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九十万两,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晓得你一下子也拿不出这许多来,我会另行想办法,但是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楚天阔的意思很清楚,我虽说只和你借一点,但是你要是真的爱我,那就把全部的九十万两都给我凑齐吧。
“我一时间的确也是拿不出许多来,前段日子大伯娘的哥哥家出了点事,现在又恰逢年节,铺子什么都不赚钱也不好卖,如今家中现钱,怕是只有不足两万两,我且回去给你凑一凑,大不了我也出去借一下,总是要给你凑出十万两的。”
楚天阔神色一僵。
十万两,这和他预期的差的也太远了,他原想着,秦家的家产全部变卖,百万两总是有的,自己需要的钱一下子就够了,就算再不济,依着秦长越的性子,五十万总是不在话下的。
十万两?确实也不是个小数目,可是剩下的亏空,自己要去哪里弄钱来补?
楚天阔的笑容有几分尴尬,“阿越,还是你对我好,你这样的兄弟,我有个七八个,这次难关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还听不出来其中意思吗!你不是我最好的兄弟吗,你才借十万,剩下的八十万我去找谁!
秦长越却只当楚天阔是在夸她,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无事,你若不想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也不要紧,总会过去的。”
这一句话,便又把楚天阔跃跃欲试的心给压了下去。
你都不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有脸和我借钱?
“不是我不想说,阿越,实在是很麻烦……”楚天阔讪讪开口。
秦长越爽朗一笑,“你我兄弟,你若觉得难开口,不告诉我也无事,钱你等我几日,到时候我差人送给你,你且拿着用,欠条什么的便算了。”
秦长越既这么说了,按楚天阔的性子,肯定是要给写的。
十万两也是钱,秦长越才不会白白给楚天阔。
而且楚天阔瞒得这样紧,先前秦长越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她试探了几次都没试探出来,反倒叫她觉得,也许这事,她该好好去查查了。
秦长越回去的时候,张清成就在门口等她。
“将军,王爷来了。”
“王爷?”秦长越挑眉。
“裕王爷,已经坐了一会儿了。”张清成伴着秦长越一道往里走,低声道。
秦长越一脸疑惑进门,内心微微有几分忐忑。
楚凤歌提前查了她的身份,刚刚又恰好在湖上遇见,恐怕是已经怀疑了自己。
但秦长越岂是个怕事的人,整理了衣裳便打着帘子进去,不等楚凤歌开腔,弯腰拱手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楚凤歌将秦长越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眉眼冰凉,却姿韵无双。
他垂眸,清冷开口,“将军不必客气,算起来,也该是本王先谢过将军才是。”
“本王深夜叨扰,将军不会觉得厌烦吧。”楚凤歌抬袖抿茶,没有一丝叨扰了秦长越的不好意思。
秦长越懂了楚凤歌言中之意,遣了身边人退下,屋中便只剩他二人。
“两年前的关山之战,将军还记得多少?”楚凤歌开门见山问道。
秦长越没想到楚凤歌会问这个,瞬间一愣。
两年前她十四岁,初时不为人所知,纵是常胜,不过也都是一些小战役。
直到关山之战,她才彻底打出自己的名声,可那也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记忆,她于此处开始崭露锋芒,可也就是那时,她的大伯伯和父亲,都死在了战场上。
后来有人曾悄悄说,秦长越就是秦家的扫把星,她每一次人生的发光点,都伴随着秦家人的去世,而一个家族仅靠一个人,是完全撑不起来的。
秦长越的出名史,也就是秦家的败落史。
不过秦长越还是一一回答了楚凤歌的问题。
“也就是说,当时将军只是一个前锋,奉命前去埋伏,并不和大部队在一起。”
秦长越点头。
楚凤歌若有所思。
“秦家与楚天阔的关系,当时就很好吧。”
“秦家一向公立,于皇子夺位之中从不站队,所以也不存在与谁关系格外好的说法。”秦长越最是知道自己那些叔叔伯伯的脾气,便是他们不在了,她也要为他们辩驳一句。
楚凤歌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只轻浅抿了一口茶,没有反驳她。
还是秦长越自己开口,“不过那时候,三殿下的确是在军中,算是磨炼,没有过多参与谋划。”
“听闻秦将军与楚天阔一道长大,想来感情很好吧。”
秦长越猛地抬头,正对上楚凤歌一双凤眸,寒冰掩盖了湖水里全部的颜色,秦长越看不分明楚凤歌的意思。
她与楚天阔是自小一起长大不假,可细想来,好像是从关山之战以后,二人的关系才突飞猛进。
她死里逃生,只剩下在京中养病没有出战的小叔叔一个亲人,是楚天阔在旁安慰,才让她走出了那段阴霾。
关山之战以后,楚国元气大伤,秦家更是差点一蹶不振,多年来,秦长越和楚天阔都默契地不去提这个。
可今日,被楚凤歌这么一问,秦长越的眼皮忽然跳得厉害。
难道关山之战,竟然另有隐情?
“对了,”楚凤歌临走前状似无意开口道,“先前给将军把脉,仿佛有几分异常。”
秦长越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
楚凤歌发现了什么?
秦长越知道,医术高明的大夫是可以通过脉象分辨男女的,难道,楚凤歌也有这个本事?
楚凤歌脸色苍白,捂着嘴咳了两声,“脉象来看,将军近来似是身子虚弱,夜深了,本王身子不好,就先行作辞了,将军纵然年轻,也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秦长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也知道,这个裕王爷,绝非等闲人物。
楚凤歌走后,秦长越越想越不安,到底是叫了张清成来。
“关山之战?”张清成沉思一会儿,“将军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当年的凶险,时至今日想起来还是头皮发麻。”
“当年的兄弟,除了跟着将军的侥幸逃过围剿,剩下的,没有一人回来。”
张清成的嗓音也沉重几分,那段往事,凡是经历过的人,都不想回忆起来。
秦长越也叹了一口气。
“对了将军,这次,属下发现了一件事,但是却不敢笃定。”
“快说。”
“那伙袭击裕王的流寇里,有一人,瞧着有点像李进达,但……属下也不太敢认。”
李进达?
秦长越蓦然一惊,差点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他是张清成的同乡,从前是跟在大伯伯身边的,关山之战中马革裹尸,从此就没有回来。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变成流寇,袭击楚凤歌?
张清成不去认他也是对的。
一来这么多年过去,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许是他认错了。
二来他本来是去帮楚凤歌的,要是再和流寇扯上关系,就更让这事说不清了。
楚凤歌本来就怀疑秦长越,要是这么一来,恐怕更觉得这从始至终都是她贼喊捉贼了。
可是这件事,也绝对不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
“你去查一查,记得,不要走漏了风声。”
如果那人真的是李进达……
秦长越的眼皮狠狠跳动了几下,她知道不可能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当年,还是她和楚天阔一起去给父亲伯伯收的尸,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追踪,她甚至没敢把他们的尸首带走,只匆匆埋在了大漠里。
秦长越忽然觉得,她派人去帮楚凤歌,好像会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还有一件事,你也找人去查查,楚天阔从秦家拿走了十万两银票,应该很快就会兑现,你去查查那些银子的去向。”
看来事情,要比她想象得,扑朔离迷得多。
这一夜,秦长越近乎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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