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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千山我独行》是一部短篇小说,小说内刻画了宋慎纪晓晓等角色,这些角色的刻画都是极为入木三分,让读者的沉浸感和代入感更佳:不知是谁促狭地推了我一把,我撞进了宋慎的怀里。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周萱举起拍立得:「来,看我!」于是对着镜头微笑,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要笑出八颗牙齿才行。今天,是宋慎的 21 岁生日呢。然后有人嚷嚷:「两位寿星,快许愿!」客厅的灯被揿灭了。只剩烛光摇曳。…

免费试读

行程的最后一天,宋慎说他要去个地方,让我等他一下。

像是不放心,他又叮嘱我,如果在外面走动,要格外注意安全。

一路上我都和他形影不离,突然要分开,我有点舍不得他。

我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又小声:「是什么地方?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他转身,一时没说话。

我又补充:「我就站在门口,不打扰你,行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宋慎抿了抿唇,最终说:「好。」

公交车停下,他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竟然停在了丧葬用品店。

店门口摆着黄白菊花,有真的,也有假的。

纸别墅、纸轿车、纸衣服,都五彩斑斓的,并不阴森,倒像是艺术品。

宋慎很快出来,拎着一袋冥币和香,什么也没说,牵着我往前走去。

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黑。

再下车的时候,是在烈士陵园门口。

陵园的位置很隐秘,进去也需要履行多重手续。

宋慎办好了手续,门卫打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我大概意识到宋慎要带我去做什么,盯着自己的红色皮靴,有点犹豫。

颜色……太亮了。

宋慎往前走几步,见我没跟上,微微挑眉。

是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把鞋子脱了。」

他不解,皱眉:「你会冷。而且里面有段鹅卵石的路,你会疼。」

我已经麻利地把皮靴脱了,塞进了书包里,嘿嘿笑:「不冷,走吧。」

门卫先笑了起来:「小妹,里面躺着的都是烈士,他们不在意这些。」

宋慎这才明白过来,眼神晦暗不明。

他放下手里的袋子,走过来。

「你来,他们就会很高兴。」他这样说。

然后,他拉开我书包的拉链,取出靴子,托着我的脚踝放到他膝盖上,一圈圈,重新系着靴子的绳扣。

他做什么都很认真。

门卫笑着站到一边,并没有说什么。

而我的脸却红透了。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有些走神。

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握住我的脚踝,全方位地喷云南白药。

最后一个绳扣也系好。

宋慎拉起我,轻轻摸了摸我头顶。

踏过鹅卵石,路过松柏,走到了一块墓碑面前。

是宋慎爸妈的合葬墓。

他们牺牲的时候,是十多年前,宋慎六岁的时候。

墓碑上,本该写子孙姓名的地方,是空的。

那上面没有宋慎的名字。

看得出来,陵园的工作人员有认真打扫过,这里很干净,没什么枯枝落叶。

宋慎从袋子里取出纸巾,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很明净,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一点宋慎的影子。

宋慎直起腰,点燃几炷香,分给我。

我连忙接过,拜了又拜。

拜完了,把香拿在手里,等着宋慎。

他还保持着弯腰拜下的姿势。

很久没有动,也许是在心里和爸爸妈妈说话。

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到了墓碑照片上。

宋慎把香插进泥土里,我也跟着过去插。

香灰积了太久,稍一用力,掉了下来,落在了我手背。

烫——

宋慎反应竟然比我还快,握着我的手腕,拧开瓶盖,把水倒在手背上。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痛,很快就好了。

我小题大做了,颇有点不好意思。

而他像是有些走神。

我轻声喊他:「宋慎?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想到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烫到了手。我妈妈就像我现在这样,很快就拧开瓶盖,哗啦啦倒水。」

他只是寻常地讲起从前的事,我却忽然很想抱抱他。

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能深刻记在心里。

那么这些年,他是把和父母的回忆,反复咀嚼了多少遍?

