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sep 21 19:09:09 cst 2016
低矮的草房里，一个妇人瘫坐在布满灰尘和干草的土炕上，眼神狰狞恐怖，发出骇人惊悚的**。窗外肆虐着呼呼直响的北风，吹得院里两颗果树东倒西歪，几只鸡鸭被吓得四处躲藏，一只喜鹊惊慌飞过树顶。
放眼院落，三间草屋像稍大一点的“鸟窝”，与周围邻居强它百倍千倍的砖瓦房形成强烈反差，极大地影响和带坏了村庄的面貌。
草屋里的**声越来越大，不是尖叫的那种呐喊，而是沉闷的低吼。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妇人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就像风声一样，没个定数。
……
突然，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彻云霄，伴着混浊的鲜血和液体，一个瘦骨嶙峋的婴儿滑落其中。
妇人忍着剧烈的疼痛和不适，搂抱起腿间蜷缩抽搐的男婴，没有一丝兴奋和喜悦，嘴角缓缓张开，淡淡吐出四个字：捱苦的娃。
那男婴彷佛听懂了妇人的言语，收住了哭声，不知道是饿昏了，还是冻住了，像“苟延残喘”的乞丐一样，蜷曲着瘦小的身子一动不动，看着让人心生怜爱。
那妇人拖着疲乏的身子，慢慢向后移动，错开了秽浊潮湿的地方，拽着男婴朝铺满干草有些漆黑的炕角挪过去，身下划出了三行不规则的粗重轨迹。原来沉积在炕中心的东西顺着轨迹弥漫流动，有些沿着低洼处积聚，有些则已糊在缝隙。
等她安顿好孱弱不堪的身体，一把搂过惊醒过来瑟瑟发抖的男婴，掀起被汗水和泪水浸透有些陈旧的线衣，端着奶头塞进了他干瘪乌青的嘴里。她见婴儿吃得起劲，脸上露出了本能的微笑，只是持续的时间不长，又被抑郁伤感的神情代替。“吃吧，孩子，好好吃，吃得饱饱的，一顿吃个够啊！”她带着嘶哑和颤抖的声音对吃得嘴角溢出奶汁的男婴耳语着。
她抚摸着婴儿湿滑的头颅，眼角涌出了一波又一波热泪，嘴角微微抽动，身子也不听使唤地抖动了起来。
她望向窗外，没敢在婴儿脸上停留。
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除了刮风还是刮风，好像老天也和她的心情一样，抑郁苦闷，没心情再干别的什么事似的。
院子里堆满了厚厚的一层败叶和枯枝，角落里冻得硬邦邦的积雪没有一丝消融的迹象，偌大的院子空无一物，只有静得出奇的寂寥和张牙舞爪的冷风。
婴儿的状况比刚出生那会好多了，渐渐恢复了生气，吃着这个，摸着那个，反复交换，很是有劲。
妇人看惯了院内的“景色”，将苍茫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所在的屋内。
屋内其实和外面差不多，并没什么大的改观和看头，只是多了些残破的箱子和陈旧的衣裤，还有几件农用的工具，除此之外，并没有值得向人炫耀和自豪的东西。
她好像看得有些厌烦了，缓缓闭上泪眼，回想起了陈年旧事，想从那里找寻些许慰藉和温暖。
她不是这个村的，准确地来说不是这个村所属省的，是个遥远省份来的异地女人。
那是一九八五年的时候，在家乡省城打工的她，无意中遇见了一个比她大好几岁，长着浓眉大眼，谈吐不凡，衣着光鲜，虎虎生威的男孩。两人初见生好，一面投缘，便私下里交往开了。那是的她有着幸福的家庭温暖，知心的朋友问暖，不算太高的工钱傍身，独身的日子过得倒也踏实安心。
那年，她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享受青春的年月，有着白皙的皮肤，亮丽但不奢华的衣着，高挑的身材，惹人的曲线，有着都市打工一族所具有的一切特点，紧张而忙碌，寂寞而无聊。
自从遇见他，她的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前的空虚没有了，懵懂无知也没有了。换之而来的是鲜花和赞美，皮包和裙子……以前没有碰过和想过的东西，在他的潜移默化中统统领略和见识到了。当然她对他的好感如日中天、一天强似一天。她有些干涸的情感河流就像遇到了充沛的雨季一样，充盈而奔涌，潮热而温暖。
在她十八岁生日那晚，身子被他破了，不是被迫而是双手奉上。就在那晚之后，两人更是如胶似漆、夜夜缠绵，互相索取着身体，没有困顿和疲乏，好像得到了末日就要来临的消息似的，偷着空、逮到人就极尽迷乱之性事，还好安全措施很有效，没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两年过后的一天晚上，他们俩的事情被女方父母知道了。在坚决的反对声中，女人妥协和隐忍了，带着浑身的伤痛和抽搐，歇斯底里地和那个男人分开了。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那个男人再没出现过。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寂寥。虽然刚分手那会，她很心痛，也很不舍，还和父母闹僵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的伤痛早已愈合如初，他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曾经彼此深深拥有的陌生过客，只要不被人提及，她也不会猛然想起那段往事。
