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九月十二号,是我和于湉的生日。我比她大两岁,同日不同年。按理说,我们应该很有默契。可我们的性格却截然不同。她开朗活泼,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那是被妈妈用无数偏爱浇灌出来的自尊和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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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醒来,看到妹妹哭红的眼眶,我心底却是一片冷漠。
她小心翼翼地扶我坐起来,倒了一杯水放在我手里,「姐,你不要担心,阿策他答应会为你安排一份新工作的。」
我心头嗤之以鼻,却一句话也没说,就着杯子喝了口水。
半个月前,我和于湉吵了一架,她气愤的连夜出走,在路上被一个醉酒的男人调戏欺负。
她的男朋友大概是真的有权有势,也是真的很喜欢她。
后面的两个星期里,我遭受到了疯狂的报复,先是在公司里被经理挤兑,穿小鞋,为同事的错误背锅。
夜里加完班回家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小巷子言语羞辱、扇巴掌。
那时候我真的害怕。
瑟瑟发抖,流着眼泪,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激怒了他们,会遭受到更加难堪的对待。
他们走后,我撑着虚软的身体去警察局报了警,验了伤。
人是被抓住了,可是因为伤情不重,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他们仅仅是被罚款拘留了几天。
这件事过后,连日来的焦虑、恐慌让我大病了一场,最后不堪忍受的辞了职。
要不是无意间听到经理打电话,谄媚的对那头说,「顾总,我都按您说的办了,您看这合作……」
想到后来被小混混侮辱的时候,也同样听到了这两个字眼。
我还真的以为,我仅仅只是倒霉而已。
妹妹的男友,就姓顾。
叫顾策。
病好后,妹妹约了几个朋友在 KTV 聚会,说是要把她男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我终于见到了她口中念了三年的阿策。
酒吧略显昏暗的角落里,他微微俯身,手掌托着于湉后脑,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而又躁动的气息。
我呆愣地望着他们,手脚冰凉。
顾策察觉到我的存在,扭头看向我。
他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衬得肌肤越发白皙,男人的身形挺拔,眉眼冷峻。
见到他的一瞬间,和三年前那个在地震中的狼狈身影重叠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呼吸不过来。
顾策的视线很快掠过我,没有多作停留。
他没有认出我。
也是,他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三年前,我在地震里遇到过一个男孩。
他和我同样被掩埋在了废墟下面,留了一线生机,不知什么时候余震来了,我们就彻底没命了。
男孩自从发觉了我的存在,就一直坚持不懈地找我说话。
他问我伤的重不重,问我的年龄,名字,后来,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隔着一道残缺的矮墙,我们看不见彼此,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回应他,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疼痛,窒息,饥饿和焦渴包裹了我。
还有心头逐渐蔓延开的绝望。
前震发生后,妈妈带着妹妹随着人流紧急撤离,将我遗忘在了脑后。
哪怕我就躺在她们不远处的地方,我的腿还可以走,我只是胸口太疼了,疼得站不起来。
妈妈分明看见了我的。
但她却只顾搀起一旁的妹妹,躲开我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的我尝试安慰自己。
妈妈是不是默认那时的我已经没救了,所以选择看起来只受了轻伤的妹妹,两个人更有生还的可能性。
她觉得我快死了。
而不是在我和妹妹之间,我被放弃了。
可我心里很清楚,后面那个才是答案。
因为从小到大。
妈妈更喜欢的都是妹妹。
那么难捱的时候,是那个男生救了我。
他竭力把手里的矿泉水举到最高,有些沙哑的问我,「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饿了?」
他笑了一声,「可惜我手里只有水和烟,要不然给你来一根?」
我望着他的手。
脏兮兮的,皮开肉绽,但是手指修长纤细,看得出手的主人应该不算难看。
「你知道这种时候一口水有多重要吗?」我问。
「知道。」他说,「但是你怎么知道你不重要呢?」
我在心里回答他。
我有什么重要的。
如果我很重要,为什么连生我的妈妈都会舍弃我。
「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可能很快就死了。但是知道你还活着,我就能多坚持一会儿。」他的声音很温柔,「我们做个伴吧。」
我真的是个很好哄的人啊。
那一刻,我竟然泪流满面。
地震发生前,我正在买菜,顺便给妹妹买零食。
满满一大兜,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没想到这些,却成了我们在灾难后保命的能量来源。
我把吃的分给了男生。
他看着我卖力举到墙边的威化饼干,有些犹豫,「你自己吃吧……」
为了让他之后都肯接受我的食物,我撒了个谎。
「地震发生前我在一个小超市,手边有不少好吃的,你多讨好我,我每天给你扔一点……」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这么说,遇见你我还挺幸运的……」
「当然啦。」
我看向旁边的塑料袋,两个人的话,这些食物最多可以维持四五天,极限了。
但是足足八天之后,我们才等到救援。
我把我的那一份让给了他。
昏暗的 KTV 内,妹妹挽着他的胳膊朝我走过来,开口介绍,「这是我姐……」
她红着脸,不敢看我。
他这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眉宇间泄露出一丝冷淡,「你好,我叫顾策。」
顾总……
阿策……
说的竟然是他。
为了替于湉解气,使出那么多肮脏手段报复我的人竟然是他。
我胸口一阵翻搅,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道,「你好。」
顾策低低的嗤笑一声,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讽意。
看得我心头泛冷。
妹妹用另一只手挽住我,拉着我们走进酒吧包厢。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顾策。」
「哈哈哈甜甜心心念念的阿策这么帅,怪不得藏到现在才给我们看。」
「这就是你网恋三年的对象啊。」
「我们本来还担心甜甜被渣男骗来着,现在看来受伤的只有我们。」
「就是,怎么不早点奔现啊?」
