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身子,换上安萤准备的新衣,刘寻嘴角一笑,这丫头…还真是有心了,尺寸…竟然是分毫不差,他怎么忘了,安萤可是原宿主的妻子。
虽然没有同床共枕,但是刘寻的衣服尺寸,安萤都是知道的。
这些年所有的衣服,都是安萤在做,她的缝纫手艺是不错,无论是新衣的裁剪还是旧衣的缝补,她都能得心应手的完成好。
这是有人第一次有女子送他衣服,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吧。
走到房间,头发上的水珠滑落,后颈之处湿答答的,这一头黑发,虽然比之安萤的头发要少一些,可是,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习惯。
像他这种穷苦老百姓,只能用帻,帻就是一种包头布,用以束发,一点不如短头发来得清爽。
好在,原宿主虽然是一个烂赌鬼,可是…偏爱洗头,几乎两日一次,这才没有在头发之内生出虱子来,否则…还真是难办。
“相公,可还合身?”
“嗯,合身,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寻听到这话,脑子一阵疼痛,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说是“应该的”。
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为什么…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卑微,心疼的伸手把安萤揽入自己的怀中。
“明日,我陪你一同去地里吧。”
“不…不用,我可以的,不过就是锄地而已,不是什么重活。”
安萤浅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刘寻没有说话,保持沉默,拥护他的双手抱得更紧了。
说得再多都是废话,他明日直接去看看就是了,这个笨蛋女人,只知道唯命是从,对他百依百顺,什么重活都自己揽了,笨死了。
安萤抬头看着刘寻安静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沐浴之后的他,倒是…别有一番模样,比之以前,莫名的好看了许多…
竟然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心跳…忍不住加快,空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老妪的一声呼喊,安萤羞涩的推开刘寻离开,刘寻摸了摸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要不,就趁这个时候,剪短好了,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长发”。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在唐朝这个时期,如果擅自剪发,那是犯罪,抓住就绳捆索绑,坐牢挨板子,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刑法!
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时代。
修剪是可以,不过,只能小幅度的修剪,不能大部分的减掉。
刘寻伸手捂住额头,这三月天他还受的了,可若是再过几月,大热天气袭来,又没有什么解暑的“神器”,他岂不是要热死。
该怎么办呢?
刘寻拿起刀子,减掉一些头发,把它们…通通烧掉,一股刺鼻的味道吸引力老妪和安萤。
“混账,你在做什么?”
看见刘寻拿起刀子剪头发,老妪立刻气得跺脚,看见如此“违背道德”的刘寻,老妪一棒子呼过去。
安萤却是掉着眼泪,细细的哭啼声让刘寻急了。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见安萤哭过一次。
此时,他竟然有一种罪恶感,好像被黑暗笼罩了一样。
“混账小子,你是在诅咒为母早些死吗?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阿母,我没有诅咒您…”
刘寻慌乱的摇头,他怎么可能诅咒她呢?
“相公,你…你…就如此…嫌弃我吗?”
那质问的眼神,让刘寻心头一颤,为什么…他会有些害怕面对那样的目光,会害怕…直视那样的心灵拷问?
“我…没有…”
“混小子,你是要丢下我们娘俩去蹲牢房啊,不孝子,为娘白养你了,让我一头撞死吧。”
老妪激动的样子,急冲冲的冲着墙壁冲去,幸好安萤拉住了老妪,极力的劝解。
刘寻看着老妪极力求死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应该事先和她们商量一下的,如此草率的剪掉,毕竟是在走“不寻常路”,她们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阿母,都说改头换面,改过自新,我这是在警醒自己,从头开始,要彻底成为一个好儿子,好丈夫。”
老妪和安萤听着刘寻的“肺腑之言”,身子僵硬在原地,如此一说…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老妪也不再寻死,她早就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改过自新,如此,倒是顺了她的意。
“你这个傻小子,改过自新也不用剪发啊,这是要蹲牢房的。”
“我这是被土匪抓到,剪去头发,自觉丑陋,如今,也只是修剪修剪而已。阿母,你和安萤,明白吗?”