我和宋慎虽然相差两岁,但出生日期只差了一天。

我问他生日怎么过,他回忆:「七岁开始,就不过生日了。」

我跳起来:「那怎么能行?」

人行天桥上,他扶住我的腰,无奈:「小心一点。」

我反握住他的手,兴致勃勃:「不如我们一起过吧,放在你生日那天,可以吗?」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说好。

那天正好是周六。

我预约了日租房,喊上周萱、陈旗,又邀请了宋慎的几个朋友。

大家一起买菜做饭,好不热闹。

宋慎提前发了消息给我,说老师留他有事,他会晚到,让我们不必等他。

周萱炒着菜,指挥宋慎的同学去洗菜,顺口问:「怎么老师留他不留你们啊?」

那几个人笑起来:「宋慎的毕业去向有争议,估计老师在挽留吧。」

我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什么争议?」

他们对视,陈旗意识到不对:「宋慎没跟你说吗?」

周萱观察我的神色,说:「别卖关子,赶紧说。」

她开玩笑般地扬起锅铲,催促:「你们不说,我可不做饭了啊。」

陈旗说:「嗐,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宋慎想回云南做警察,老师觉得他能有更好的前途,想留他在北京。」

我说:「他家乡在云南,想回去也正常。」

另一人犹豫着说:「但是,宋慎想做缉毒警察。」

一阵尖锐的痛。

刀切歪了,切在我的手指上。

血立刻涌出来,滴在了白菜上,颜色对比明显。

周萱立刻丢了锅铲,大呼小叫:「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那几个同学顿时噤声,很有眼色地出去找药箱了  。

过了几分钟,陈旗探头报告:「没药箱,我们去小区门口买。」

一溜烟地跑了,生怕周萱迁怒。

周萱果然恨铁不成钢:「你切个菜都能切到手,去去去,去旁边坐着,我来切。」

我被赶到沙发上,拿纸巾摁住伤口。

血涌出来,很快把纸巾浸湿。

我又抽了几张,用力摁下去。

门打开,我循声望去。

宋慎拎着一袋药,站在门口。

他带上门,走进来。

「路上碰到了他们,他们去取蛋糕了。」他说。

我看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慎径直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看清纸巾上的血后,皱了眉,语气严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取出袋子里的棉花和酒精,要摁到伤口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会有点疼。」

我点头:「我忍着。」

他意外地看我一眼。

是,我一向很娇气,别说切到手指,磕破皮也能嘤嘤嘤一整天。

我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

棉花摁在伤口上,十指连心,我浑身一激灵。

宋慎取出绷带,嘱咐:「不能碰水,回去要洗澡的话,拿个袋子或者手套包住伤口。」

我点头。

绷带一圈圈,缠在我手指上,他继续:「明天需要换一次绷带,我会跟周萱说,麻烦她帮你换。」

我再点头。

他大概以为我是吓到了,语气难得柔和:「看上去血流得多,其实创口并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一滴滴泪掉下来,没入我深色的绒裤上,不见踪影。

宋慎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拨开我的刘海。

片刻的静默。

他问:「怎么哭了?」

我拿手背擦擦眼泪,竭力镇定下来。

「宋慎,你要回云南做缉毒警察,是吗?」

他抿了抿唇,先问我:「你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所以切到手的吗?」

眼泪顿时止不住了。

宋慎伸手过来,擦掉我眼角的泪水。

很快又有温热的泪涌出,滴在他手心。

他索性抱住我,将我的脸摁在他的胸膛。

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他的衬衣。

我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然后他说:「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

那就是承认了。

缉毒警察,那是缉毒警察。

是防线,是丰碑,是血肉之躯垒起来的新长城。

也是……走在血与火之间,随时与死神擦肩的职业。

我紧紧箍住他的腰,哭到有些喘不上气。

他低声问我:「晓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说不出话。

我忽然想起了他葬在烈士陵园的父母。

墓碑上面没有写儿女的名字,是否意味着某种保护?

我又想起刚认识不久,他说,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生子。

还有袁叔叔的那番话,说宋慎一直没打算和人有深入的联系,而我是例外。

那些曾被遗忘的细节逐渐串联。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不是普通的警察,是某些需要放弃所有社会关系的特殊警察。

所以,他从很早开始,就将自己隔绝于亲密关系之外,立下了近乎殉道般的志向。

我是那个硬要闯入的「意外」。

我没有资格与立场,要求他放弃这样的选择。

很久之前,我们就说好了的,只争朝夕。

朝夕而已。

我哽咽着,努力哭得小声,这样就可以假装,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

宋慎稍稍将我拉开些距离,垂着眼睛看我。

我偏过头,想躲开他的目光。

我想我一定哭得很丑,不想让他看见。

可他低头,轻轻吻在我的眼睛。

我听见他说:「对不起。」

那声音,竟也像是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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