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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男人一旦绝情,真是不留颜面。不过陆时泽对她也从未有情,一直都淡漠得很。林婉收拾好饭盒,没走几步,心里实在委屈,又站住,“我只谈过一次恋爱,有过一个男人,我不懂男女之间的深浅,或许感激的方式不恰当,但我对你没有企图,更不会不要脸纠缠你。”她自认表达清楚了,可陆时泽只回味那句:有过一个男人。她仿佛在暗示,借此捆绑他,拉个长期后台。蛇打七寸,这招挺精彩的。…

免费试读

报警的女人提出要10万块精神赔偿,跟周穆乔和解。

乔丽说,那女人就是玩仙人跳,结果正主儿没来,另宰冤大头。

林婉转完账,双方签了和解书,女人戴上墨镜,“你老公对你挺狠的,不离婚留着过年啊?”

林婉没吭声,走到民警面前,“同志,我能问问原主是谁吗?”

民警翻了翻笔录,“女方说姓陆。”

猜到是他了。

那天林婉打开门,瞧见陆时泽手上有房卡,可他在抽烟,分明不太想去。

至于和她,十有八九临时起意,到嘴边的荤腥自然选择尝尝。

下午周穆乔从派出所放出来,林婉主动要求离婚,分一半财产。

这个条件让他恼火了,“张口就要钱,别忘了你妈有心脏病,她知道你在外面偷男人,会不会气死?”

林婉脸一白,咬牙扑上去,“是你故意设计我的!”

周穆乔不耐烦推开她,“离婚行,那辆车归你,其他没有!”

明明是他被捉奸在床,他还挺横的,那种完全没商量的气势,林婉觉得不对劲。

她深入调查后发现所有的存款理财包括这套自己出首付购买的婚房,周穆乔瞒着她转到他父母名下了。

渠道有正当的,也有不正当的,但周穆乔做事谨慎,没留一丝证据,目前夫妻共同财产只剩一辆奥迪A8,二手价不超过35万。

林婉这会儿才幡然醒悟,自己让这畜生玩了。

周穆乔妈也是深藏不露的演技派,装模作样稳住林婉,给儿子争取充足的时间搞鬼。

不过周穆乔被女人讹了这事很快在公司传遍,他因此降了职。他妈记仇在林婉的头上,到处散播她和同事幽会,闹得全小区人尽皆知,林婉妈一口气没提上来,突发心梗,在医院抢救了大半宿,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赶过去的途中,林婉眼前浮现出陆时泽那张清冷寡淡的脸。

ICU在二楼,男科在三楼,同一屋檐下碰面在所难免。

只是没料到第一天就碰上了。

林婉在导诊台对面的水房打完热水,一眼看到陆时泽。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刚到,没来得及换工作服,穿着一条灰色西裤,一件浅蓝的真丝衬衫,陆时泽个子高,身型也挺,一股干净成熟的味儿。

有浓颜系美女,他属于浓颜系的气质,倒不是多帅,主要是味儿浓郁。

一名接班护士喊住他,“陆主任,急诊有一台手术,车祸导致器官严重破裂。”

他接过诊断报告,“先麻醉,我马上到。”

林婉在角落犹豫了一下,小声打招呼,“陆教授。”

陆时泽转过身,顿住。

他记性好,这是半月内第四次偶遇了,每次遇到都不一样。

谈不上精心打扮,又恰到好处凸显了她的韵味特点。

今天是蓝色牛仔裙,清新温婉得很,黑眼圈有点憔悴,可长在她一张又纯又欲的脸上,却显得楚楚动人。

冷不丁一瞥,和他的色系还挺搭。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陆时泽见识过成百上千,他以为林婉不是那类心机深重的女人,原来是以退为进,吊着男人胃口。

本来对她没好感,当下更反感。

他皱了下眉,没回应,径直走过。

林婉倒是无所谓,出于礼貌而已,不过她有感觉,陆时泽的这份冷漠比之前更甚。

科室会议的间隙,陆时泽和廖坤在卫生间并排站着,廖坤提起林婉在ICU门外的椅子上守了一夜,哭得挺可怜。

起初陆时泽很沉默,忽然问了一句,“什么病。”

“心肌梗死,差点没挺住。”

陆时泽系上裤链,出去没半分钟又返回,“顾院长还接诊吗?”

