的抽屉里,既然没有水,鱼又怎么生活呢?刚才它离开的时候,没有贴地爬行的声音,只有呼呼风声,这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它是在悬空飞行!”
大淳听罢目瞪口呆。
董炎的表情里也满是惊恐,这只二十多米双眼发光生活在水底又能悬空飞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什么?尸体丢了!”
董卦天目光凌厉,怒火中烧。身后太祝、三宗也面布愁云。
董兆金额头鼻壑密密匝匝渗满汗珠,他深深弯着腰,埋头发抖。
“谁干的?”
“不…不清楚…”
董兆金颤抖着回答。董兆金是董际的父亲,是已故氏管董大力的帮手,董兆金是个缺少主见但很服从的人,村里但凡有点地位的人,他都想讨好,这种讨好并不是有什么企图,而是一种由内心恐惧支配的本能反应。
面对氏长董卦天的问责,董兆金就差跪下求饶了。
董卦天闻言合目凝神,南流八百多人的名字在他脑海一一掠过,突然,他睁开双眼,目光愤怒而又惆怅。
太祝望着董卦天,他知道,董卦天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而这答案,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太祝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董卦天身畔,缓缓道:“他还是个孩子,况且单就他所知道的情况来分析,他没有错。卦天,你该回家了。”
太祝说完,转身走向内室。董卦天等人冲着远去的太祝缓缓俯首,纷纷离开。
内屋里,董炎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出了神。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些离奇的事情仿佛有着某种牵连,而未能如期举办的封丞礼,便是能解开这把铁锁的金钥匙。
母亲端着一盆梨子笑盈盈走了进来:“刚从果场做工回来,今年的梨子结的又大又甜,小炎,起来尝尝!”
董炎捧着梨子狼吞虎咽起来,他看了看母亲,刚想开口,话没到嘴边又咽了回来。
“怎么了?”母亲爱抚着董炎,看出了他的心思。
“妈,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母亲笑着点了点头。
“封……封丞礼,是不是祭祀……什么动物?”
董秋彤闻言先是惊了一下,而后凝噎着说不出话。
董卦天走进大门,无意间望见过底的洗衣盆。盆里几件脏衣服还没洗,都是干的,只有最上面的一件是湿透的,而这件湿透的衣服,正是董炎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南流的村规你不是向来不感兴趣的吗?”
望着母亲躲闪的眼神,董炎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董炎刚要追问,却听内屋的门被猛然推开,站在门外的,正是他的父亲,董卦天。
父亲表情严肃凝重,不怒而威,朝着董炎沉步走来。
“董炎,你是不是下河了?”
董炎望着父亲,心中有些发怵,父亲的威严远非学校里的老师校长可比。
“我再问你,尸体,是不是你偷的!”
父亲的声音沉闷而又干脆,瞬间把人逼入崖边,一个蛛丝马迹,就能让人坠落深渊,粉身碎骨。
“你说什么?什么尸体?小炎怎么会偷尸体?”董秋彤在意的不是尸体,而是不谙村规的董炎别犯了忌讳,受到刑责。
董卦天没有理会董秋彤,而是直直瞪着董炎。
“是的!”
董炎硬着头皮喊出声来,既然骗不了,不如从实招来,反正自己有理,谁审谁还不一定!
董卦天神色不动,缓步逼近。董炎心中鼓声如雷,手心全是汗水。
终于,董卦天停了下来,他目光稍稍温和一些,颌下喉结闪动:“你可知道,你偷走尸体,犯了村规!”
董炎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义愤填膺道:“您可知道,您烧了尸体,犯了国法!”
董卦天闻言有些惊讶,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已非昔日的毛头小子,单靠作为父亲的责备和氏长的威仪,已经无法震慑住他。
董卦天思忖片刻,目光不再冷厉。他转身走到门口,道:“叫上大淳,去太祝那里!”
父亲的话没有余地,董炎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他苦思冥想的答案,就要揭晓。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87868862@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