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的小贩也都收拾好准备回家。各家各户的灯,逐渐点亮。街道上,一点点冷清下来。华络牵着马,回道了府中。守在门口的下人见状,立即上前接过马缰。华络神色不复之前,不再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此时的他,一双剑眉紧蹙。快马加鞭赶了一天,却没能如愿见到那抹身影。
一路往里走,一边思索着:难道是我想错了?她回京城去了?若没有回,我今日如此赶,在同一条路上不可能遇不上她。想她一个弱女子,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听闻自家少爷回来,福伯立即迎上前来。见到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没能找到少夫人。于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少爷,今日王老板派了一位公子过来。说是要谈有关生意上的事情。少爷,你看?”福伯一边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边说道。
华络见他等着自己的指示,停下脚步。沉思一会,立即道:“那你先好生招待,等少夫人回来再请人过来。若是再来访,就说我去了外地须得过些时日才归家。”t
“好的。老奴记住了。那少爷早点歇息吧。”福伯应声道,便不再打扰。
华络也打算回房歇息,却突然回头问道:“福伯,我娘可否知道?”
“呃?”福伯首先是一愣,不知道他问的是那件事情。随后便反应过来,如实回答道:“夫人说要在寺庙呆上半个月,想必还不知道。”
“那就别让我娘知道吧,免得她担心。”华络语气有些别扭,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这般关心的话语。
福伯听了,笑着应了一声:“好。”
旺盛的火苗,在宁静的山中时不时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卓嫣青坐在石头上,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一手拿着勺子,放在锅里搅一搅。而一旁的火堆上,却正烤着香喷喷的野兔与野鸡。休息了一个白天的黑衣人,也逐渐醒来。
听着身后的声响,卓嫣青往后看了看。黑衣人个个精神抖擞,想必晚上定要赶路。巡视了一圈,也没能看到他们领头的。她收回视线,思索了一会。眼神坚定的看着一直拽在手中的一把草,趁着没人就丢进了锅里。
她暗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可黑暗中,却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卓嫣青感受到来自一旁的目光,扭头望去。却看到一颗树下,借着月光才能看到那一抹身影。他背靠着树,紧闭双目。蒙着脸,让人瞧不见他的梦里。t或许,他们也是身不由己的。不然,怎会有一股孤寂的气息。
卓嫣青用手托着脸腮,神色略带黯然。人生在世,每个人追逐的都不一样。可是否都是在追逐,自己渴望的。或者是,你不曾得到的。富贵,权财,只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可却依旧有人深陷其中,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人的贪欲吧。
“诶,怎么还没好?”一个黑衣人走过来,踢了她一脚问道。
随着隐约传来的痛楚,卓嫣青蹙眉道:“好了。已经可以了。”
心想着,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美人。又何来怜香惜玉一说。
t黑衣人往锅里瞧了瞧,确认锅里的汤已经沸腾。看着锅里那莫名的野菜,这让多疑的黑衣人起了一丝怀疑。
“这个是什么?”黑衣人拿过勺子,捞起野菜,询问道。
“听我娘说,那是可以吃的野菜。放在汤里煮,很香的。”卓嫣青不敢抬头,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此时她只能假装一个弱不禁风,不经世事的女子。况且,她本就是一个弱女子。
黑衣人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用勺子在锅里舀了一些汤。他凑在鼻子前闻了闻,似乎要摘下面纱尝一尝。
卓嫣青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忐忑。随后,黑衣人却将勺子递在她面前。道:“你先尝一尝看。”
看着眼前的汤勺,卓嫣青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伸出一只手稳住汤勺,缓缓低下头去。她心惊胆战的张开小嘴,慢慢的将汤勺里的汤菜全都吃进腹中。吃了之后,她用袖子擦了擦嘴唇。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这才放下心来。正要招呼弟兄们时,却听见“砰”的一声。扭头看去,竟然是卓嫣青躺在了地上。只见她双手捂着腹部,表情极为痛苦。
“小丫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想下毒?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黑衣人站在她面前不为所动,反而讥笑道。
卓嫣青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忍着疼痛,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大哥……求……求你……救救我……”
不到一会,她已经疼的是面无血色。可视人命如草荠的黑衣人,又怎么会有菩萨心肠?黑衣人不但不救,还一脚把她的手踹开。将汤勺丢在一旁的草地上,又一脚将大锅踹倒。锅里的热汤,刚好倒在旺盛的火堆上。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哼,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话一说完,他就已经离去。汤汁倒在地上时,不免溅到了卓嫣青的身子上。幸好隔着衣裳,烫的不严重。也不知是不太严重,感受不到疼痛。或者来自腹中的疼痛,已经让她生不如死。
她紧紧咬牙强忍着,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凭借着除去疼痛仅剩下一丝的神智,往他们看去。此时他们正兴高采烈的吃着野味,又怎么会想起她来。一阵阵疼痛袭来,让她手足无措无力抵抗。五脏六腑,似乎被人针狠狠的扎着。终究是抗不过去,昏迷在地。暗淡的火光,照映着她蜷缩的身影。。
那边安静的只剩下风声,这边却热闹非凡。个个都围着火堆开口大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到如此可口的美食了。这些日子,个个吃的都是干粮。一路来都是在赶路,此时好不容易可以吃点野味也算人间美味。
“老大,你吃个鸡腿。”
一个黑衣人从野鸡上掰下鸡腿,却不是给自己吃的。他递给坐在一旁,静静不动的男子。他慵懒的瞥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拿到嘴边张口要吃时,却开口问道:“那个小丫头呢?”