廖坤嘘得正过瘾,“院长是省里的心血管专家,轻易不出山了。”

他本来没当回事,直到第二天得知一个消息,顾院长亲自给ICU的病人操刀手术。

陆时泽的性子,医院上上下下谁不了解,绝对铁石心肠,八竿子打不着的病人他竟然会多管闲事。

廖坤在门诊楼的天台堵住他,“不会真是你前女友吧,叫倪影?我记得她也结婚了,还给你发请柬了。”

陆时泽吹着风,整个人平淡无波,“没收请柬。”

“她结婚多久了。”

“一年。”

廖坤乐了,“够巧的,真不是她?”

陆时泽掸了掸烟灰,“不是。”

“结婚时倪影怀孕了吧,生了吗?你们没再联系?”

这次,他没出声,廖坤也不好继续问。

平静过了头,都有粉饰太平的嫌疑,而倪影真正是陆时泽不可触碰的死穴。

林婉一向讨厌欠人情,尤其欠陆时泽,追根究底和睡过有关。

把自己从女孩蜕变成女人的男人,带点别扭的情绪很正常。

陆时泽口碑好,常有病人慕名而来,轮到他出诊,别说吃饭了,忙到没空喝水。

林婉想,自己给得起还不算太鸡肋的,也就烧一顿饭了。

她中午在诊室没见到陆时泽,又跑去廖坤的诊室打探下落,他查询了日程表,“陆教授在做手术。”

林婉笑了笑,“那我等他。”

廖坤打量她拎着的食盒,“送饭?”

耐人寻味的眼神,好像多么见不得人。

林婉点头,廖坤啧了声,其实他想说陆时泽过于理智薄情,从不惹女人的麻烦,更何况一个已婚女人。

林婉也意识到不妥,立马解释,“我是感谢他的医者仁心。”

“一百多个吧。”廖坤掏出眼镜布擦镜片。

林婉没理解,“什么一百多个?”

“你是第一百多个打着感谢的幌子接近他的女人。”廖坤朝隔壁使眼色,“住院部7楼一位男病患的女儿,追他半个月了。在她前面的女人坚持最久的追了陆教授两年,她们的方式可比你直白多了。”

“我不是…”

她真没追,可这话在别人听来,着实不可信。

林婉深吸气,“算了,当我没送。”

她刚要下楼,经过陆时泽的诊室,发现他回来了,正在窗下脱手术服。

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站在他身后,捧着饭盒,“阿泽老师,我亲手包的饺子。”

阿泽,老师。

五分亲昵,五分客气。比官方盖章的“陆教授”特殊一些,而特殊,是男女暧昧的开始。

傻白甜也有高手。

陆时泽解着纽扣,闻了味道,“不错。”

“你喜欢吗?”女孩红着脸,笑容天真烂漫,“我天天包给你吃。”

“会腻。”

女孩不死心,“那我给你做别的。”

陆时泽略俯身,一开口,气息拂过女孩,性感的低音炮,“还会别的吗?”

“会。”女孩沦陷得五迷三道,“我愿意为你学。”

陆时泽笑了一声,换了话题,“你父亲可以出院了。”

“他还想再疗养一阵。”女孩踮脚挨近,几乎要吻上他,“阿泽老师,我爸说你当医生屈才了,应该升副院长,他能替你引荐。”

小姑娘的段位确实高,懂得用名利吸引男人,可这招对周穆乔那样的凤凰男奏效,对陆时泽没用,因为不缺。

果然他没兴趣,反而不声不响看了一眼门口,目光相撞,林婉只好硬着头皮进去,“陆教授。”

陆时泽语气冷淡,“你有事。”

“我..来复查。”

“查什么。”

林婉知道他刁难自己,却不知他哪来的不满,“查病。”

“不孕?”

林婉撩眼皮,紧接着垂下,“嗯。”

陆时泽一指门上的牌子,“这里男科,你走错诊室了。”

女孩在一旁直勾勾盯着她,那表情,像极了正牌女友捍卫主权,驱逐情敌。

臊眉耷眼,讨了个没脸。

林婉又窝火又没辙。

“你先回去。”陆时泽对女孩态度还算温柔,起码林婉头回见他这么好脾气。

女孩不太情愿,“那你下班能送我回家吗?”

