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儿连滚带爬的避开她们,满脸都是土,狼狈极了。
“各位叔伯婶子,求你们帮我说句公道话吧,我娘都是要改嫁的人了,竟然还把我卖了换钱,大伯娘和三婶收了她的银子,也帮着她,这是存心要逼死我啊。”
沈晚儿仰起头,露出脖子上因上吊留下的勒痕,而且她一张嘴说话,嘴角还有血水流下来。
她长着一张巴掌脸,眼睛明亮有神,五官精巧,是个讨喜漂亮的丫头。
这一年饿的面黄肌瘦,脖子上的勒痕都紫了,嘴角还有血,看得周围的村民都心里酸胀,心肠软的都红了眼睛。
“我命大没死成,她们还不放过我,你们说说,有这样的长辈么?”她神情凄然,声声泣血的控诉。
“这真是要逼死人呐。”
“可不是,赵氏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心咋这么黑呢?”
“晚丫头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得把族长喊来才是。”
“俺家男人刚在院外看着屋里情况不对,早就去了,晚丫头你别怕,族长快来了。”
围观的村民嗡嗡的说开了。
沈家族长沈庆祥匆匆赶来,沉着脸进院,喝道:“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的敢把人往死里逼?”
族长是沈家村的权威,他一来,孙素萍和杜小莲的气焰顿时矮了,赵蓉蓉心狠,却是个爱面子的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沈晚儿祈求的看向沈庆祥,“族长伯伯,您要给我做主啊,我娘要把卖了,大伯娘和三婶分了她的钱,也帮着她。”
“你胡说,我是看你体弱,特地来接你去我家养着。”孙素萍着急的解释。
沈晚儿悲愤道:“你们不但拿了银子,还要分了二房的五亩田,还说要把蔷儿养大,卖到县城去给人家当小老婆,族长伯伯,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搜她们的身,她们刚才拿的银子还在身上揣着呢。”
“你们居然干了这么缺德的事?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让你们男人来搜身?”沈庆祥沉着脸说。
孙素萍和杜小莲干这事是背着自家男人的,要真把男人招来,没准得大庭广众的挨顿打。
两人脸色灰败,把还没捂热乎的银子交了出去。
这时,外面有喜庆的敲打声传来。
迎亲的队伍来了。
沈晚儿往院外瞥了眼,瞧见了走在前头的李员外,眼中闪过冷光,面上,故意提高声音,伤心欲绝的朝着屋里说:“娘,我知道您出嫁需要嫁妆,是女儿没本事,没能好好孝顺您,可您不能为了六两银子就把我卖给田家傻子啊。“
她呜呜的哭,“谁不知道田家那傻子不久前才打死了个媳妇。”
赶来迎亲的李老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脸上喜庆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没见过沈晚儿,不知道她口中的娘就是赵蓉蓉,只把这当成乡野农妇吵架撒泼。
他不悦的拧起眉,神情倨傲的走进破落的小院,端着架子说:“不是早就说好今日李某来迎亲么?为何如此吵闹?”
有嘴快的村民高声道:“李员外,你婆娘要把女儿卖给傻子哩。”
“我没有。”赵蓉蓉躲不下去了,神情惊慌的走出屋,“我……”
“难不成您是被大伯娘和三婶逼迫,才把我卖掉的么?”沈晚儿恍然大悟道。
不是被逼迫,那就是主动卖女……
赵蓉蓉盯着李员外审视的目光,只能委屈点头。
这下子孙素萍和杜小莲不干了。
杜小莲尖声说:“是她自己去找的李家,我和大嫂就是拿了她二两银子,把晚丫头送过去,她腰上的荷包里也装着二两银子。”
孙素萍也气的不行,上前一把扯下荷包,转身交给沈庆祥,“族长,她那二两就在这荷包里。”
沈庆祥往出一倒,却是整整五两银子。
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有农妇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赵氏忒不是个玩意儿。
沈晚儿却注意到,沈庆祥握着银子的手颤了几下,眉心闪过一缕青黑之气,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孙素萍叫嚷开了。
“好哇,你竟然还偷藏了三两。”
她为了二两银子,当众丢了个大脸,回去后被打一顿都是轻的,这狐媚子竟然还敢偷藏。
孙素萍刚要动手,就见沈老太太拿着个破布包踉跄着跑了出来,出门口时被门槛绊了一跤,浑浊的双眼满是泪水:“我的银子丢了,我前些天卖棺材换来的三两银子丢了。”
孙素萍恨的牙痒,“你这缺德货,娘卖棺材的钱你也有脸偷。”
要是真被这丧良心的拿走了,她可就没的分了。
赵蓉蓉脸色涨红,所有的脸面都丢尽了,偏她又做不来孙素萍那副撒泼的做派,只能捂着脸,柔弱可怜的哭。
孙素萍呸了声,直接上去一把薅住赵蓉蓉的头发,李员外护着赵蓉蓉,差点被孙素萍挠花了脸。
沈晚儿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去护着赵蓉蓉,却“体力不支”,走了几步就倒下了,“大伯娘,你不要打我娘,她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弟弟?
那岂不是说赵蓉蓉早就跟李老爷那啥了?
如此不守妇道!
刚缓过一口气,强撑着走到门口的沈老太太气的大哭,“我没脸去见祖宗了。”
最大的秘密被拆穿,赵蓉蓉脸色一白,恼羞成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沈晚儿吓得身体一颤,无辜的说:“娘,不是你跟我说你已经怀了小弟弟么?族长伯伯,真是我娘跟我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请郎中过来。”
赵蓉蓉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沈晚儿摆了一道。
偷藏银两,无媒苟合不说,还有了身孕……
几句话把赵蓉蓉的脸皮直接撕了下来。
在一群庄稼汉面前丢尽脸面,李员外脸色青黑,再也没有刚进院的傲气,恨不得立刻离开才好。
赵蓉蓉和李员外这是把沈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沈庆祥恨恨道,“赵氏,你竟然背地里这样不知廉耻之事,真当我沈家的族规是摆设么?”
说完,他看向李员外,“李员外,你持身不正,我不放心让你养育传宝,恕我不能让你把他带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把沈恒的儿子交出去,他这个族长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李员外心里憋着气却又不能发作,只能赔着笑脸,保证不要传宝,瞧着沈庆祥神情松动了,狠狠瞪了赵蓉蓉一眼,转身就招呼着迎亲队伍走。
赵蓉蓉阴测测的看了眼沈晚儿,又急忙去追李员外,连喜轿都没坐上。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过来,灰头土脸的离开。
沈晚儿低头,眼中闪过笑意,李员外的颈侧有一道寻常人看不见的乌黑手印,家里肯定不干净。
得,她这一家老小的吃用银子有着落了,等她把这具身体养好些,就去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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