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四年,龙朔皇朝皇宫,夏。
天气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树枝一动不动,只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数不清的蜻蜓,在池塘上低低的盘旋着。
夜无姬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金线绣凤裹裙,披着件银色的薄沙,隐隐露出香肩,皎洁的月色映衬着她水灵灵的肌肤,显得格外的妖媚。她静静的站在凤宁宫外的荷塘边,看着飞舞的蜻蜓兀自出神。
“娘娘”,宫女月娥端着一盆水灵灵的葡萄走过来,轻轻的叫唤到,“这是今天奴婢刚采的葡萄,娘娘尝下吧,很甜的,娘娘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月娥,政儿呢?”
“回娘娘,小皇子已经睡下,由奶娘抱去偏殿了。”
“月娥啊,你随我自楼云嫁来这里有多久了啊”
“公主那年夏天出嫁,奴婢记得特别清楚,公主刚开始从北方嫁过来,觉得天好热,娘娘很不适应,是皇上,特地命人从漠北加急为娘娘取来了寒冰镇暑,皇上对娘娘真是好体贴,羡煞奴婢了,想来算算已经三年了。”
是啊,夜无姬苦笑着,真是时间飞逝,嫁来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间,皇上对她算是隆宠,但她却始终找不到真实的感觉,虽然年长司慕赢四岁,却一点也摸不透他的想法,按理,皇上的妃子不多,也没有其他哪个特别受宠的,她又有幸生得皇长子,在宫中的地位无人可及。但她总觉得司慕赢像黑潭那样深不可测,他的野心非常大,她知道,他想一统江山,而她们楼云国是他最大的绊脚石,父皇也是雄心勃勃,决不愿臣服皇朝,屈作郡国,而她只不过是两国联盟共灭胡国的牺牲品罢了,而今胡国已灭,胡国的疆土已被皇朝与楼云瓜分,这联盟还能支持多久,她不敢往下想。。。皇朝与楼云的战争似乎只是早晚的事,而今她如今却陷入了两难境地,只希望这一天不要那么快就来,错不该,她竟爱上了司慕赢。。。一想到那张俊逸的脸庞,那日渐成熟伟岸的身躯,她的心便隐隐抽痛,爱上这样一个没有心的男人,注定万劫不复。
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尤其是今晚,更是让人坐立不安,想到这,夜无姬不由的哀叹出声。。。
“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奴婢真该死,惹娘娘伤心了”月娥急急的懊恼的说道。
“没事的,本宫只是想家了”夜无姬淡淡的扯出笑容。“回去吧,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了,看起来要下雨了”
话说着就见突然一道曲折的电光,在墨般的黑的天空中颠抖了两下,一时间,狂风大作,风吹的树沙沙的响,猛然间又是一个霹雷,震天响,紧接着瓢泼大雨便倾盆般倒了下来。。。
夜无姬匆匆跑回凤宁宫,却还是免不了淋了些雨,月娥赶紧为她换了身衣裳,拭干她乌发上的水珠,才刚刚收拾妥当,就听到殿外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的心猛然的沉了下来,今天皇上不是不翻牌召寝了吗,他这么晚来,会有什么事呢,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抹明黄踏了进来。
“臣妾。。。”夜无姬刚要行礼,却在看到司慕赢身后的两个太监手中拿的东西时惊呆了,一卷圣旨,一个托盘,里面有一壶酒、一个酒杯、三尺白棱、一把匕首,这是何意?难道是。。。她大惊!错愕的抬头,却对上他一双深潭似的有若寒冰的凤眼,瞬间,她觉得自己有如置身冰窖,从头到尾冷彻到底。
这是她认识的司慕赢吗?抑或是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那个带着一点点微笑的,温和的俊美的司慕赢呢??何时变成如此冷漠和阴寒。其实她的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不真实感,都有了答案,这样的表情,才与他气质相称,才显得他益发成熟,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再是个少年,原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那么深。
“念”司慕赢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太监说道。空气中似乎都一扫先前的闷热,陡然冷凝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政系吾儿,生时紫光罩顶,天师曾言此子,体态沉重,龙睛虎颈,天子之相,现政儿已时年两岁,天性聪慧,器宇不凡,坚韧刚毅异于常人,实有天子风范,朕欲立其为太子,然前朝皇帝司慕成德,昏庸无能,宠信丽妃,致使王姓外戚专权,暴政朝野,民心动摇,天下危乱。前车之鉴,血史教训,现朕恢复旧制,凡立太子者,其母妃赐死,以绝后患。皇后夜无姬,聪慧智达,广德贤淑,甚得朕心,今立其子司慕政为昭前太子,特赐皇后毒酒一杯,白棱三尺,匕首一把,自行了断,追封缢号孝烈天元皇后,葬宗室陵园,钦此。”“皇后,接旨吧”张公公将圣旨递到还在震惊中的夜无姬面前。
“皇上,这是何意??要对我楼云宣战了吗?”夜无姬一脸痛楚的望向那张俊颜。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不可置信看着那一方玉玺红印。
