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进了一趟城,白羽本来想去看看妹妹青莲,但看看刚嫂,也值得作罢了,他心中叹道,小妹别怪哥不去看你,其实哥每时每刻都想像你小的时候在身边照顾你啊!
坐了一路子的公交车,回到镇里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白羽在镇上找了辆出租三辆车,他们回到村里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
到了村子南边刚嫂就要下三轮车,白羽不解。没想到下了车子,刚嫂走路,右腿就一瘸一拐的。白羽纳闷,弱弱地问她:“大嫂啊,你的腿又怎么了?不是好了吗?”
“你不用问!我吓吓任颖这个女人!”
白羽不解,也不再问。女人的心事,你莫猜!
白羽陪着刚嫂到家,一进院,狗便摇头晃脑地迎出来,圈里的猪也翘着头向着刚嫂直哼哼,鸡鸭也不甘落后地跑过来,叽里咕噜地乱叫唤。刚嫂看着这热闹的情景,脸上漾着幸福地笑意。
听到刚嫂回来了,不少女人来看她。有妇女,有老太太,大家问长问短。而刚嫂始终是一副哭丧脸,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任颖知道消息有些晚,以泼辣闻名全村的任颖,见到刚嫂愁眉苦脸的,怯怯地问:“刚嫂啊,你的腿怎么样啊?什么结果?”
刚嫂盯住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起来走起路来。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住刚嫂,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心里明白,这还用解释吗?明摆着的,刚嫂的腿再也不能像先前一样的站立行走了。这件事放到谁的身上,都是一种沉重的难以承受的打击,它带给当事人的伤害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摧残,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尊严,有可能都会随着这致命的残疾而消失。从今之后,她走在路上,就要接受无数人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冷嘲热讽,不情愿地背负着别人施舍给她的同情和怜悯。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和迫害啊!
从今之后,刚嫂也绝对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家里地里地忙前忙后了,这对于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就像塌了天一样啊!祸不单行,悲惨的事情总是和弱者不离不弃。
几个老太太,伤心地擦这眼泪。
任颖的婆婆李奶奶呜呜咽咽地说:“刚嫂,你可要想开点啊!”
徐金的婆婆吴奶奶一边用汗巾拭眼睛,一边劝道:“亮他妈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了孩子,你也不能胡想八想啊!”
赵玲的婆婆杨奶奶眼睛通红,显得很伤心,说:“孩子啊,咱腿不利索,咱还有手吧,照样可以养家糊口!”
白朗的妻子林萍坐在刚嫂的旁边,搂住她的腰,说:“大嫂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告诉小妹一声,我一定帮你!”
“是啊,大嫂,有什么事情,一个人干不了,招呼姐妹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白运的妻子赵玲、白明的妻子李真异口同声地劝着刚嫂。
刚嫂的婆婆,坐在哪里,哭哭啼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可怜她的媳妇,他的儿子,还有她的孙子……
白羽坐在那里,听着大家七言八语地劝说,也不好插话。他给大家各自倒了一杯开水。然后给刚嫂一杯,装腔作势地说:“是啊,刚嫂,你要想开点,事已至此,天无绝人之路!”
只有任颖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难过死了。要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说什么也不会和她胡闹了。就是她跺自己八脚,也只好随她的便,可事已如此,再伤心也不起什么作用。她性格再泼辣,但她毕竟不是心底凶残之徒。她善良,富有同情心。好打抱不平,喜欢胡闹,做事大大咧咧,像个胸无城府的男人。可面对刚嫂的残疾,她总是难以释怀。她恨自己太争强好胜,恨自己没有妇女的沉稳,恨自己为什么非要翻身压在刚嫂的身上,恨自己不是个淑女……她这个罪魁祸首,今后将怎样面对刚嫂,即使刚嫂不计较她的过失,她的心里也不能原谅自己。此时,她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好让刚嫂解解恨。
虽然自从刚嫂腿骨骨裂之后,她经常到刚嫂家里,帮忙照看拾掇家务,她也付出了很多,但她付出的,和刚嫂的腿比起来,那连九牛一毛也不顶,又如何抵得上刚嫂残疾的摧折啊!此时悲伤难过在她的心里翻滚,恨不得要冲破她的皮囊,她有一种绝望,一种肝胆俱裂的感觉。她知道她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她毕竟是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她来到刚嫂的面前,拉住她的手,难过地说:“弟妹啊,大嫂真的是罪有应得!这一切都是大嫂的错,我会为我的过失负责。今后大嫂就是你的啦!你让我当牛当马都行!大嫂绝不会皱皱眉头!我要是说个‘不’字,就不是爹妈养的!”
刚嫂毫无表情地望着她,任颖的心里越加糟糕,接着说:“大嫂还可以给你经济上的补偿,要不我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小亮上学……”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起来,沉重地就像磐石镇在大家的心口,只听到风扇呼呼的叫着,几只蝇子嘤嘤嗡嗡地乱窜,炫耀着凌空飞翔的绝技,时而钉在脸上,用它尖尖的利器舔吸着,刺痛和厌恶便麻痹着人们的神经。一种哀伤的气息,弥漫在大家周围。
屋外的夕阳,把血样的光芒洒在这个世界,这个院落,也洒在门口,大家的心里仿佛也融入了这血的颜色。高树上的蝉儿,有气无力地叫嚣着,仿佛为这压抑的气氛助威。
谁也不再说话,谁都知道说什么都已无意义。沉默,沉默,才是最好的表达!
白羽心想:“刚嫂啊,这个玩笑开大了!”
“弟妹,你说吧,我该怎样补偿你!”任颍面无血色,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刚嫂,立刻耷拉着脑袋,一副悉听尊便的可怜相。
“我还能咋样啊?”刚嫂看到任颍低眉顺眼,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不忍了。她想说出真相,可是已经是骑虎难下啦。
任颍敢爱敢恨,遇事毫不含糊,她见刚嫂没有反应,一把抓过刚嫂的右手,往自己脸上扇:“弟妹,亮妈,你就先痛打我一顿出出气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行不行啊?”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任颍和刚嫂,她们猜想着刚嫂会怎样对待任颍。
刚嫂看到大家默不作声,虽然她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但也觉得过分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使了个眼色,向白羽求救。
白羽头急得像斗一样大,晕蒙蒙的,无计可施。尽管平时他聪明多智,鬼点子多,可现在那些点子都跑得毫无踪迹。他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他真不知道怎样收场。这可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他想这样的场面,即使诸葛亮、吴用在世,也只有瞪眼的份儿。
他轻咳了两声,虽然是声音很轻,但就像打了个炸雷一般,把陷入猜忌伤心中的众人拉回了现实。大家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白羽什么话都没有说,看了看刚嫂,指了指自己。
刚嫂明白白羽的意思:“解铃还需系铃人!”
一点不假,谁也帮不了她!自己太恶作剧了!
刚嫂少气无力地看了看大家,望着任颖,任颍渴盼和痛苦的眼神让她心中发怵。
刚嫂终于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已是这样了,我也不怪任颖,谁叫我平时好疯好闹呢!我只希望大家,希望任颖答应我一个要求。别的我什么都无所谓啦!”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刚嫂会有什么要求,任颖的心情剧烈地跳动起来,脸涨得通红,额上的青筋因紧张而绽出,她结结巴巴地说:“弟妹,你说吧,你就是要了大嫂的命,我也认了!”
刚嫂可怜兮兮的,说:“我要你的命干啥?但我提出要求是你不能怪我!”
大家望望刚嫂,瞅瞅任颖,不知道刚嫂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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