他没拒绝也没答应,“看安排。”

女孩离开后,林婉把饭盒递给他,“我找你。”

陆时泽视线扫过,没接。

“我烧了菜,值班护士说你是北方人,口味——”

“你在我身上挺舍得下功夫。”他像是看透了林婉的心思,“什么口味都打听清楚了。”

林婉愣在那,好半晌才找回思维,“顾院长…”

“我帮你,仅仅作为一种补偿,但你不明白界限和分寸,就没意思了。”

透明饭盒里面是烧茄条还有黄焖牛肉,色泽鲜亮,看得出她手艺还行,而且用心了。

“打动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这样的手段很俗。”陆时泽站起来,显然不领情,“拿走。”

男人一旦绝情,真是不留颜面。

不过陆时泽对她也从未有情,一直都淡漠得很。

林婉收拾好饭盒,没走几步,心里实在委屈,又站住,“我只谈过一次恋爱,有过一个男人,我不懂男女之间的深浅,或许感激的方式不恰当,但我对你没有企图,更不会不要脸纠缠你。”

她自认表达清楚了,可陆时泽只回味那句:有过一个男人。

她仿佛在暗示,借此捆绑他,拉个长期后台。

蛇打七寸,这招挺精彩的。

抱怨得不显山不露水,还惹人怜惜,他突然对林婉又产生那么点兴趣了。

这女人很会。

陆时泽走过去,和她的距离缩短到半米,稳稳停下,“一个男人,你丈夫还是我。”

林婉下意识偏头,陆时泽英挺的鼻梁骨和沾着热气的唇近在咫尺。

都说男人嘴唇薄,代表天生薄情。

扯什么臊,男人渣不渣和长相无关,还不是儿女情长里滚了一遭,受了大罪,开始长记性了。

陆时泽的唇形不薄不厚,没有烟熏后的青紫色,像他这个人,淡,硬朗,利落。

那天她没出血,陆时泽在这方面像是个老手,他应该有感觉,装傻而已。

他胸膛挨着林婉的肩膀,“我可不是上个床能套住的男人,如果你只会最肤浅的招数,少在我面前现眼。”

拿下他,以她的道行还浅点。

别说女人没这份毅力在一棵树上吊死,即使有,也不是林婉这样的,她缺少死缠烂打的精神。

陆时泽讨厌无脑的缠,可男人多少都期待那种缠得特别有战术、擅长对症下药的高手女人。

林婉妈转到普通病房后找过陆时泽两回,奈何他手术多,始终没露面,这天林婉买了饭回去,刚到病房,就看见陆时泽在里面。

他手中捏着一张住院牌:李惠芝,心血管1床,主治顾渊博院长。

林婉妈躺在床上,“陆主任,我听顾院长说是您请他出山的。”

陆时泽一边侧身听护士汇报病情,一边好脾气回答,“我和您女儿认识。”

“你们是朋友?没听她提过。”

陆时泽停顿了一下,吐出俩字,“不算。”

林婉生怕引发误会,赶紧推门进去,“陆教授忙,您耽误他时间干什么。”

旁边的护士告诉她,陆主任是代替顾院长来复查。

林婉噎住了,眼见陆时泽娴熟摆弄着听诊器,没忍住多嘴,“你会查吗。”

男科管下面,外科管上面,专业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时泽没理她,耐心检查了一会儿,“没什么问题。”

他一转身,“月经不调,体寒阴虚。”

林婉这才发现他是和自己说话。

还真准,她每个月都延迟,可他怎么知道的。

“陆教授会看相?”

“你面色发虚。”陆时泽身体前倾,压低声,“是心虚。”

林婉瞥了他一眼,扭头去盛粥。

李惠芝吃饭时忽然记起一件事,“你包里的药掉在地上,我捡着了,你和穆乔不是准备离婚吗?”

林婉先是一愣,紧接着明白了。

是那盒避孕药,她吃了一粒随手塞包里,后来忘扔了。

见不得人的事,林婉不想节外生枝,扯了个慌,“是乔丽买的,搁在我这儿了。”

李惠芝不好糊弄,“她不是没对象吗?”