“皇后果真是聪慧。”司慕赢薄唇亲启,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和不耐。他的手轻轻的抚上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动作轻柔而优雅,漫不经心的说到“皇后放心的去吧,政儿我会照顾好的”。
“不,我不甘心”夜无姬痛苦的大叫,她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无路可走,“不”她早已是泪流满面,失声控诉道,“三年了,皇上,三年来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与臣妾朝夕相处,竟然没有一丝感情吗??难道皇上对臣妾的恩爱与虚寒问暖全部都是假的??政儿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孩子没有母亲??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问的好,哈哈哈,朕与你逢场做戏三年,如今已没有那个必要了”司慕赢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夜无姬的下巴,转向自己,漂亮的凤眸微眯,绝情的说道“碰你让朕觉得恶心,如今朕再也不用忍了,因为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父皇送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以为朕不知道他要你盗朕龙朔皇朝龙城战略布局图?你父皇野心到是不小,妄想出奇兵,吞并我皇朝,简直痴人做梦,不妨告诉你,你拿去的图是假的,一切都是我暗中布置好的,而且此次歼灭胡国,瓜分疆土,朕早已留有部署,不出两月,必定踏平你楼云,还有,政儿立太子,也只是做给你父皇看而已,不会太长久的,你莫要高兴的太早。。。哈哈哈,棋局已下完,留棋子何用?”他厌恶的甩开夜无姬。
“你……你简直不是人。。。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她大声控诉着,却已是无力。
“你的不得已,与朕何干,动手”他残忍的说道。后面的两个太监,冲上前去,制住夜无姬,欲强行灌毒酒。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自己来”她绝望的大叫,“我堂堂楼云公主,皇朝皇后,岂可死的如此没有尊严!!你们放开我。。”闻言两个太监愣了下,却也停下手,一个退到一边,另一个将盛着器物的盘子端到她的面前。
她挑了把匕首,脸色闪过阴狠,司慕赢,既然你无义,也别怪我无情。夜无姬突然坐正,擦干了眼泪,拉整好衣服,顺了下头发,神色自若的开始端详起匕首,好似欣赏一件艺术品,自顾自的说道,
“皇上可知臣妾除了楼云公主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什么?”
说罢看也不看司慕赢的表情,她从胸口掏出一块通体雪白的雕刻着奇怪缠枝花纹的玉佩,放在手掌上轻轻的抚摩着。说道,
“臣妾嫁来皇朝之前,曾被楼云巫天师选为圣女,这就是我们楼云族代代相传的圣物,血玉,传说它染血即通灵。。”说话间,她绽露了一个绝美的微笑,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猛然一扎。
“啊。。”她痛呼出声,匕首赫然已经没入胸口。鲜红的血汩汩的往外流,瞬间染红了玉佩,红的耀眼。
“司慕赢,今有我楼云圣女以此血玉诅咒你,除了政儿,你绝不会再有任何子嗣,哈哈哈,司慕。。赢。。你没有心,你不是人,我。。。我。。。诅咒。。你。。。,永。。永生。。不得真爱……最后死在。。。你……你最爱的人手上……就和。。。和……我。。。我。。。一样。。。”“哈哈哈。。。”她用尽力气狂吼,拔出匕首,顿时,鲜血四射,染了一地,映红了整个凤宁宫,染红了所有人的眼,夜无姬缓缓的垂下了双手,慢慢的倒下。她凄厉的笑声在凤宁宫久久回荡,回荡,散不去……
司慕赢面无表情的看完这一切,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瞥了一眼在旁边早已吓的腿软说不出话来的月娥说道,“皇后带来的宫女就一同陪葬吧”然后转身踏出宫殿,留下善后的太监,哭叫的月娥和满室的鲜红……
他的身影没入雨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他从不信邪,从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诅咒,他只相信自己的实力,他十二岁便即位,在朝堂上与迂腐的老臣周旋,既要安抚又要限制旧贵族的势力,他披甲戴盔,征战沙场,他是心狠手辣,可他又何曾想这样,他也希望向皇弟那样懵懂不知事,天真快乐,可他肩膀上的负担过于沉重,先皇早逝,留下这江山,国耻家仇,都等着他去完成,刚灭了胡国,犹有楼云与乌赫虎势眈眈,任重而道远,何时他才能扬眉吐气,一统江山,他也想有一心爱的女子,可以同起同眠,朝夕相伴,浓情蜜意,可是他能吗??他没有爱情,也不知何为爱情,想来此生是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了,司慕赢自嘲的笑了下,算了,牺牲他一人,换来天下归一又何妨??情爱,无所谓。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那就是,他的责任。也许,这是身为帝王的担当吧,也许,帝王本就注定是孤单的……
然而司慕赢想不到的是,十八年后,随孝烈天元皇后一起下葬的诅咒血玉竟然会重现江湖,命运之轮启转,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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