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正堂。
“老二,你真这么想嫁给他么?”
“老爷……”一个温厚的女声抢先道,“月儿年纪小不懂事,这次肯定也是犯糊涂了,您就别……”
“我要听她自己说!”打断的男人显然在气头上,“你就这么喜欢金家这小子,喜欢到想和他私奔?”
正堂明亮宽敞,红木制成的两把椅子上,坐的正是吹胡子瞪眼的薛父和面带难色的薛母。
而中毒的周书妙和两个土匪,则都被留在了偏厅。
薛霜月按下五味杂陈的心绪,抬眼看向了母亲。
见女儿看着自己,薛母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跪在薛霜月旁边的金恒重重磕了个头,恳求道:“伯父,这事是我的错,您别怪月儿了。”
“是我没拦月儿,还答应了她带她走,又没保护好她,都怪我!”
她重活一世,似乎也把那百毒不侵的天赋带了回来,前世此刻因红鸾符而生的情意散了个干净,只留下清醒的神智。
那红鸾符仿佛察觉到什么,正在她香囊中发烫,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温热。
薛霜月微微皱了皱眉。
“月儿,这时候了,莫跟你爹赌气了。”薛母以为她是不满,连忙开口圆场。
“好了,你别帮着她。”薛父怒道,“老二,你想好了?”
“若你真要嫁给他,以后也别认我这个爹了!”
前世薛父也是这么说的,可在她坚持要嫁之后,父母还是顺从了她的心意……
想到这里,薛霜月眼圈一红。
“爹,娘,我不嫁了!”
字字饱含血泪,掷地有声。
薛父反而一愣。
他们夫妇一向觉得亏欠女儿,他虽不曾明说,心里却已做好了打算。
如果薛霜月一定要嫁,自己也不是不能舍下这张老脸,去和魏家退亲。
“你真不嫁了?”薛父疑惑道。
“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就好。”薛母生怕她反悔,连忙答应了下来。
金恒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一眼薛霜月悬在腰间的香囊,似乎是在确认红鸾符是否还在里面。
见香囊完好,他才换了一副愧疚的表情:“是我不好,连累月儿了,今天又让你受了惊吓,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薛霜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起这个,我如今想到那两个山匪的话,倒觉得有点疑惑了。”
“那句你们还说她柔弱得很,这个你们,指的恐怕就是在场的人吧?”
金恒脸色一变。
她不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突然……?
“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山匪?”薛母着急道,“好了,别跪着了,快过来让娘看看。”
薛霜月站起身来,走到了母亲身边。
她怕长辈担心,只简单说了几句,在说到刚刚提起的柔弱一句时,薛父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他毕竟常年在商场打拼,哪里听不出这话的古怪之处?
薛父一拍木质的扶手,沉声道:“金恒,你现在说实话,我还能念着亲戚情分,不送你去报官,否则……”
金恒被语气里的威势一惊,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强撑着辩解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可能是看自己中毒了,就想拉别人下水吧。”
这话牵强得要命,薛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信不信,开口吩咐道:“那便把他们从偏厅带过来问问吧。”
下人们很快就把两个山匪带了上来。
过了这一会儿,两人脸上的红疹都大了不少。
只是薛霜月配的原就是两包加在一起才能要命的毒药,如今只用了一包,这痒过一阵也就消了,只是红疹难去除些,倒并不致命。
两个山匪见了人,哪还顾得了许多,当场就指着金恒骂道:“要不是这人给我们钱,我们也不会失心疯绑了这位小姑奶奶。”
骂完又急忙对薛霜月磕头道:“小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姑奶奶救救小的吧。”
“你们血口喷人!”金恒怒道。
“是么?”薛霜月眼神冰冷,语气也冷淡至极。
金恒被她一看,竟不自觉地心虚起来:“当然是了,月儿……”
“我说过了,叫小姐。”薛霜月唇角一弯,笑色却薄,“你到现在还不肯改,是真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算盘?”
“月……小姐。”金恒咬咬牙,辩解道,“我一醒过来,马上就赶来救你了。”
“这还不够证明我的心意吗?”
“如果我想英雄救美,也会选这个时机。”薛霜月淡淡道,“你一醒,山匪就跟着来了,真有这么巧?”
“我……”金恒被戳中心事,紧张得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
“他不肯说,你们呢?”薛霜月懒得和他纠缠,直接点了两个山匪的名。
“小的说,小的说。”顶着一脸红疹的山匪急忙道,“他先给了我们五十两做定金,说事成之后,明天再把剩下的钱给我们。”
“我们两兄弟当时欠了赌场好多钱,看他出手大方,这事又不难……”山匪连连磕头,“冒犯您也是他指使的,冤有头债有主啊,小姑奶奶放过我们吧。”
“金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薛霜月冷冷地问道。
“我……”金恒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道,“我对你的好总不是假的吧,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来轻薄你呢?”
“对,他们在撒谎,他们说谎!”金恒似乎找到了底气,最后一句话都是吼出来的。
“可真是不巧。”薛霜月快意地勾起了唇角,一字一顿,“你同他们谋划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清冷的嗓音如一道惊雷划过,炸得金恒脑子空白,腿一软,整个人摔了下去,栽倒在薛霜月脚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魏公子?”
是周书妙的声音。
她见两个山匪被带走,心知不好,便连忙赶了过来,却在门口遇见了坐着轮椅,眼帘低垂的魏寒星。
这句一出,门里的几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凌城里无人不知,魏寒星在一次骑马摔伤后断了腿,便常年坐在了魏家为他特制的轮椅上,怎么会突然到访?
而且上一世里,似乎没有这一段?
随着吱呀一声,薄薄的木门被人推开,天边的晚霞倾泻下来,将坐在木质轮椅上的魏寒星拢在霞光之中。
少年锦衣玉冠,剑眉星目,下颌线干净利落得如同刀裁,一双漂亮眼睛目光沉静,如山间霜雪。
看见眼前的场景,魏寒星微微皱眉,眼底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
今日发生的种种,和他昨夜的梦境实在太相似了。
梦里是零碎出现的几个场景,有薛霜月和金恒私奔后,求父母同意退婚,在门外听见这话的自己心灰意冷,离开了薛府。
也有薛霜月消瘦憔悴,重病缠身的模样。
最后一个画面是薛霜月身死时,腰间悬着的香囊诡异地透出火光,和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烧了个干净。
莫名有些奇怪。
而那只香囊,也与薛霜月腰间悬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金恒绝望地抬起头,拽住了薛霜月的裙子一角,哀求道:“月儿,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我只是太想娶你了……”
他话音未落,魏寒星就听见了重物坠地砸出的沉闷一声。
是薛霜月一抬脚尖,毫不客气地把人踢了下去。
“离我远点!”
金恒被她踢得一愣,却也顾不得脸面,还要再求:“月儿,我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就滚出薛府!”薛霜月斩钉截铁道,“带着你家的人一起滚,否则,我立刻让人把你送去官府!”
“到时候,就不是辩解几句这么简单了!”
金恒眼前一黑。
要是被送到官府问罪,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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