“最近新谈了一个。”

“小婉,你可别走错路,现在和你腻乎到一起的不是正经男人,你还没办手续。”

陆时泽摘下听诊器,整个人无波无澜。

林婉只想揭过这话题,“我有分寸。”

李惠芝愁眉苦脸,“离了婚,以后再嫁千万要擦亮眼。”她看向陆时泽,满眼的喜爱,“能遇到像陆主任一样认真负责的男人就好了…”

“妈!”林婉余光瞟他,表情不自在。

陆时泽淡淡一笑,没开口。

只要萌生了念头,往往刹不住车,李惠芝坐起来,“陆主任结婚了吗?”

“他都有孩子了!”林婉拔高音量,“您问这些我多难堪啊。”

万一陆时泽当成是她授意的,她这脸皮没法要了。

“我随口问问,又不是给你撮合。”不过李惠芝吓了一跳,“有孩子了啊。”

陆时泽眼神不缓不慢掠过林婉,“我未婚,有心仪的人了。”

李惠芝不无惋惜,“也难怪,陆主任这么仪表堂堂。”

林婉待不下去了,她到楼下的食堂逛了一圈,那个在办公室喊“阿泽老师”的小姑娘正好买包子,还特意在饭盒里拼出爱心的图案,一回头和林婉撞个面对面。

女孩又急又怕,担心被她捅破,“你不许乱讲!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婉有些一言难尽,“你送他食堂里炒的饭菜,他吃不出来?”

“他从来不吃,而且我厨艺很差…”女孩反应过来,朝她瞪眼,“多管闲事!”

林婉有心提醒她,玩套路钓陆时泽是死路一条,索性不多话了。

她调头要走,女孩却没打算放过她,“你有老公了还追男人?”

林婉冤枉又好笑,“我对他没想法。”

“那你为什么周三中午给他送饭。”

“我欠他人情。”

女孩咄咄逼人,“什么情?”

搞得跟正室拷问小三似的,林婉没心情配合她,“你去问陆时泽。”

廖坤这时端着一个空了的餐盘路过,和女孩打招呼,“陆主任今天下午不接诊,你去办公室堵他。”

女孩抱着饭盒,恶狠狠警告林婉,“我下次找你算账。”

等她走了,廖坤问林婉,“你得罪她了?”

还用得罪吗,但凡女人坠入情网,是母的一律视为情敌,母猫都不行。

林婉撕开刚买的雪糕包装,“原来陆主任下午没班,怪不得被分配去心血管病房兼职了。”

廖坤推开食堂后门,外面正对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他背靠墙,“是陆教授主动提出接替顾院长,男科挂他号的都排到下周末了,他可一点不清闲。”

这一句,把林婉说懵了。

陆时泽竟然是主动去,林婉以为他对自己避之不及。

她思来想去,他肯定有愧,毕竟他态度太恶劣了。

事后弥补,还算个男人。

林婉吃完雪糕,擦嘴感慨,“如今的小姑娘真有心计。”

廖坤咬着烟,“你多大啊。”

“二十四。”

他哂了一声,“你也不老。”

林婉纯属好奇,“听说陆教授有心仪的人,本院的护士?”

廖坤斜目睥睨她,“你听谁说的。”

“道听途说。”

他笑得深意十足,“你挺关注他啊,他这款形象的女人缘是不错。”

林婉尴尬摆手,“没有,误打误撞听来的。”

廖坤语出惊人,“陆教授曾经也为爱痴狂过,他的朱砂痣叫倪影,演话剧的,像90年代的香港大美人那么靓,和他同岁。”

港风美人,陆时泽嗜好这口。

廖坤说倪影的初恋是导演,谈了半年,第二任男友是一名摄像师,获得过国家级的大奖,现任老公是奉子成婚,据说年纪能当她爸爸了。

林婉觉得那女人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凭陆时泽的条件,不说拔尖儿,也妥妥地优质男,正常来讲只有他挑剔女人,没有他出局的份儿。

林婉问,“她喜欢有才华的?”

“陆教授也有。”

那只剩一个原因了,“她喜欢年纪老,有安全感的男人?”

廖坤被逗笑,“哪有女人真喜欢老男人啊,满脸褶子没头发。”

林婉想不通,“那她图什么?”

