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润的男声从沈糖背后响起,正在东张西望的沈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出现在她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的正牌少爷顾行南。
A城无人不知,顾行北只是顾远东的养子,而从小身体不好,连行走都不得不靠轮椅帮忙的顾行南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顾行南跟顾行北不一样,顾行北十分英俊挺拔,而顾行南身形十分单薄,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
此刻他坐在轮椅之上,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轻轻地喊沈糖的名字。
如果说沈糖在顾家还有喜欢的人,那么就是眼前这个顾家二少顾行南了!沈糖的爸爸沈清河是顾家的私人律师,因着爸爸工作的关系,沈糖很小的时候就有机会出入顾家。
第一次见到顾行南的时候是在沈糖十二岁的时候,她跟着爸爸一起来顾家谈事情,到了顾家之后爸爸就去了二楼顾远东的书房,留下她一个人站在草坪,小时候的沈糖对于陌生的地方显得相当局促,而就在这时一块金黄色的亮光晃了她的眼睛,她抬头一看,发现二楼的阳台上有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大哥哥正拿着一块镜子折射阳光玩耍呢。
“二少爷?”沈糖没想到顾行南这么晚了还没睡。
“怎么?我大哥没有跟你一起回来?”顾行南状似无意的问,他的脸色苍白,可唇色却异常的红艳,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即使是在大冬天,额上还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沈糖有些尴尬,总不能对着顾行北的弟弟说我巴不得你哥不回来这种话吧,于是只能吱吱呜呜的说:“他……可能有工作要忙吧。”
顾行南手帕抵在唇角,低低的笑,笑得胸膛不断起伏。
沈糖觉得怪异,问他:“你笑什么?”
顾行南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好半晌,正经了神色,说:“我大哥可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大嫂,你可要上点心了!”
沈糖不知道顾行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顾家人的心思,向来不是外人能够揣测的,沈糖也并没有因此多心。
“夫人,热水准备好了,你的房间在二楼转角第一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管家福伯公式化的说完,连看也没看顾行南一眼,直接把沈糖带着上楼去了。
沈糖走到楼梯转角处,回过头来看下面的顾行南,而顾行南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顾行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沈糖淋了雨,有些感冒,连早餐都没有起来吃,福伯这才火急火燎的给顾行北打了电话,顾行北当时正在公司开会,接到电话皱了皱眉,丢下一屋子的高层,连句解释都没有就吩咐司机备车。
这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到家了,福伯陪着他从车库一路走进客厅,本以为顾行北会直接去卧室看沈糖的,可没想到顾行北这会儿倒显得优哉游哉起来。
顾行北从外面回来,深色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同款的风衣,屋子里开着地暖,他便把风衣脱下来交给福伯挂在手上。
“夫人怎么样了?”顾行北站在客厅,望着二楼的方向,冷声问道。
其实也就几步楼梯的事情,福伯想不通顾行北为什么反倒犹豫了起来。但既然顾行北有问,他只好照实了回答:“杰瑞已经来看过了,开了一些退烧的药,不过夫人还没醒,药也还没吃!”
