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姓警官说话莫名其妙，赵山河有一些不爽。
“大概是一年前吧，沈丽秋的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变故……”
曹姓警官继续开口，等其说完一切，赵山河愣住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尊木偶立在那儿。
他一直觉得沈丽秋高不可攀，不是他这种底层人物能够配得上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沈丽秋的家里竟然在一年前发生了大变故。
因为一场高息揽储诈骗案，整个沈家上亿的资产几乎一夜成空。
不仅如此，沈丽秋的父亲和唯一的哥哥在沈家破产后，因不同原因相继离世。
这种令人唏嘘的连续打击，沈丽秋如何受得了？
沈丽秋变成今天这样，赵山河似乎有些明白了。
然而，曹姓警官接下来的话，又让赵山河为之一滞。
曹警官说，沈丽秋并非因为家族破产和亲人离世而发疯，相反，她积极而冷静地处理了沈家的后续事情。沈家仅剩下的嫂子和侄子，现在都由她出钱养活，她真真的一个女强人。
“那沈丽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赵山河追问着。
“这个事情正是我想问你的！”曹警官脸色一正，威严慑人，“大概是五天前，沈丽秋打电话给我，说咱们县有一伙人贩子，希望我能提供一些帮助，她要弄个专题报道……”
曹警官有详有简地叙述了一下五天前的情况，赵山河这才知道沈丽秋的工作是记者，而且是中州日报的骨干成员，很多中州日报的大报道都是她主持做出来的。
前些日子，沈丽秋得到总编指示，要以人口贩卖为主题做一篇主题报道。接着，她得到一个可靠情报（后经查证，是王老二放走的那个被拐卖的姑娘的闺蜜向中州日报提供的情报），说他们县存在人口贩卖，她便联系曹警官，希望能合作一下。
曹警官并不能确定沈丽秋的情报是不是真的，也不敢大动干戈，只能先进行调查。
他调查的缺口就是王老二，可素有办案经验的他们，知道人口贩子非常谨慎，有其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们不想打草惊蛇，也没敢去惊动王老二，只能暗中派人跟踪调查。
跟踪调查的警员一共有两名，沈丽秋是奉外加入的。
但是，在跟踪的第三天，本该继续跟踪调查的两名警员被曹警官召了回去，原因是曹警官他们查到沈家涉及到的那场高息揽储诈骗大案有了新线索，急需大批警力。
两个警员一离开，沈丽秋只能自己跟踪王老二。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是赵山河看到化妆后的沈丽秋跟踪种子门市老板，然后被老疯子捡到，接着就发生赵山河和沈丽秋再次碰面，从老疯子手里救下沈丽秋的一幕。
如此梳理下来，沈丽秋变疯可以大致确定是在跟踪种子门市老板期间发生的。
赵山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曹警官说了一下，曹警官立马通过电话布置警力追查。
这一次，他们可不管有没有证据，会不会打草惊蛇，他们要直接抓捕王老二和种子门市老板。
布置完警力，曹警官露出了一些尴尬，“说来惭愧，是我没有安排好一切，才导致丽秋遇险。如果丽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地下的叔叔和兄弟交代。沈家已经够惨了，现在丽秋又疯了，剩下的沈家嫂子和侄子该怎么过！”
看到曹警官自责感慨的模样，赵山河也沉思良多。
是啊，沈家的境遇怎么会变得这么惨？先是沈家因为高息揽储诈骗案破产，后是两个顶梁柱相继离世，现在又疯了一个，这真是世事难料，才几年工夫就沧海桑田了。
曹姓警官看完沈丽秋，了解完情况就离开了。赵山河原打算沈丽秋的嫂子来到之后也离开，但他还是在县人民医院多待了两天，主要原因是他要给母亲的身体做检查。
最开始的时候，母亲是非常抗拒检查的，赵山河用了好多手段，才终于让母亲同意检查。
那一天，赵山河记的很清楚，是7月18号，天气酷热难耐，知了的叫声漫天都是，惹人心烦。县人民医院看病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好多人都汗流浃背地排着队，有人面带愁容，有人暴躁不安，有人着急的都哭了，还有人和医院人员争执不下……
也是这一天，赵山河拿到了母亲的检查报告。
当他带着检查报告来到肾内科的时候，他的心突地一紧，有种极不好的感觉。
接着，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带着古板而严肃的神情，很模式化地说道：“准备住院吧！”
一听“住院”二字，赵山河脸都白了，紧接着就要发火。
这个老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就让他母亲住院，这简直是庸医！
可老医生不紧不慢，指着检查报告道：“你母亲的肾脏有问题，而且很严重，从血肌酐的数值来看，已经大于707umoll/L，是慢性肾衰竭晚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尿毒症！”
“尿毒症？”
这一下，赵山河懵了。
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他也知道尿毒症几乎等同于绝症。
“那……那还有得治吗？”
赵山河的眼睛都红了。
他的亲人就剩下母亲一个，如果母亲离去，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了。
“短期的话，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具体能够维持几年，还得看病人的体质和心理状况。”老医生虽然神情古板，却非常直接，没有任何隐瞒，“如果想要行之有效的解决尿毒症，那就只能换肾了。但换肾也有风险，更重要的是，需要等肾源！”
“等待肾源……”
赵山河从肾内科走出来，像是丢了庄稼的老农，身形佝偻，可怜巴巴。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痛苦过，即便是父亲意外离世，即便是工作艰难，他也没有这样煎熬过。
慢性肾衰竭晚期！
尿毒症！
这样一个要命的病，怎么就落在了母亲身上？
赵山河从来不信什么善恶终有报，可此时此刻，他有些怨恨苍天不长眼。
他的母亲一辈子含辛茹苦，一辈子待人真诚善良，为什么就不能好人有好报，反而得这种病？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赵山河逃避，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因为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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