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车内热气腾腾,伫立着太子妃和小萧氏等人等,正中是皇长孙耶律兀欲的摇篮。
刚出生两个多月的皇长孙耶律兀欲小脸蛋通红,呼吸急促,处于半昏迷中。
医士垂手而立:“禀太子妃,皇长孙面色潮红,汗多,皮肤灼热,脉搏迅速,且肌肉松软,一直未清醒,似有虚脱或休克之症,应是中暍……”
“还不快用药?若是皇长孙有闪失,我屠你全族!”太子妃怒道。
医士吃吓,立即跪下:“下臣岂敢不用力,只是药草已不多,下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太子妃恕罪。”
“什么?”太子妃、小萧氏一起大声喝问。
小萧氏再次扑向医士:“要什么药?告诉我,太子会马上派人去拿。无论什么药都会有的,皇长孙不能有事的,皇长孙是我们太子府的希望,是我们草原最珍贵的太阳神之后裔啊!”
医士头伏地,禀报说:“我听汉人说过,这病是热射病,需用汉人的药材是极好的疗效。这前些时日军中已有数名士卒患此病,下臣试过,有起死回生之效。”
太子妃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医士一惊,他说“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不意味着皇长孙已经频死了吗?他吓得直叩头:“太子妃饶命!夫人饶命!下臣语拙,下臣罪该万死。皇长孙上承天神庇佑,下拥万民之爱,长命百岁,定无灾无难。”
小萧氏走到医士面前,蹲下看着他:“你这些日子就不要离开太子毡车,至到皇长孙健康如初。”
小萧氏站起来:“需什么药材道来,我派人去找,太子府没有找不到的药材。漠北草原和汉人中原,都是我大契丹天下,岂会有找不到的药材?”
医士还跪在地上颤抖,太子妃怒道:“你还不起来回话?”
医士颤颤惊惊地站起身回道:“回太子妃,回夫人,下臣的汉人师傅说过,此类热射病又叫中暍,用苍术﹑陈皮﹑厚朴﹑白芷﹑茯苓﹑大腹皮﹑生半夏﹑甘草浸膏﹑广藿香油﹑紫苏叶油等煎水喝,三五日定见效,恢复如初。”
“那还不开方子用药?”小萧氏吼道。
医士怯怯地看一眼小萧氏,低头说:“只是我大契丹这些中原的小药原备不多,这段时间有士卒身患类似病症,军中医士已将此等药材尽数用完,所以——所以——”
“你个狗奴才!”太子妃甩手给了医士一巴掌,“为何不留下些药材?”
医士扑通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没有人会料到皇太孙中暍。医士又岂会留下药材?
“萧翰。”太子妃呼道,帐外一健壮将军应声而至。
太子妃对那叫萧翰的扈从说道:“派五名亲兵到全营各医士处找药材,再派十人至新州汉人处搜寻此类药材。务必最快回报。”
“姐姐,皇长孙的小脸好红啊,他肯定很痛啊!”小萧氏凄怆地呼喊。回头对身边的侍女说:“快叫奶娘进来——她是汉人,应当会有一些汉人的法子的。”
太子妃不屑:“她就一奶娘,能有什么法子?”
“她是汉人,又生育过子女,多少都会懂得一些的。再说,咱契丹少有这些病症,军中医士束手无策。”小萧氏伸出手轻轻摸摸摇篮里的儿子,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太子妃的侍女花萼轻声说:“可是汉人——会救咱们的皇长孙吗?”
“那也总比萧夫人这样只是抱着皇长孙哭强。”太子妃冷冷地道,“快,去请了奶娘来,告诉她,如救得皇长孙,既往不咎。”
太子妃在挽救皇长孙性命这事上是与小萧氏目的一致的,毕竟,皇长孙是太子府的太阳神,关系着太子府一府命运。
满面泪水的奶娘闵氏被带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她以为还要受惩罚,双腿直哆嗦:“太子妃饶命!夫人饶命!罪人……罪人不是有意的啊!”
“我且问你,你可会治中暍?你需尽力保得皇长孙到药材来。”太子妃缓缓地说:“如若你救得皇长孙,太子府既往不咎,且恩赐你富贵。”
这下奶娘听懂了,遂急切地回:“罪人知道的……罪人知道的,用冰敷,用凉水擦,用盐水搓,还有,还有可以用酒水揉搓腋下或大腿内侧——罪人都知道的,罪人就是这样治小儿的,他都活得好好的,至到——至到——。”
“都听到了吗?去找冰、找凉水、找盐来,快点啊!”小萧氏大声吩咐侍女。
一众侍女小跑着散开。
“呜呜呜——”突然,中军帝帐响起号角声,这是召集亲族大臣号角声音。
当耶律倍走进述律平的毡车时,见除了一众兄弟外,仅只有耶律曷鲁、萧敌鲁,耶律辖底、耶律迭里特等几位至亲将军。
述律平端正毡包正中。却不见阿保机。
父汗病重!众皇子心底一惊,却是谁也不敢出口。
“大汗病重!”几位近臣脸色一紧,也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天皇帝身体不适,此后,由我坐镇帝帐。各位不得将天皇帝略染小恙之事传开。”述律平平静地说。众人微微身颤,却仍然不言语。
述律平在契丹帝国享有崇高的威望,除了天皇帝,不是她主持大局都不可能。而述律平此时把天皇帝阿保机生病的事晓喻众亲臣近臣,别的外臣和汉臣哪怕心存疑问也只会咽下肚子。
“明天开始,每日早中晚三次攻城,必得在五日之内攻下幽州,扬我大契丹之威名。”述律平面无表情,她的话就是圣旨:用最大的兵力,攻下幽州。
众将心里都清楚:这是因为阿保机病了。如果再拖延时日,阿保机生病的消息传开,全军势必军心涣散,幽州城将再无攻下之可能。
“臣请领兵攻幽州北门,擎父汗之汗旗,以威镇幽州之敌军!”耶律倍站起来禀道。
述律平轻轻点头,眼光扫向二皇子、征南大将军耶律德光。
“臣领军攻西门,必得幽州西门三日之内城破。”耶律德光慷然说道。
述律平点头,面有喜色。
幽州最难的地方就是北门和西门,而今大儿和二儿都勇于向前,她倍感欣慰。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述律平身后响起,不用猜,那是她的小儿子耶律李胡:“我也要和二哥一起去攻破幽州。想那幽州已是破败之城,我一定要亲自杀死十名幽州守兵,以扬我契丹之威名。”
述律平很高兴地点头:“我儿如此志气,当不负契丹勇士之威名。”
耶律德光走上前,抱起三弟,举起他的小手:“看我们兄弟,将踏平幽州每一条小巷,杀光幽州每一个男丁!”
“契丹必胜,大汗万岁!”
“契丹必胜,大汗万岁!”
众人一片呼声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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