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将这回忆吹散,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清醒过来,快步朝着住院部走去。
送了关晓宁,李漱白将车子开到岳母家中,前几天出差,昨天半夜才下了飞机,今天在医院守了一天老的,现在就要守着小的了。
到达岳母家的时候,家里人刚吃完饭,圆圆拉着舅舅讲故事。沈家琛经常在外旅游,见闻颇多,每次回家来,都会被圆圆缠着。
岳父一家住在江城市的一个名为“景园”别墅区,这是专门给老干部们建的,而且是沈主任担任江城市委书记时做的一件事。这些年,江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在很多方面都得益于那些老干部们,他们在省里和中央的各种关系,给江城市争取了不少的好处。建成后,沈主任当然也在其中拥有一套。
到了岳父家,李漱白陪着女儿玩了会儿,哄女儿睡觉之后就离开了。
江城的冬夜,和许多北方城市一样,点点灯光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从景园出来,李漱白的车子一路沿着南溪江缓缓行驶。
南溪江自西向东横穿江城市区,江上分散着大大小小近十座桥梁。江两边是沈主任在位期间规划修葺的江滨路,之后的领导又有不同程度的改造,如今,到了夜里,两岸华灯盏盏。
车子驶进距离市政府以西两条街的市府家属区,称为锦山路小区,是江城市现任领导们的住处,隔了一座墙,便是市委市政府的职工家属区。
去年,李漱白从屏江县县委书记升为副市长之后,就搬进了锦山路小区,现在住在6号小楼。
事实上,李漱白在江城市还有一处住宅,那是妻子沈家璐活着的时候一起居住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住宅区,两百平米的复式。因为他常年在屏江县工作,妻子又多在省城待着,即便是回江城,妻女也在景园的娘家住着,于是那房子时常空置。自从沈家璐去世之后,李漱白便基本不回去那个房子。
也许是经常一个人生活,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家里,他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应。
虽说妻子从未在此居住,可是,家里时不时地还会有一些妻子用过的东西,就连家中的窗帘和床品,都是妻子在世时喜欢的风格。因此,虽然沈家璐已经去世三年了,可李漱白时常感觉她根本没有离开。
他终究是个男人,工作又忙,便不去在意家里的摆设怎么样,反正,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走进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翻着,头发上的水,还在时不时地滴答下来。
时间还早,他习惯看看书,这本书是当初和沈家璐去省新华书店买的。在巴黎读书多年的沈家璐对法国的历史很是了解,特别是大革命那一段,褒贬不一。而那个时代,也孕育了无数的伟大的文艺作品。而他现在看的这本书,也是讲述那个时代的一个故事。当初沈家璐推荐他买的,可买回来以后,他几乎没有翻过。现在一看,竟是一个爱情故事。女人,总是比男人有更浪漫的想象,对于爱情,对于未来。李漱白翻了几页,就不想再看了。都到这个岁数了,还看什么爱情小说?现实中的爱情,往往比小说里的更让人难忘。
刚准备合上书,眼睛却扫见了“雨中的塞纳河”几个字。
雨中的塞纳河,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只是,恐怕和书里描述的不同。毕竟,对于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那么,他的感受又是什么呢?
静静地,他笑了,合上书放回原处,走出书房。
次日,和平常一样,李漱白早早起床,给自己随便弄了点早饭吃了,就坐上车子去上班了。
早上七点钟,昨天卢主任说的新入院的病人就来了,关晓宁作为值班医生接待了病人和家属。等到八点半,开完了早会,她才和其他医生交班,回宿舍休息去了。
在宿舍洗了个澡,关晓宁就准备出去逛街。她喜欢在工作日逛街,人少,不用挤。这样也有个麻烦,就是没人陪她逛。可是,今天有人。
正在吹干头发的时候,就想起了陆雪,那个和她同年进入市医院工作的女孩子,两人是校友,同在外省一家医科大学毕业。陆雪是本地人,经常会在休息日邀请关晓宁去她家里吃饭。
“雪儿,要不要一起去?”关晓宁打电话问。
“好啊,过几天是罗旭生日,你帮我参谋一下,给他买什么礼物?”陆雪道。
“没问题,你舍得银子,我就是哆啦a梦!”关晓宁笑着说。
“放心,银子大大滴!”陆雪笑道。
两人约好了9点半在市中心春天百货正门口见面。
陆雪和关晓宁一样,在经济方面都卡的死,都属于能省一分就一分的人。因此,逛街从来都只是逛街而已。
“说,预算多少?”关晓宁挽着陆雪的胳膊,两人走上自动扶梯。
陆雪伸出两根手指,关晓宁一把抓住陆雪那只手,惊道:“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最近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
“只许你去法国旅行,就不许我小小奢侈一把?”陆雪道。
“我那是给自己花钱,你是给男人花,性质能一样吗?”关晓宁道。
“给男人花,比花在自己身上更划算,明白吗?”陆雪一脸小女人的幸福样子。
关晓宁看着她这样只叹气,道:“你真是没救了没救了,为了个男人,连魂都不要了吧?”
陆雪伸出手捏着关晓宁的脸颊,道:“你啊,等你遇到一个让你疯狂的男人就知道我的心情了。”说完,松开手。
关晓宁揉着自己刚刚被掐的地方,道:“下辈子吧!我才不会为了男人疯狂呢!”
陆雪笑着,挽着关晓宁的胳膊,往男装部走去。
看着一直省吃俭用的陆雪为男朋友买那么贵的行头,关晓宁真是说不出怎样的心情。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吗?把自己放在尘埃里,却把对方的心情当作是全世界?
两个人逛了两个小时,给罗旭买了一块OMEGA的男式手表,两千多块。关晓宁这辈子是没有给任何人买过这么贵的东西,陆雪也是同样。
“小雪,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关晓宁望着满脸幸福的陆雪,道。
“说吧!”
陆雪是有点孩子气,心思单纯,明知罗旭家境困难,明知自己父母反对的要死,还是一心一意爱着罗旭。平时给自己能省就省,对罗旭却向来出手大方。
“男人,不要太惯着了。你要对自己好点儿。”关晓宁说。
“你放心,我知道。”陆雪小心地把手表的盒子装进包包,笑着说,“现在快到午饭时候了,我们去找罗旭。”
“啊?这么快就要给他?”关晓宁道。
“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得浪漫!”陆雪笑嗔道,拽着关晓宁的手就往购物中心大门的方向走。
从春天百货到市政府只有两站路,中午的天也不冷,两个人买了两个玉米棒子,边走边吃。
“我刚刚给罗旭打电话了,让他今天中午请咱们吃饭。”陆雪道。
“算了,我请吧,你们两个还要存钱买房子呢!”关晓宁道。
“那你呢?前两天相亲的那个,又吹了?”陆雪问。
“为了这事,我差点被我姑姑给骂死,昨晚我值班的时候,她差点就冲到医院来了。”关晓宁啃着玉米棒子,道。
陆雪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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