廖坤故作高深喷了个烟圈,“有一种女人本性就坏,坏得让人上头,那些外表矜持,骨子里坏得够味的女人,男人抗拒不了,和她们谈恋爱很刺激。”

话是如此,林婉一想起何娅,到底不平衡。

她就坏,可周穆乔眼巴巴当宝贝儿哄着。

廖坤继续说,“倪影与摄影师分手后,和陆教授短暂相好过,拿了他几百万,开酒吧,开美容院,没多久又跟了一个资产百亿的大富豪,这回结婚了,把陆教授彻底折腾伤了,消沉了好一阵。”

感情中越是冷血洒脱,变成这副模样之前,一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磋磨。

尤其男人,动了情又活生生被扼杀,从此在“渣坏阴毒”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就是恶性循环。

林婉想象不出冷淡禁欲系的陆时泽为一个女人半死不活,究竟是什么模样。

“还有啊…”廖坤说一半,戛然而止。

林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身后,陆时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穿着崭新的白大褂。

林婉脑海闪过两个词:衣冠楚楚,英姿勃发。

他这样的男人,有毒。

不藏着掖着,反而亮明他的毒,谁陷进去了就清醒不了。

林婉移开视线,廖坤迎上他,“追你的迷妹在食堂找她麻烦,我亲自解围的。别说,她蛮有意思,她老公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陆时泽看着他,“你嘴真碎。”

廖坤拍他后背,使了个眼色,“后面我没说。”

他撤了林婉也要跟上,和陆时泽擦肩而过的一刻,听到他说,“你还挺多情,广泛撒网重点捕捉。”

林婉驻足,正正经经向他解释,“陆教授,我不着急找下家,我现任还解决不了。”

陆时泽摸出烟盒,唇间含住一根,“廖主任的眼光高,他前任是法医,前前任是国标舞老师,你不对他胃口。”

林婉反问,“比你还高?”

他眯眼望远处冒着白烟的烟囱,“差不多。审美品味不同,但都看不上你这种清汤寡水,别白费精力。”

清汤寡水…

林婉怀疑自己听岔了。

她是黄金腰臀比,水滴胸型,腿不长,胜在细直,怎么也和清汤寡水不沾边。

她脱口而出,“你近视?”

陆时泽心下了然,倚着门框审视了她两三分钟,抬手掐灭烟,“平时见得太多,没感觉哪儿好。”

林婉确实不如何娅那款风骚,可她这点傲人的本钱,也真不至于烂大街。

陆时泽既然看腻了,可见他的身份绝不单单是一个医院的科室主任,没大把的财力和地位支撑,根本进不去美女成群的地方开开眼。

“明天办出院。”

他撂下这句,先离开了。

傍晚林婉在停车场又碰上了陆时泽,他在副驾驶,驾驶位坐着一个女人,不是为难林婉那女孩,这是熟女,齐耳卷发,虽然平胸,很高级感。

她匍匐在陆时泽腿上,看不清说什么,一脸试探。

陆时泽倒是平静,还抽空发微信,心思没全在这。

女人好像问他,“去我家吗?”

他声音低沉,“你家有什么。”

“我啊。”女人胳膊轻轻搂着他腰,“和新买的睡衣。”

陆时泽发完微信,终于腾出空,“不穿好看。”

这算是接受邀请,女人正欣喜,他拿开了女人的手,“晚上有安排了。”

女人大失所望,“明晚呢。”

陆时泽说,“再定。”

男人模棱两可,基本是没答应。

女人路子挺野的,想勾起陆时泽的冲动,直接凑到他怀里,林婉按响了喇叭,有意提示他们隔墙有眼。

陆时泽侧过身,女人随着也坐直,两辆同时倒车,在空地的中央车头顶了车尾。

女人本就不满被打扰,降下车窗更没好气,“你会开车吗?”她十分轻蔑梭巡着车标,林婉开的是迷你宝马。

比陆时泽那辆高档捷豹,是不太入眼。

“我鸣笛了。”

女人不屑,“都快报废了,谁听得清啊。”

林婉重新发动,“你身边的陆教授,别浪费资源,让他替你挂耳鼻喉科,专治耳聋。”