命运就是这样不可确定和难以琢磨，你越想忘记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越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被想起，最糟的是还会相遇。越怕发生的事情越有可能降临在身上。
一个夏日下雨的夜晚，正站在街角楼下避雨的她，不期遇上了行色匆匆的旧相识。她喊住了他，强忍着心里的犹豫和踌躇，嘴还是欺骗了她，喊得是那样大声和有力。在人影攒动的街边拐角处两人相拥而泣、重温离别前的温暖和感觉。
这一晚，她骗了父母和朋友，骗了自己的担心和不安，义无反顾地躺到了他的出租屋凌乱的单人床上，检阅和查勘着离别重逢后男人的身体。还是那熟悉的烟草和汗水味道，一切几乎没有变化，相反变得比一前更加结实和猛烈了。一切又像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床还是那样的床，人还是那么的两个人，唯一有变化的还是陡增的热情和激情。
这一夜，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不仅有身体上的欢愉，还有感情上又一次极大的升华。
两人从初夜一直缠绵到午夜，直到精疲力竭才不舍相拥睡去。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两人全力瞒着她的父母，但疑心的他们还是从她的满脸喜悦和紧张中看出端倪，再加上旁敲侧击和询亲问友，两人的“丑事”又再一次摆在了桌面上。出人意外的是，这次那个男人没有逃避，而是选择面对和坦白。但他的诚恳和誓言没能打开她父母的“铁齿铜牙”，一连几次的“谈判”，最终因她父母的“铁石心肠”不欢而散，没有任何回旋和迂回的空间。
他又一次离开了。但不想上次，而是说服了她，让她做自己父母的工作，他去找份更加“体面”点的工作，以取悦老人，好获得“法外开恩”。
她周而复始地缠在家里，无心上班，极力地劝说着父母，说尽了他的千般好，有些还是刻意添加和有意夸大的，只为能和他双宿双飞。
父母见她执迷不悟，就说出了不同意的理由，不多，只有一条：搬砖没出息，又累又苦，跟着他是有日子但没盼头的，要能到国企或政府上班，还有考虑和商量的余地，除此一概免谈。
他们这么做也是为她着想。虽然他们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和官商世家，但在村里乡里还是叫得上名的人家，条件不算差，没必要将女儿推入火坑，承受不该遭受的苦难，还想再等等看，另许个家境相称好一点的人家才算放心。
时间过得很慢，她掰着指头数日子，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大半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下死苦的他。
这不怨他，没有学历经验和金钱人脉的他，很难找到像她父亲说的“体面”工作。为了度日，只能无奈地从事着他“熟悉而顺手”的行当。
他们俩绝望了。她的父母像早已预料到了结果似的，似笑非笑，似喜似悲，不予置评。
斗转星移，冬天很快过去，春天已然来临。
就在万物苏醒、蓄势待发的季节，那个男人也惊醒过来，没有了往日的忧郁彷徨，毅然决然地作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带她私奔。
当然，她很难同意他的想法。虽然心里很爱很爱这个男人，但还没爱到为他舍家出走的地步。私奔是她从没想过的，一时间很难做出选择：是跟她心爱的男人逃走，还是让他一个人走从今往后忘了彼此。这是一个很难做选择的事情。
男人也犹豫了，但当他看到她每日以泪洗面，又坚定了以前所想，这次反而更加强烈了。他心里对自己说：决不能让喜欢的女人再受伤害，一定要带她走，离开这里，在异地重新开始。
在他经过几天几夜的私会劝说下，她心动了，冲动起来。连续做出的许多事情让心烦意乱的父母很是安慰。看着她忙里忙外，按时上下班，洗脚捏背，做饭洗衣……全都以为她想通了，忘记那个男人，不再与他有所牵绊了，心情也随之慢慢舒展开来，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可他们全都看错了和想错了。
她瞒着天性善良、沉浸在天伦之乐的父母，跟着那个男人，趁着月色，坐上了去往开启他们新人生新生活方向的列车，丢弃了养她爱她二十二年的父母双亲和亲戚朋友，奔向了前途迷茫和一片未知的陌生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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