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突然开始下雨,并不是瓢泼大雨,而是下起来没完没了的小雨。同样的雨,七小姐认为这绵绵细雨像极了一副图卷,但是坐在她身边的林晓航却认为这雨下的让人心烦。
两个人在屋檐下坐了很久,突然七小姐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会六姐已经快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品尝京都的各种小吃了。”
林晓航“哦”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兴奋。
林晓航在方家吃过五次喜酒,也意味着方家的七个女儿已经出嫁了五个。第六次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六小姐还没有定亲。六小姐和七小姐不太一样,她虽然有男子的豪情,但是没有七小姐的顽皮,她做事一板一眼,很少和七小姐一起做那些她认为不着调的事情。如今,她在京城做了赫赫有名的女捕头,虽然谈不上光耀门楣,但是也算将门后继有人了。
等到前院里人声鼎沸的时候,七小姐拉着林晓航便跑,也不躲避雨水,直接从院子里跑到了前面。直到看见六小姐,她突然撒手,跑到六小姐面前,热烈而兴奋的撒娇。
六小姐似乎比以前更加稳重了,拍了拍七小姐的肩膀道:“放开我,我先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吧!”
这时候,后面走出来一人,半躺似的坐在了堂中太师椅上道:“不用了,做女儿的能惦记给老子请安,做老子的又如何能不记得出来接女儿呢!”
六小姐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惦记,实在不该。”
方景荣看了看身后的管文修道:“你让丫鬟去看看吧,夫人恐怕还在哭天抹泪呢!”
六小姐不知道自己该起来还是不该起来,想起自己不告而别,她还是选择了跪在地上。
直到方夫人出来,六小姐照样跪拜之后,方景荣才示意道:“起来吧!”
六小姐站了起来,七小姐立刻扑上去道:“六姐,你可有带京城的小吃回来,快拿出来给晓航吃吧!”
六小姐道:“你不要胡闹,我出京着急,没有准备。”
方景荣冷笑道:“哼,看来真是了不起呀,做了捕头便没了时间在回家之前准备小礼物了。”
方景荣似乎对六小姐的态度和对七小姐的态度截然相反,这并不是偏心,如果知道六小姐离家出走害得方家如何不得安生,害得方景荣如何担惊受怕,他此时此刻的严厉便不难理解了。
六小姐本名方雨初,因为生她的时候正好天开始下雨。说来也巧,久别回家之后,也是一个雨天。
方家的七个女儿取名很随意,并没有相同的一个字或者是有什么先来后到的关联,通常方景荣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到了七小姐这里,方景荣算是随意到了极点,直接一个七字当了名字。
方雨初没有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她是雨初风骤般的女子。但是,在方景荣面前,她是一点也不敢放肆的,因为她见识过方景荣发怒后的样子。就算是跑到天边,方景荣也能把她找回来,何况是京城呢!她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她和方景荣大吵一架而不是方景荣没有找到她。所向无敌的方景荣在面对女儿的叛逆时显得多少有些乏力,他发怒了,但是他还是由着女儿的性子去了,只是在京城放了一句话“谁敢惹我女儿,我就灭他满门”。这句话看起来飞扬跋扈,很多人都以为他不明智,可事实上正好像是一个鲁莽武将所为,正因为他好像很鲁莽,皇帝居然亲自召见了方雨初,并且赐她御前带刀的殊荣。从那之后很多人发现,他们根本就跟不上方景荣脑子。
林晓航看了看方雨初,本能的觉得她好像对自己格外的留意,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记下了。
方夫人在一旁打圆场道:“雨初刚回来,我们那就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等她歇息好了再说吧!”
方雨初离开之后,方景荣道:“晓航,我跟你有话说。”
林晓航不是很了解为什么,但是隐约还是有几分猜测。
到了晚上,方家准备了很丰盛的酒席。林晓航不仅要到场,而且还很可能成为主角,因为这可能是一场没有言明的送别酒。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看情况而定。
方景荣自从引退之后似乎变得懒了很多,不仅不勤于习武,而且总是宽袍大袖,坐没坐相。酒席上,他还是慵懒的半躺着,好似在等人敬酒,也可能他只是觉得这样比较舒服。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话,林晓航也没有说话,只有方夫人和两个女儿说了几句话,到后来觉得气氛沉闷,他们也不说了。
方景荣突然看了看林晓航道:“晓航,家里的饭好吃吗?”
林晓航道:“好极。”
方景荣道:“那就好,不过好吃归好吃,你可别吃习惯了。”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立刻盯着他的脸,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味。最尴尬的莫过于林晓航,本来就寄人篱下,现在听起来主人还不欢迎他。
或许林晓航应该像个汉子一样的甩下筷子,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但是他没有,很安静的接受了这句“建议”,点了点头后继续很没骨气的吃饭。
七小姐看了看方景荣,突然甩下筷子,拉起林晓航道:“我们走,不吃了。”似乎她比林晓航自己更加在意林晓航的尊严。
林晓航走后,方景荣突然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和女儿笑道:“吃饭呀,看我做什么?”
方夫人道:“你怎么信口胡说,到底在想些什么。晓航这孩子心思机敏,肯定已经心里记住了,这日后你们俩该如何相处啊?”
方景荣道:“有没有日后还不一定呢,再说了,聪明人从来不会因为一两句难听的话就感到无法接受。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林晓航他听完之后还能吃的下去饭。”
方景荣虽然说得并不难听,但是实际上到底是说林晓航能屈能伸还是没骨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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