她从右侧绕过捷豹,两车交错,陆时泽朝窗外看了她一眼。

林婉是好心,落在他眼中成了吃醋,吃得毫无道理。

陆时泽松了松领口,这女人还是碰不得。

林婉开出医院,就将这段插曲抛在脑后,她当务之急是找周穆乔谈判。

自从两人闹僵分居,周穆乔把他妈接进婚房了,林婉回到家,她的行李都堆在阳台上,落了一层灰,而主卧是周穆乔妈在住。

林婉压着火,说明来意,周穆乔盯着她冷笑,“你有证据吗。”

“你在婚内变更夫妻财产,没征求我的同意。”

他完全不把林婉放在眼里,“我收入高,房贷是我还,和你有什么关系?离婚协议我拟好了,车归你,其余财产你一毛钱也分不到,离就离,不离咱俩耗着。”

面对这副原形毕露的嘴脸,林婉涌起一阵恶寒,“周穆乔,当初我非要嫁给你,我爸说你不可靠,我还不相信。他火化当天,你借口在外地出差,作为女婿甚至没送他一程,你在哪?被抓嫖在派出所拘-留还是在何娅的床上?这几年我生活在你巨大的谎言里,现在过不下去了,我以为你会讲良心,没想到你连我的钱都吞,你吃软饭上瘾了?”

吃软饭三个字戳中了周穆乔的痛点,他用力掀翻桌子,叫嚣着让林婉滚。

周穆乔妈堵着书房门阴阳怪气,“那是穆乔赚的钱,你在外面不老实,还敢分我儿子的血汗钱?”

她颠倒黑白的德性气得林婉直抖,“你差点害死我妈,还毁我名声,你不问你儿子背着我干了多少丑事!”

周穆乔妈反咬一口,“穆乔心里憋屈,他找女人发泄,有什么错?”她冲进阳台,将林婉的衣服全部丢出门外,“这套房你没资格要!”

时至今日林婉才看清了他们的肮脏面目,“是周穆乔骗婚!你们合起伙算计我!”

周穆乔妈不占理,可她演技过硬。

脱了鞋,搓乱了头发,往小区花园一躺,撒泼打滚,哭天抢地。

在她的讨伐中,林婉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围观的邻居也开始帮腔责骂林婉不要脸。

林婉费了好大劲儿才逃出去,后脑勺不知被谁砍了鸡蛋,狼狈得要命。

她没敢回医院,而是去了乔丽家,立在楼道里,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乔丽当场傻了,“你被家暴了?”

林婉没出声。

这一对儿,注定不会有好结局,早在乔丽的意料之中。

周穆乔一直当林婉是盘青菜,实际上不爱吃,当他爱吃的“麻辣何娅”出现了,自然不跟林婉凑合过了。

乔丽递给她毛巾,“有办法夺回财产吗?”

林婉摇头,捂着脸低迷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听过陆时泽吗,市人民医院的。”

“传说中的一剪没?”

林婉没懂,“什么没。”

乔丽眉飞色舞比划,“多严重的病,他一操手术刀,重振雄风,没病了。外省还有专程到本市找他开刀的。”

林婉不关心这个,“他不像普通人。”

“何止不普通!”乔丽瞪大眼,“他有背景。”

周穆乔真是把林婉惹毛了,净身出户这招做得太绝。

奈何这些年他积攒的人脉很硬,对峙起来她没半分胜算,只请律师这一项就被碾压。

势力压他一头的,在林婉可选的范围内,就是陆时泽了。

她琢磨清楚了,约周穆乔第二天中午民政局碰面。

林婉拖到下午才到,大热天晾了周穆乔俩小时,他等得不耐烦,“来这么晚。”

“先办手续吧。”

他半信半疑,“你不争财产了?”

林婉冷笑,“我争得过吗?你既然敢独吞,证明擦干净屁股了。”

领完离婚证,周穆乔迫不及待发了朋友圈——单身快乐,来者不拒。

林婉意外发现他解锁手机时,密码居然不是何娅的生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什么时候娶何娅进门?”

“你烦不烦!”周穆乔没好气。

林婉明白了,他又被甩了。

他点了根烟,“你妈好点没。”

林婉强忍踢他的冲动,“出院了,命大。”

周穆乔不吭声。

隔了几分钟,林婉问,“你复职了吗。”

“当然。”他神色颇为得意,“项目离不开我。”

从民政局出来,周穆乔开车回公司,林婉接到曹睿的电话,他很诧异,“你们离完了?”

