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单凭赌博还不见得有多重的罪过,于是立刻开口,“穆书记,我姐是军人亲属,他弟弟徐啸远在部队执行特殊任务,你看他家人被打成这样,她弟弟在部队也没办法安心为国家效力不是?那个华子是严重干扰社会主义建设!”
这个年月就是不怕戴高帽,上升问题高度,一点点的错误,凡是给阶级啊国家啊挂上钩,就会是不一样的性质。更何况这个人渣也确实是可恨,不让他翻头,和大姐彻底断干净的话,一切的苦楚都无穷无尽,于是我也在言语上偷偷地架高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穆书记转身向我看来。
我是谁?要怎么跟他说呢,我想了下,“我是大姐弟弟徐啸远上级领导的妹妹,刚巧就在他的村子里下乡,徐啸远知道大姐身体不好,本来打算前来探望的,结果任务突然下达,就去执行任务了,临走前嘱咐我前来替他看看姐姐。这是军事机密,书记可不能对外泄露哈。”
我故意拿腔拿调地对支书说着。
一说到军事机密,书记果然非常严肃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好么,还真是时刻保持着警惕怀。
也罢,人家是书记,这点觉悟总该有,看来今天不把我的身份坐实,我的话他未必会相信,于是我不得不搬出来我爷爷。
“路正川,您知道吧?”
“知道,那是老首长!建国初期就给革命立过汗马功劳,咱省城人,这些年宣讲时,名单里都排首位的!”
书记附合,脸上的表情也明显丰富起来。
这个年代的人们非常朴实,社会风气也是非常正统,人们的价值观还是比较端正的,爷爷他们这些建国功臣的名字,可远远胜过什么电影名星,提他老人家果然管用。
“他老人家是我爷爷,您看,受他老人家影响,我也来到农村支援祖国的农村建设来了。我下乡的地方就在大姐娘家村子,我哥刚好就是徐啸远部队的领导,您要不信,可以问下乡里组织部的王部长。”
“王部长?”书记重复道,能看出来,他已经选择相信我。
“刚好我有个事情要请示他,这样,你在这里等下,我去下公社,一会儿回来。”
看来他还是保持警惕,不过这么严肃的事情,确定下也是应该,我急忙点头:“您赶快去,对阶级敌人的斗争要快,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去去就来。“说罢,书记就推门出去了。
我隔着窗户,看到穆书记是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毫无波澜,反正除了徐啸远拜托我来看大姐这件事是假的外,其他哪哪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只要徐啸远不把我出卖了,今天的事情,铁定会按我的预期进行下去。
这时书记的老婆也回来了,胳膊上挂着一方毛巾,手里端着两杯热水,热情地招呼我们,“来来,喝点热水,这大冷天的暖暖身子。”
“谢谢婶子。“我开口,不过心里把自己给恶心的够呛,告诉自己还是按着现在的年龄来论吧,我要适应现在的年龄。
双手捧起水杯,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接触滚烫的水竟然感觉不到烫。
“谢谢。”大姐也应声,但她根本没动水杯。
书记媳妇劝她,“喝点热水吧,你家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你不容易,刚过门就伺候病着的婆婆,日子清苦不说,华子还是个混的,爱喝酒打架,好吃懒做。以前他娘没去世时还有个顾忌,这两年越来越不像话了,就没人能管得住。这些年,那个家要不是你支撑着,早就散了,唉。”眼前的这位胖婶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从她这里刚刚知道,原来大姐这些年竟然过的这么苦,她应该一直瞒着徐啸远,不然以他的脾气,不可能放任姐姐这样受苦。
“胖婶,这些年他稍不顺心,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我根本就没在外面说过他一句不好,可他染上赌瘾,这日子我是没法再坚持过下去了,我怕我们娘俩早晚得被他折磨死,不怕你笑话,您看。”
大姐撩起袖子,胳膊上那些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的淤青露出来,胖婶一下子就站起来,拉着大姐的胳膊就骂起来。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小子,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这么好的媳妇真下得去手。”胖婶一看就是善良的性情中人,也跟着哭红了眼睛。
我第二次看这伤口,眼里还是不禁流出泪水来,一个女人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样的煎熬日子里挺过来。
大姐趴在桌上哭得不能自己,我抹了一把眼泪,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为大姐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站在大姐身后,扶着大姐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点支持,开口对胖婶说道:“婶子,您也看到这个情形了,再这样过下去,我怕大姐会被他给折磨死了,所以我大姐想离婚!”
“离婚?!”胖婶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也根本没想到我会提出来这个想法。估计是老辈人的想法,劝一劝,压一压,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这个家庭矛盾。
大姐这里也抬起头来,十分坚定,“是,我要离婚!”
说完,她站起身,一把把棉衣的扣子扯开。
“啊?!”
胖婶张大了口,我转到大姐跟前,看到眼前的情景,眼里顿时模糊起来,恨不得现在回去把那人渣直接拍死得了!
大姐的前胸以及肚皮上,是一道道被烫过的圆形伤疤。
“这也是那华子那混蛋给伤的?!”
“是的,他拿烟袋烫的,他要钱去赌,没钱给他他就烫我,借点钱去赌,输了他烫我,喝醉了烫我……”
听到徐大姐的话,胖婶眼里的泪更加多了,边说边给大姐扣上扣子,立刻改了注意,“婶支持你离婚,这日子真不能这么凑合下去了!”
我擦了一把泪,看到大姐已经木然的脸上透出了决绝,就像是这伤并不是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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