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挎着竹篮在集市上买菜。
薛衍扯了扯她的衣襟道,“娘,大伯在呢!”
柳氏心里一揪,“在哪儿呢?”
薛衍用手往前一指。
柳氏看到薛崇礼正牵着驴,在跟小贩打听方先生的住处。
“不怕,你爹说了,咱们是遵从母命,避出来的,免得冲撞了他们的喜事。”
柳氏仰着头,咬牙切齿的说着,自顾自的去问菜价。
薛崇礼许是听到了柳氏的声音,高兴的牵着驴走过来打招呼,“弟妹,可让我好找,崇德呢?”
柳氏还没回话,薛衍就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大哭。
“大伯,妹妹都快死了,您别让我们回去行吗?我求求您啦,呜呜……”
“这话怎么说的,快起来,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薛崇礼急了,一把把薛衍拽起来。
柳氏急哭了,“他大伯,别伤着孩子,衍儿还小不知事儿,您大人大量饶了他吧,家里已经躺下一个,您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薛崇礼脸色发青,他是来找薛崇德回家的啊,怎么会闹成这样?
集市上少见这种事情,人们纷纷围上来打听,“怎么回事儿啊?”
“是大伯子欺负兄弟媳妇呗,这还看不出来,人家儿子都求上来了,做人要留点余地!”
“切,还是读书人呢,这光天化日子的,不给人活路啊!”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大家只管往坏处去想。
薛崇礼穿的是长衫啊,他还戴着儒巾,他脸上挂不住,厉声呵斥,“老三在哪儿?咱们回去再说。”
柳氏怎么可能让他去方先生家,立刻拒绝道,“玖儿伤得重,现在还晕着呢,我们又没个家,去哪儿说去?”
她抹着眼泪不肯走。
周围的百姓们可不依了,“别欺负人啊,这里可是有王法的。”
薛崇礼急了,“我只是来接他们回家去的。”
“啊呸!哪有大伯哥接兄弟媳妇回家的。”
“太过分了,真无耻!”
“简直不是人!”
“你们误会了,我说的是我弟。”
薛崇礼着急的解释。
“那你找你弟去呀?真是太奇怪了,你弟媳妇还会把你弟弟藏起来?”
吃瓜群众们的想象力极其丰富,薛崇礼不能再继续让他们脑补下去了。
他对柳氏警告道,“你让崇德赶紧回家去,地里的活计不做,大家今年都得饿肚皮,为着你那两个孩子也不好任性。”
“大伯,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妹妹头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呢,要是回去再被奶奶说冲撞了大哥哥的前程怎么办?”
薛衍放声大哭,“我不要妹妹死……”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只是别想着考科举,那不是崇德能走的路。”
薛崇礼头都大了,恶狠狠的说完牵着驴走掉。
人们都对他指指点点,柳氏躬身对仗义直言的人道谢。
薛衍仰头无辜的看着柳氏问,“娘,我能吃个鸡腿吧?”
柳氏揉揉他的头说,“你妹不吃,就是你的。”
啊呸!
还不如不问,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
柳氏买完菜回到家里,把遇到薛崇礼的事情跟薛崇德说了。
薛崇德想了想道,“我明日回去看看,那些田地里的活计大哥二哥都做不来,真要不露面,肯定会被娘数落,白白坏了名声。”
“可是那么多活儿,你一个人怎么吃得消?”
柳氏很担心。
薛崇德憨厚的笑着说,“没事儿,我做惯了的,累不着。”
薛雯听到夫妻俩的对话,心里默默哀叹。
愚孝的老爹哟,你刚拜了师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让老师怎么看?
柳氏去烧菜,薛崇德在院子里整理配料。
李冉一瘸一拐的溜进屋子里,对床榻上的小人说,“喂,你没事儿吧?”
薛雯眼睛一翻,瞪着他说,“我不叫喂,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先介绍自己是常识吧?”
好泼辣的小丫头。
李冉笑道,“我叫李冉,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薛雯,我在家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玖儿。”
薛雯闭着眼睛盘算,这人的声音好耳熟。
李冉愧疚道,“你爹救了我的命呢,我很想谢谢他。”
“那你得拿出诚意来,我为什么会躺着,你心里最清楚。”
薛雯冷冷的嘲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知法犯法,哼,就知道你这样的富家子弟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薛雯生气的说。
李冉急了,“不是这样的,我真没想伤害你。”
“那你为什么拿石子砸我?”
薛雯愤怒的瞪着他。
李冉说不清楚为什么惧怕这眼神,不自觉的就低下头道歉,“我赔你还不行吗?”
“你是跟方先生读书的吧?”
薛雯冷冰冰的问。
李冉点点头说,“今年刚进学,不过,他教的那些东西我早就会了,只等考完拿个功名就好了,真无趣。”
薛雯眨眨眼睛看着他,“你这么有信心?”
李冉呲鼻道,“新科状元还是我爷爷的门生呢,我可是爷爷手把手教的,方先生肚子里能有多少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真狂妄!
薛雯一下子坐起来,冷笑道,“我也不要你赔,只要你能辅导我爹爹考过乡试,我就再不提这件事。”
“切,这有什么难的,乡试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的烂熟就行了。”
李冉呵呵一笑,“明日我让小厮拿两套书来给薛兄,只要他能全背下来,乡试肯定能过。”
薛雯疑惑的问,“真的?”
“我骗你干嘛,要是按入门先后论,你爹还得管我叫一声师兄呢。”
李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废话,可这小丫头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就想逗逗。
薛雯忍了,虽然这家伙有点不着调,可说不定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尽人事听天命吧。
反正不能把前途放在方先生这一个篮子里。
不知不觉就中午了。
柳氏做好了饭菜招呼大家。
薛崇德请李冉上坐,李冉客气的说自己年幼还是坐了下首。
薛雯觉得这小子很会装,于是坐到了李冉的下首,再往下是薛衍。
薛衍不在乎坐在哪儿,他只在乎自己能吃到几块鸡肉。
不过一般吃菜都是从上往下轮的,他觉得自己不但吃不到鸡腿儿,恐怕连鸡翅膀也尝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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