林婉前几天在微信向曹睿咨询追回财产的事,他未婚妻是律师,他还回复了。

她如实说,“都归他了。”

曹睿也看不惯,“穆乔这事,办得不地道。”

林婉道了谢,“何娅呢?”

“当秘书不到一星期,钓上穆乔的上司了。”

原来上演了一出海王把舔狗当跳板的大戏。

何娅,副总的地位。

如果用周穆乔最在乎的东西再狠狠摆他一道,情场职场双失意,他肯定一蹶不振。

周末,陆时泽全天坐诊。

林婉出电梯直奔专家1室,实习医生在走廊收挂号条,看见了她,返回小声提醒陆时泽,“陆主任,您的病人。”

陆时泽正写医嘱,望了门口一眼,皱起眉头,“排队。”

这话说给林婉听的,她没动,连名带姓喊他,“陆时泽。”

桌后的男人刚低下头,又抬起。

她脸色微微苍白,楚楚可怜的,四目相对,陆时泽沉默片刻,放下笔,“过来。”

林婉跟着他走进斜对面的办公室,他反锁门,坐在沙发上。

憋了半晌,她嘶哑开口,“你打得赢周穆乔吗。”

陆时泽一脸淡薄,“哪种打。”

“打架。”

他握拳支着下颌,一派漫不经心,“没试过。”

林婉头脑一热,“那打官司呢?”

“找律师。”

心底强烈的不甘和愤恨,刺激得林婉牙齿咯咯响,“财产都在他那,我要不回了。”

“你还挺爱他。”陆时泽这句透着点讥讽,“你想要报复。”

林婉一张嘴,带出浓浓的哭腔,陆时泽看着她恰到好处的落泪,女人哭得美,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是心机,也是武器。

真哭假哭,男人其实不看重。

她要是哭得百般动人,陆时泽说不定就心软了,然而事实,她哭相真不怎样。

“你什么想法。”

“我想求你帮……”

“为什么帮你。”陆时泽疏离至极,“我没立场。”

他的确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为不相干的人伤脑筋。

可林婉不死心,“陆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陆时泽解开工作服,露出里面灰蓝相间的条纹衬衣,“和你无关。”

他有些烦躁,又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说她蠢,若即若离的火候拿捏得非常好,若说聪明,她又时不时把他好不容易滋生的兴趣搞砸。

不过陆时泽觉得,除了高手级别,在一般女人中,林婉的伎俩也算厉害。

无心,无辜,无意,“三无”的手段。

有固定套路的女人,男人能驾驭,像林婉毫无章法出牌,陆时泽拿不准。

他一字一顿,“你记住,从顾院长治疗你母亲那天,我们就两清了。”

林婉心下一惊,仰起头,他脸上没多少情绪,但语气很沉,撇清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时泽疏远到这份上,她属实没脸待了。

林婉也确实想洒脱些,可她很清楚不把握住这一刻,更没机会了。

她鼓足勇气,“陆教授,我想追你。”

陆时泽随意翻开一本书,“你凭什么追。”

“我会做饭,我对感情一心一意,我还会——”

“我没看上你。”陆时泽打断她。

林婉这下愣了,脱口而出,“我哪不好?”

“都不好。”

“可昨晚那个女人…”

陆时泽不耐烦了,“你没她好。”

她手心全是汗,“她哪好我可以学。”

他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林婉说,“你答应当我男朋友之后,我可以学。”

陆时泽手指拨弄着桌上的,“你算盘打得不错,林婉。”

陆时泽也叫了全名,这一叫,她心凉半截。

“你给我的感受没有多回味,更算不上难忘,和你谈恋爱,我没多大兴致。”

调侃,打趣,林婉都扛得住,如此直白的点评,拒绝得狠了点。

她拉不下脸,哽咽着道歉,“打扰你了,陆教授。”

陆时泽注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向来不怜香惜玉,更不念旧情。林婉赌错了,她在他这里得不到任何,充其量气氛到位了,再逗逗她。

谈恋爱。

异想天开得很。

林婉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平静下来后,她回忆陆时泽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那种冷漠强了些许。

