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小院,陆时卿顺手就将碗里的药倒到了墙角。就算没有这碗药,治疗风寒对于陆时卿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凭着记忆朝着李员外家走去,说起来这身子的主人差一点就是李府的人了。
几十年前陆家还是远近闻名的医药大家,陆时卿的爷爷陆老爷子甚至还给当年的太子爷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瞧过病呢。
那时候的陆家何其风光,就连县太爷见了陆老爷子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十里八村的人纷纷巴结陆家。
陆时卿的母亲怀上她的时候,正好李员外的儿媳也刚好有了身孕,两家商量了一下,若是生下一男一女,他们就联姻做亲家。
可惜没等到孙女出生陆老爷子就驾鹤西去了,陆光斗没有老爷子那般高超的医术,又娶了个不会持家的恶毒婆娘,陆家很快就衰落了。
几年前李员外家提出解除婚约,陆家自然也没有话说。不过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平日里李府里若是有人生病,还是会请陆光斗来看,也算是接济一下陆家。
陆时卿收回思绪,经过池塘的时候,还顺手采了半片荷叶揣了起来。
到了李府,门口的护院似是认得她,陆时卿说明了来意,护院便带她来到小公子睡的厢房。
李员外此时正在房内,孩子的父亲在州府当差很少回家,平日里小孙子都是由他们老两口照看的。
“你爹怎么没来?”李员外瞟了陆时卿一眼,语气有些不高兴了。陆时卿不会医术他是知道的,并且这丫头性子愚笨,李员外一向都瞧不起她。
陆时卿客客气气的笑了一下,回道:“昨日县令大人急招郎中,好像是衙门里有人病了,好多郎中都去了,我爹便也去试试,恐怕今天晚些才能回来。”
这番话说的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李员外倒有些诧异了,这姑娘好像跟往日有些不同。
“那就等你爹回来再说吧。”李员外摆了摆手,做出一副送客的姿势。
“区区风寒小病,不用等我爹回来,我就可以帮小公子治好。”
“你?”李员外狐疑的看着陆时卿。
陆时卿取出自己先前在路上采的半片荷叶递给李员外:“您吩咐下人将荷叶研碎,一半送入小公子口中,一半敷于额上,不出半个时辰小公子就能起身下床了。”
李员外将信将疑的将荷叶接了过来,反复端详了好几遍,实在看不出这片荷叶有什么不同。
榻上的小公子又咳嗽了几声,这动静让李员外揪心不已。
反正是区区荷叶而已,就算治不了病也没有什么害处。
他当即唤来下人,按照陆时卿所说的法子将荷叶处理好替小公子用上。
半个时辰没到,小公子的脸上便有了些血色,李员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的目光再一次转向陆时卿,后者正满脸笑意的看着榻上的小公子。
李员外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丫头终于开窍了,不过以陆家现在的家境,还是远远配不上他们李家的。
陆时卿离开李府的时候小公子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李员外拿来不少银子要感谢她,不过陆时卿只从中取了一小块散碎银两。
“区区一片荷叶,不值钱的,只要再让小公子多喝些水,明天就能痊愈了。您留步,拜拜。”
说罢,陆时卿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李员外和下人的议论声——
“老爷,这姑娘刚才说什么白白?那是什么东西?”
“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没见识,白白那是吃的东西,当年老夫路过江南的时候有幸吃过一回,那滋味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说完这话,李员外慢慢捋着胡子,看着陆时卿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迈出李府大门,陆时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一劫了。看样子日后要在这里生活,要更加小心谨慎些。
那对歹毒的母女俩虽然不会要她的性命,可是如此三番五次在背后使坏,保不齐哪天就会遭殃。
刚走下台阶,一匹骏马停在了李府的门口,一个衣着翩翩的男子从马上一跃而下。男子挑着眉毛看了陆时卿一眼,却并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了大门。
他就是李员外的大孙子李长歌,也就是当初跟这个身子的主人订过婚的那位,从模样上看似乎还不错。
以往陆时卿看到电视剧里的古装帅哥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眼下看到真人,心里不由得有些荡漾。
只可惜,这位帅哥已经不属于她了。
陆时卿回到小院的时候王氏母女俩正坐在院子里说笑,看到陆时卿回来,王氏先是一惊,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想来是那番泻草还没有起效,一会儿李府就该派人来算账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看着三个时辰都要过去了,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王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着西下的日头,心里嘀咕道:不应该啊,按说应该已经起效了,怎么李府还没人来呢?
陆时卿坐在柴房门口,王氏的所有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自然知道王氏打的什么算盘,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姑奶奶我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跟我玩药?你还嫩了点。
天刚擦黑,小院门口终于有了动静,王氏激动地跑出屋子,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李府的人,而是昨日便去了县衙的陆光斗。
“你怎么才回来?县太爷有没有给赏钱啊?我前两天在镇上的市集上看到一块花布,想买来替我和大丫头做两身衣裳。”
王氏兴致勃勃的说着着,陆光斗垂头丧气的从她面前走过,并没有搭理她。
王氏不禁有些火大,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这个窝囊废都敢对她视而不见了。
“姓陆的,你是不是跟那个小贱种商量好了来气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是夜,陆时卿坐在院子里,耳边还回响着王氏在屋子里责骂父亲的声音。她看着天上的星空和明月,心里不由得有些惆怅。
这是她在这里的第一夜,以后她还要在这里生活不知多少个日夜。
从本主的记忆来看,现在应该是弘治二年,距离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隔了好几个世纪,这里的一切她都只在历史书中看到过。
或许只有天上亘古不变的星月才能让她找回一丝熟悉感,无论过去多少年,星还是那些星,月还是那个月。
既然老天爷让我来到这里,那我就得活出个人样来!
就在陆时卿感慨之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大片火光涌了进来,将小院照的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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