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南城。
“楚楚,我说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展馆办画展吗?这么个小破展馆,会有人来买画才怪呢。”
夏晴撑着下巴,看着旁边认真摆弄着画架的女人啧啧嫌弃。
“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不懂。”
乔楚楚勾唇,满意的摆好最后一幅画。
“难道不是因为穷吗?”夏晴幽幽的吐槽,“油画哪来的香。”
乔楚楚一噎,却丝毫没有被人看穿的窘迫,反而坦然的点头。
“确实挺穷的,所以还要麻烦夏小仙女收留我啦。”
乔楚楚双手合十,毫无包袱的卖惨。
夏晴是她在国外进修时认识的,一路伴随她踏过落魄潦倒,看过她哭她笑,她所有狼狈的样子,却从未轻视过她。
思及此,乔楚楚笑得越发柔和。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夏晴一脸嫌弃,这是她最不理解的,明明以乔楚楚的天赋,继续进修博士学位会有更好的前途。
“因为……有的不得回来看看的理由。”
乔楚楚垂眸,眸底掠过一丝隐秘的疼痛。
五年了,她的孩子们还好吗?
五年前,她被告知签了一份代孕协议,如果不履行就要付出天价的代孕费,可这笔费用早就被顾霆和乔芸私吞了,她根本没有一分钱,只能依约生下孩子。
可孩子一出生就被带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更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她的孩子。
五年的时间,她一次次想起怀胎十月那小小的生命律动,一次次梦到孩子亲昵叫她妈妈,却一次次又在噩梦中惊醒。
每一夜都是折磨,她只能用学业麻痹自己,如今她硕士毕业,再也找不到克制的理由。
她只想回来看一看她的孩子们,哪怕知道相遇的概率如大海捞针。
夏晴看着突然被浓重的悲伤笼罩着的女人,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想扯开话题,忽然看见画架下站着一个小女孩。
“楚楚,你看那有个小丫头,是来看画的吗,怎么这么小身边也没有个爸爸妈妈带着……”
夏晴喋喋不休,乔楚楚却看着小女孩儿愣住了。
小女孩长得极精致,粉雕玉琢,琉璃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一幅画,像是没有生机却精美得巧夺天工的小洋娃娃。
乔楚楚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去,发现小女孩看的是她五年前刚出国的时候画的画。
那幅画一片漆黑,只有两点繁星,耀眼夺目。
那时候的她万念俱灰,只能凭借着对两个孩子的思念苦苦地支撑着,在夜里忍不住画下这幅画。
这幅画是她所有作品中最拙劣的,没什么人看得上眼,却是她最珍视的。
所以看到小丫头这么喜欢,她有些惊讶。
“小丫头,你很喜欢这幅画吗?”
乔楚楚在小女孩身前蹲下,声音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小丫头却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画上,一双水色眸子像是缀了星辰。
“那阿姨把这幅画送给你好不好?”乔楚楚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好软。
小丫头这才正眼看她,眨眨眼,明明什么也没说,乔楚楚却能够感觉到小丫头此刻很开心。
乔楚楚被这一眼看的心都要化了,笑了笑,起身取画。
“你疯了?这画你平时看都不让人看,怎么突然就要送人?”
见乔楚楚动真格的,夏晴生怕她后悔赶紧上前阻拦。
这一喊,乔楚楚突然困惑,对啊,为什么她突然像鬼使神差似的就想把这幅画送给这个小丫头?
“喀拉——”
突然一声巨响,乔楚楚猛然醒神,却见整个画架坍塌下来,而小女孩儿就站在画架的正下方!
乔楚楚心猛然提到嗓子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女孩身边,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推开小女孩。
“轰隆——”
整个画架猛地砸下,乔楚楚后脑一疼,眼神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像是被吓坏了,下一秒看到乔楚楚额头的血迹,小小的脸上全是惊恐。
她慌张地迈着小短腿,跑到乔楚楚身边,用力的推画架,可是力气太小,画架纹丝不动。
小女孩一扁嘴,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我好像听到一一的声音了,一一怎么在哭?”画馆外一个冷峻模样的小男孩突然开口,有些着急。
旁边比他大一号的男人也蹙了蹙眉,立刻推开画馆的门,却见他们找得快要将南城地皮掀翻的小丫头,正站在一片废墟里哭的撕心裂肺。
小男孩赶紧上前安抚一一,可一一却理也不理他,只是看着乔楚楚一个劲的落泪。
薄云深这才看到废墟的画架下压着一个女人,因为画架砸伤了她的额头,满头满脸的鲜血看上去有些恐怖,却难掩清丽。
他立刻上前,长臂一用力,将画架抬起来,随后弯腰将女人横抱起来。
“一一不哭了,薄麟带着妹妹跟上来。”薄云深开口,冷冽的声音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一立刻乖乖噤声,可还是担忧的看着乔楚楚,小小的抽噎着,努力迈着小短腿跟上薄云深。
被落下的薄麟不悦地看着晕死的乔楚楚,漂亮的眸子里有一丝老成的审视。
肯定又是打爸爸主意的女人,居然还惹一一哭了,简直不可饶恕,哼!
夏晴带着一个男人回到展馆的时候,一脸懵。
她害怕抬不起画架给乔楚楚造成二次伤害,跑出去拉个人帮忙的功夫,乔楚楚怎么就不见了?
……
乔楚楚是被渴醒的,她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白茫茫。
她脑子一片空白的对着天花板发呆,片刻后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小女孩儿没事吧?
起的猛了,乔楚楚一阵眩晕,差点又栽回去,一只手却突然扶住了她。
“放心吧,一一没事。”
“哦,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小的孩子要是出事……”
乔楚楚下意识的回答,却突然察觉不对,这不是夏晴的声音,那是?
抬眸,乔楚楚看清男人的脸,呼吸倏然一滞。
这也太好看了吧。
嘴唇薄而凌厉,鼻梁似山脊挺立,五官没有一处不精致如雕琢,下颚线条流畅若斧劈,而最摄人眼球的便是那双眸子,冷冽如深月寒潭,似包容世间万般喧嚷与孤寂,让人不敢对视。
只一瞬,乔楚楚便醒过神来,她自认见过的帅哥不在少数,却没想到竟然会看一个男人看的失神,也太丢脸了。
不过听他刚才的话,那个小女孩叫一一,而这个男人是一一的家长?
乔楚楚突然头皮发麻,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要是知道他的女儿在画馆差点闹出事,会不会削了她?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乔楚楚赶紧扯出狗腿恳切的笑容。
“这位先生谢谢您救我,真是不好意思让一一受到了惊吓,还好一一没出事,否则我是万死难辞其咎,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还望您不要介意。”
薄云深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乔楚楚,愣了愣,眸底掠过一丝隐晦的笑意,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
“是我要谢谢你舍身相救,展馆的监控我看过了,是画架年久失修,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诶?
这么好说话的吗?
乔楚楚呆呆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倒是没有一般有钱人仗势欺人,趾高气扬的臭毛病,应该是个好人。
默默在心里给薄云深发了一张好人卡,乔楚楚松了一口气。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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