刘寻看着安萤,剪头发虽然是一种罪行,可是,若是因为被土匪抓到,剪去了头发的话,这就…不存在什么罪行了。
他,成了一个受害者,如此一来,就不会被抓去蹲监狱了。
他相信,眼前的两人…不是傻子,应该能够听出他的意思。
“相公,我明白了…”
安萤点点头,唯有如此一说,方能免去罪罚。
刘寻欣慰的看着安萤,他就知道,安萤是一个聪明人。
在唐朝,有女子梳着好看的发髻,甚至有些人带着“假发”,“假发”的来源无非三种。
一、盯住喝醉之人,有些人喝得伶仃大醉,醉倒街头的时候,买卖头发的人,便会抓住时机,拿起剪刀对其头发“咔嚓”一下如此以来,就能够得到免费的头发,而且,醉酒之人还反抗不了,算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手段,只不过,需要踩点,需要时间和运气。
二、强盗式剪头发,强盗们也会抓住商机,他们在进行抢劫时,如果对方拿不出充足的钱财,他们便会将受害人的头发剪掉,然后将其卖掉换钱,再发一笔横财。
三、买通官府获得髡刑剪掉的头发,唐朝,有一种髡刑,就是剪掉罪犯的头发,这些被剪掉的头发,就是一笔财富,有人从官府廉价买来这些头发,制成假发,就开始高价卖给有需要的人,尤其是一些官家小姐。
所以,他若是被强盗剪去了头发,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不可再有下次。”
老妪杵着拐杖,使劲的戳了戳地面,对着刘寻严厉出声。
刘寻立刻一个歉意的鞠躬,露出爽朗的笑容。
“儿子谨记阿母教诲。”
老妪转身离开,刘寻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太可怕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看来,他那“家庭和睦”的目标,任重而道远啊!
目光扫荡角落之处,皂角水已经被他用完了,看来,他需要去找张远那小子借一些回来。
刘寻循着不经过坊间的一条小路来到张远家,此时张远蹲坐在地上,正在捣鼓着不知道什么玩意。
上前一看,却是在淘草木灰水,这小子…又打算做什么?怎么感觉…好像一本正经的样子。
“张远,你在做什么?”
“大…大哥,你来了。”
张远激动的站起来,刘寻看着张远眼前的“杂乱”,这小子,一堆罐罐盆盆的,在做什么东西吗?
“这是在做啥?”
“没什么,大哥,你怎么来了?”
张远挠了挠头发,疑惑的看着刘寻,刘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看着张远,他倒是有些羡慕起张远来,没有什么束缚,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都不用担忧这些家庭琐事,也不用为了剪头发这种小事发愁。
“兄弟,如果说,以后你死了,借尸还魂,会不会…赡养尸体的亲人?”
“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借尸还魂,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只问你,会不会…”
刘寻期待着张远的答案,张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目光也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他似乎…想要透过山川星河看着什么人…
“自然会啊,我无父无母,若是有亲人…那是多大的恩赐,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们…”
“大哥,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你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慈祥的母亲,你有亲人,而我…”
刘寻的身子一凉,是…这样吗?因为没有亲人…所以才会渴望有这样的家庭,可是…他自己呢?前世作为赌王的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过什么温馨的亲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
张远他和自己…果真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呢!
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寂寞,一样的…无依无靠!一样的…坚韧自信,自食其力。
“不过,我现在有大哥了,大哥就是我的亲人…”
张远的心中好似迎来了一道霹雳雷霆,真挚的目光,温暖的浅笑,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璀璨夺目的笑容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老百姓而已,可是那颗心…纯净得好像不然尘埃的曙光。
“嘿,你小子,倒是解开了我的心结。”
心中的不畅快一下子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困扰他心海的一层层浓雾,也终于…散开了。
亲人何其难得,有所争执,这不…就是亲情吗?
“咦,大哥,你这头发…”
“你遇到髡狗了吗?”
“髡狗…那是什么?”
刘寻不解的询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的词语,他指的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是一个不好的词?
“髡狗,你忘了,前一段时间总是背地里剪掉醉酒男子头发的那个人,真是…丧尽天良,你这头发被剪了…难道是…他已经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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