面对众人的调侃,顾策轻笑一声,揽住了于湉的腰,「怕她嫌我丑。」
「切~」
我忽然记起,我们被困八天后,下了一场大雨。
那场大雨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却也使我们更加虚弱。
男生或许是怕我昏过去,一直缠着我聊天。
「等获救了,我们会见面的吧?」
我强撑着打起精神,「会的。」
他声音里携着笑意,「那样我就有力气撑下去了。」
「嗯。」我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他问。
我报了一串数字,声音越来越轻。
「听不清……再说一遍吧。」
我困顿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
「玲玲,我叫林策。」
「……嗯」
「身高 185,双眼皮,脖子上有颗痣的林策。」他一遍遍跟我形容着,「不要认错了。」
我心里好笑,想要回答他,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语气透着坚定,「就算你认错了也不要紧,我记得你的声音。」
现在,我的确认出他了。
可他已经忘了我的声音。
几首歌唱过之后,这伙年轻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在他们的「暗箱操作」下,顾策一连被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有关于湉的。
他有些无奈,但都一一回答了。
最后一个问题,于湉的小姐妹噙着笑问,「过去三年里你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我捏着杯子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顾策沉默。
他垂下眼,昏暗的灯光下神色难辨。
于湉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安。
半晌,顾策牵了牵唇,「当然是甜甜。」
这个答案,显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于湉捂住脸,哀求,「能不能别问这种问题了……」
又是一轮,几个年轻人一阵欢呼,「终于轮到某人了,自己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于湉身体一晃,「我有点喝晕了,能不能随便罚我一下?」
「那就弹脑门?」
「幼稚死了。」
「来吧来吧。」于湉忙答应。
「我来!」一个男生撸起袖管子,跃跃欲试。
旁边的人碰了碰他的肩膀,「让人家男朋友来。」
男生恍然大悟,「哦哦哦对。」
顾策靠在沙发上,于湉跪在他身侧,慢慢把身子探过去,「来吧。」
我紧紧盯着他们,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我们被困后的第五天,两个人的体力极速流失,我长久听不到林策的声音,叫他也没有回应,情急之下隔着墙丢了个小石子过去,正好崩到了他的脑门上,把人疼醒了。
林策醒来捂着额头笑道,「这下我要是毁容了,可就要赖着你不放了。」
后来他跟我约定,如果以后还机会见面,就在对方额头上弹一下。
这样,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顾策微微扬起嘴角,眼中有什么情绪闪过,曲起手指接近于湉的额头。
我心脏有瞬间的麻痹。
在接触到她皮肤的前一秒,他忽而反手抓住她的手,闭着眼,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自己的女朋友,不舍得。」
包厢里响起众人的揶揄声。
于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那一刻,我的失落和难堪几乎无所遁形。
凌晨一点,大家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于湉喝的很醉,脸颊酡红,歪歪斜斜地倚靠在顾策身上。
要下雨了。
我摸摸自己冰凉的膝盖,怪不得又开始疼了。
察觉到我走路姿势有些异样,顾策停下步子回头看我,「你腿怎么了?」
我垂眼,无意识攥紧了手指,「几年前被石头砸伤,留下的后遗症。」
「地震?」
他很敏锐。
我沉默着,没接话。
他微微一笑,言语平和,「听甜甜说你不大满意之前的工作,这两天又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到我朋友的公司上班。」
我抬头望向他,有一瞬的迷茫。
明明是他造成的一切。
他是怎么做到可以道貌岸然的对我说出这番话的?
仿佛在施舍什么恩惠一般。
于湉从小被妈妈惯的心气娇纵,她在上司那里受了委屈,对我甩脸色不肯吃饭,我没耐住性子说了她两句,她就摔门走了。
当时天色也不算晚,遇到醉汉这种不可控因素也不是我想要的。
为什么要找我清算罪过?
如果换成是三年前的顾策。
他还会这么对我吗?
「姐姐。」于湉拉住我的手,醉醺醺的说,「你就答应吧,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她从头到尾都清楚,顾策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谢谢顾总了。」
顾策帮我把人扶进副驾驶,于湉嘟囔着什么,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了声乖,起身关上车门。
他的视线挪向我,「要不要留个电话?她有什么状况,方便告诉我。」
我答应了。
他报出号码,我拨过去。
他看了一眼屏幕,「这是你的?」
「嗯。」我的呼吸微微一窒。
「好。」他果真未多留意,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那我先走了。」
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车上。
路上,于湉有些醒了,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姐你知道吗?我和顾策在一起是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
「他那时候很颓废,让我陪他聊天,一百块一个小时。」
「我觉得很有意思,就陪着他聊了下去。」
「他说他只是想听我的声音,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我们都是那场地震中的受难者,也同样在那场地震中失去了亲人、朋友,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我理解他的痛苦,他也同样。」
「这三年,我们成了彼此的精神支柱。」
于湉把头轻轻靠在我肩上,语调甜蜜柔软,「姐,他是个傻子,不知道在这通电话之前我已经暗恋了他很久。」
当时顾策并不是没有试图找过我。
可宿命让他把电话打到了于湉的手机上,两个人就此结缘。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关节上的酸疼感又加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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