顾行北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挥了挥手让福伯退下,犹豫了半晌,终究没能忍住,抬脚上楼去了。
沈糖睡的是顾行北的卧室,卧室的门虚掩着,乳白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泻出来,顾行北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上,略一迟疑,便轻轻的把门推开了。
沈糖一个人睡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清秀的小脸有着不正常的红润,乌黑如瀑的发丝散乱在雪白的枕头上,忖着她整个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顾行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走到沈糖床边坐下,宽厚的大手不自觉的扶上她的脸,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这女人,皮肤还真好。
沈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清凉的大手覆盖上了自己的额头,她在梦中一直感觉浑身发烫,这会儿倒是舒服了不少,于是她侧了侧脸,使劲的往那清凉的源泉蹭去。
顾行北没想到平时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睡着了竟然跟一只耍赖的小猫一样,心里满满的温柔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一样,但突然想到她昨晚盼着自己别回家的神情,又觉得心里有些愤愤的,于是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沈糖被顾行北捏醒了,睁开一双水漾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的人。
顾行北没料到沈糖会醒,捏着她脸颊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被沈糖这么瞪着,他也愣了一下,半晌,才尴尬的收了回去。
“起来,吃药!”顾行北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糖的脸,刚才还一脸温柔的男人此时已变得极端冷硬。
沈糖拥着棉被从床上坐了起来,搔了搔头,有些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在门外的福伯听到动静,立马招呼女佣把药送进去。
托盘里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喝一杯清水。
女佣把托盘放下,从药瓶里倒出两粒感冒药,端着水杯递到沈糖面前。
沈糖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心想自己一定是昨晚淋了雨感冒了,此时也不推辞,借着女佣的手把药吃了。
等女佣把东西收拾好退出去的时候,沈糖才仰起脸,满脸卑微的问:“当初说好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帮我爸爸洗清所有罪名,你会信守承诺吧?”
沈糖的爸爸沈清河一个月前被法院指控,说他涉嫌帮好几家贸易公司洗黑钱,法院怕沈清河外逃,申请了对沈清河进行关押看守,那个时候沈糖求救无门,顾行北答应她,只要她愿意嫁给自己,他会向法院申请对沈清河进行取保候审,并帮沈清河洗清一切罪名,这才有了昨天那场婚礼。
沈清河在顾行北将他保释出来的第二天就去了美国避风头,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庭,届时沈清河一定会被传召回国,昨晚沈糖敢和顾行北怄气,多半是出于气愤,而眼下气消了,她又不得不回归现实考虑。
顾行北看了这样的沈糖一眼,一双如古井寒潭般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
“现在知道求我了?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沈糖觉得屈辱,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不想示弱:“是你说的,你说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帮我的!”
“我可没说新婚之夜跑去找前男友这一茬也算在里面!”顾行北也怒了,一张俊脸黑得像锅底灰:“沈糖,你把我顾行北的脸放在了什么地方?全世界的人都想巴结我,就你不屑一顾,你说说,你凭什么?”
顾行北这样问,沈糖还当真答不上来,如他所说,有多少姑娘想要攀上顾行北这棵高枝,而顾行北偏偏选择了处于危难之中的自己跟他结婚,自己没钱没势,甚至还有一大堆的麻烦,能帮到他什么呢?
沈糖实在搞不懂,但沈清河把她教得很好,不懂就要问:“顾行北,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这回,换顾行北答不上来了,他好像很生气,几次张口有几次闭嘴,最后恼羞成怒,虎着一张俊脸,用近乎跳脚的语气骂道:“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谁看上她了!
顾行北说完转身就走,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沈糖怎么叫都叫不住!
沈糖拥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上,脑袋里一直在思考顾行北的话,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也对,像顾行北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成天和他作对的女人,但若不是因为顾行北看上了自己,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逼自己跟他结婚呢?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能纠缠她多久,沈糖吃了药,脑袋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又睡着了,临睡前,她忽然想明白了,顾行北娶自己,该不会是因为他这个人比较记仇,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说过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这句话吧?
那个时候的沈糖对顾家已经相当熟悉了,她每次跟着沈清河来,都会去找那个拿镜子折射阳光的顾行南玩儿,有一次她跟顾行南在二楼拿着镜子玩阳光,不小心晃了在楼下草坪看报的顾行北的眼睛。
当时身量气势远没有现在的顾行北却已经在A市商场崭露头角了。
那个冷眉冷眼的少年让人把她和顾行南一起带到了他的面前,语带不悦的问:“你们刚才在玩儿什么?”
顾行南似乎很怕他这个哥哥,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躺在他手心的是一块破碎的,带有棱角的镜片。
那块镜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取下来的,但棱角已经被顾行南打磨得很是平整了。
顾行北看了一眼那枚安安静静的躺在顾行南手心的镜片一眼,半晌,无比严肃的命令道:“以后不许再玩了!”
当时顾行南因为顾行北的这个强制命令,差点儿没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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