虽然依旧避嫌,起码对话多了。

他兴许就这脾气,被大把投怀送抱的女人惯坏了,越接触越冷,可真有不怕冷的女人黏上他,只要他不讨厌,照样有转圜的余地。

陆时泽真想断个彻底,不应该是这样。

林婉打定主意,去收买了同科室的廖坤。

他也十分配合,将陆时泽的行踪出卖个干脆,并且告诉她,心态要调整好,陆教授是一根相当难啃的骨头,他对所有追自己的女人都不上心,心情好时和颜悦色,厌了说忘就忘。

多情又无情,这激烈的矛盾感充满反差美。

林婉问他,陆教授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廖坤不假思索,“倪影那风格。”

港风美人。

走这风格太铤而走险了,万一没走好,倒是弄巧成拙。男人有时跟自己较劲,又怀念,又痛恨,又意难平。赶上他怀念了,乘一把东风,赶上他恨了,一竿子打死。

而且林婉有傲骨,哪怕谈一天就分手,她也绝不缩在另一个女人的躯壳里。

“倪影之外呢。”

“没了。”

陆时泽还是极端的固执。

廖坤送走林婉,给陆时泽发了短信:她也迷上你了。

很快,陆时泽回复了一条:谁。

——那女人。

这是林婉的代号。

这条陆时泽没再回。

廖坤莫名产生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邪恶心理,他有预感,这两个人大概率有下文。

晚上九点,林婉进入新世纪酒吧。

她先去了卡座,乌泱泱的人头,灯又刺眼,她没看清谁是谁。

霓虹闪烁,在无数晃动的影子里,陆时泽瞄准了一个异类。

林婉还在到处找他,殊不知已经落在他眼里。

这地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张扬,唯独她是一股清流。

从头发丝到垂感十足的裙摆皆是纯情,眉梢眼角没有虚伪的媚态,没有一看就倒胃口的放浪形骸,整个人只有乖巧和嗲味儿。

陆时泽没由来笑了一声。

左边的郑野正好瞧见他这一笑,“你醉了?”

他挪开酒杯,“这才哪到哪。”

“也是。”

陆时泽酒量很不一般,他想醉,一杯下肚就倒,不想醉,全喝趴下了,他掸掸衣襟,一双眼没半点醉意。

在郑野他们的圈子里,陆时泽最能喝,有一个电器集团的公子很不服气,扬言在酒局上给他个下马威。

陆时泽欣然赴宴,红白掺着喝,像喝水似的面不改色,这一战成名就传开了,以致于大家都不太带他玩。他也不爱玩,和倪影搞对象时,就乐意守着她,极少夜不归宿,可那位一心捞他的钱,陆时泽还故意带过女人回家,留下罪证惹倪影吃醋,男人一旦爱得上头了,再精明也干傻事。

郑野发现陆时泽有点心不在焉,他朝那边一扫,扫到了化淡妆的林婉。

她扎了一个低马尾,方形的琥珀发夹,居家感的样子很温柔,黑色的挂脖连衣裙,套了一件纯白蕾丝罩衫。

看得出,她特意打扮了,颜色搭配很合体,只是在人堆里明显放不开,适当遮了遮肉。

看似保守的一遮,显得那么清新脱俗,另类的显眼。

就像油腻的大鱼大肉摆了一桌,一碟葱花拌豆腐,在视觉上就胜出了。

郑野和陆时泽碰了下杯,“这年头,她这种善良的女人少见。”

“是吗。”挺敷衍的。

“她对前夫真没说的,换成倪影,八百次都跑了。你这条件不也留不住倪大美女吗。”

“你有事吗。”郑野一提倪影,陆时泽瞬间翻脸。

郑野立马赔笑,“口误。”他瞟林婉,“她离了。”

陆时泽嗯了声,“你消息挺灵通。”

“都捉奸了,还能不离吗?她前夫比你还渣。”郑野感慨,“你什么打算。”

陆时泽抿了抿唇上的酒渍,“没打算。”

“没问你以后,问你今晚。”

陆时泽淡淡瞥他。

郑野说,“一个寂寞的离异女人,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他没回应,郑野也没指望他回答,“温暖的抚慰她千疮百孔的心灵。”

陆时泽懒散盯着远处的舞池,“她想跟我谈恋爱。”

郑野险些被嘴里的酒呛着,“要正式名分那种男女朋友?”

与此同时,找了一圈没收获的林婉在吧台附近侧过身,也看到了陆时泽,冷不丁没认出。

见过他这么多次,这次散发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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