“呃……那丫头在汤里下毒,然后…….自尽了。”黑衣人咬了一口肉,说话不太清楚的回道。见鸡肉要被他们分割完了,着急的走过去。
男子低语道:“死了?”
听不出来,话语中带着语调。只是很平淡,一切与他无关。生死有命,一切都只是命而已。
黑不见底的周围,瞧不见任何人与物。一片死寂的气息,隐藏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一双黑色的鞋子,上面沾满了泥土。他停下脚步,巡视着周围。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华络觉得疑惑,顺着前方的光点走去。此处,他从未来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到了这个地方。也记不起,来这之前他在做什么。他找不到出口,只好顺着唯一的光点。在这黑暗中,只有光才是人所追逐的。
走进才知道,光点的来源是池塘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华络更是觉得奇怪,身在何处竟不知。除了池塘,周围一切都是一片黑暗。突然间,他发现池塘中泛起了波浪。定晴看去,不知何物在水里漂浮着。华络带着好奇再往前走去,却发现那竟然是一具尸体。正在华络思索此处为何又会一具尸体,可那具尸体竟然缓缓的翻转过来。那湿哒哒的长发将整个人的容貌遮掩。一缕缕青丝散去,惊现一张毫无血色的死寂的脸。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华络的瞳孔逐渐放大。屋内的华络,猛地起身。再次睁开眼,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中。月光倾照,才发觉那竟然是梦。他展开手掌,手心满是冷汗。提醒着他,即使是梦感觉却如此真实。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刻仿佛世间一片死寂。望向床内,已经没有那紧张的身影。可华络却好像还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想到此处,他一把掀开床被穿上鞋就往外走去。明月如此皎洁,奈何却无人欣赏它的美景。
日上三竿,阳光不倾不斜的照射在窗户。柳树上,燕子也在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不到午时的客栈,到也清闲。偌大的客栈,此时只有几个来喝茶的客官。二楼坐在靠窗的女子,却格外引人注目。单凭侧影都让人觉得美不胜收,一双美目静静的观看着街道。清响的叫卖声,来来往往的人。
一杯茶,已经凉透。不知道她在此处坐了多久,好似有解不开的忧愁。回到客栈的骆子安,一眼就看到楼上的她。不由得苦笑一声,往上走去。
来到身旁,却还不见她察觉。轻声道:“可是有烦心事?”
嫣然闻声回首,眉间的忧愁散去,嫣然一笑道:“安大哥,一大清早便不见你踪影。丢下我一人,独自在这。”
骆子安见她不答,便也不再继续追问。听她这么一说,向来温柔的骆子安到觉得有些歉意。道:“我看天色很早,就没跟你说了。”他坐在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可等了你许久,你怎么补偿我呢?”嫣然见他心生歉意,把小脑袋凑到他面洽你,得寸进尺的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骆子安不禁一笑,宠溺道。她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他。也罢,就让她开心开心吧。再过些日子分离之后,恐怕是再难相见。
“那就罚你陪我去逛逛。”嫣然见他对自己一笑,仿佛小孩子得了糖果般开心。她并没有发觉,他细微的神情。或许,是她不愿意去发觉。
不等他说好,便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少年走过来,急忙叫道:“二哥,我都打听到了。”
骆子安听闻,立即着急的问道:“是吗?都打听到什么了?”
嫣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有那个人的一切,才会令他如此。他是个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可这都是因为他的善良仁慈。只有对那个人,才是爱。
少年看了一眼嫣然,示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赶紧说吧。”骆子安没有丝毫顾虑,心想让她知道也好。更何况,她早就知道自己此行的目地。也就不碍事了。
少年望周围巡视了一圈,见没人才小声道:“我打听过了,华家少夫人是三个月前过门的。那可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卓家大小姐,怎么着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京城第一美人,那华家少爷居然不喜欢。还终日在外拈花惹草。但这华家少夫人居然也不管,两人过的可是相敬如宾。主子,这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可骆子安听了却依旧执迷不悟的说:“我定要亲自见上一面。”
少年这才想起一件事,接着道:“就在刚刚,我看见华少爷抱着他夫人急忙忙的回府。瞧那神色,似乎得了什么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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