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梅玲后,三个人就商量回雨寒的老家接她妈妈来阳城治疗。林芳想了想,觉得还是让田芬留在阳城,毕竟,住的地方还是需要有个人,再说,想到雨寒妈妈来治病,开销肯定大,所以,能多挣点钱,还是多挣点钱。
这样,第二天一早,林芳和穆雨寒就搭火车赶往雨寒的家乡。
火车“轰隆——轰隆——”地朝着家乡的方向开去,雨寒因为有林芳做陪,没有了孤独和寂寥。她看着车窗外的田野。油菜花已经在次第开放,麦苗青青的,间或一株樱花、一株梨花,已经含苞待放了。
这情景,让雨寒想到了自己儿时家乡的春天,虽然生活贫瘠,可山村的春色却是人间仙境。幽静的山村,溪水潺潺,山崖上的桃树、梨树、樱桃树,在这个季节都竞相怒放,白的如云,粉的如霞,云出山岫。她和小伙伴们穿梭在山间戏耍,尽管生活艰辛,可是,懵懂的她们,还是那么快乐。大自然赋予了她们人间仙境,让她们贫瘠的生活回味起来,那么阳光,那么明朗,那么温暖。
林芳看见雨寒出神的望着车窗外,拉了拉她的衣袖,问:“想什么呢?”
“看见外边的春色,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情景。那时不懂事,尽管生活艰辛,可是,每天我还是没心没肺遍山疯跑,很多时候,都要奶奶到处找我回家吃饭。”
“就是,小时候我们老是希望长大,觉得长大了,自己可以独立自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如今,长大了,我们才倍感成人世界的痛苦,如果可以不长大,我宁愿回到过去……”林芳也幽幽地说。
不知不觉中,夜幕来临,车窗外漆黑一片了。火车上,有人睡着了,有人还在小声咕哝着,穆雨寒和林芳或许累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晨曦初露,这时,火车上想起了唱歌声,是一个瘸着腿的人,他挨次在列车上唱歌,并祝福旅客们早上好,道一些吉祥话。雨寒心想,这人真好,这么早起来,给人表演节目,还送上声声祝福。
正在雨寒聚精会神的看、听时,那人却开始依次收起了钱,没有给钱的,他就站在边上不走,有些旅客看不下去了说:“大早上的,你从哪里上来的。别人愿意给就给,不给也是别人的本分。”
雨寒旁边位置的人说:“这些人买通了火车上的列车员,每个列车进这站时,他都会上来唱说一番,然后收钱。”
雨寒开始的好心情突然有点颓唐了,但是,她还是给了2元钱,因为她觉得他是个瘸腿。等那人走后,旁边座位上的人说:“这些人都是职业乞丐了,那腿还不知道真瘸还是假瘸,反正,我见过的事情多了。姑娘,在火车上,你们还是要小心,什么人都有。”
邻座的人刚说完,车厢里响起了一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家都焦急问询发生了什么事情。列车员让大家安静,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哭得凄凄惨惨的妇女,原来是被骗了。夫妻两人去年在外务工一年,年前不好买车票,她们就选择年后回。两人带着辛苦一年在工地上挣的钞票,今天一大早,火车上一个男人与她家男人拉起了家常,她在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后来,那男人给他男人发了一支烟,两人就躲在火车的厕所边去抽烟了。后来,他男人居然就把自己全部的家私,一分不少的给了那男人,居然连说都不给她说。
此刻,他男人反应过来了,那给他发烟的男人,却杳无踪迹了。
“我的天呀,这可真么办啊!那可是,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一年,挣的血汗钱啊……”女人伤心的嚎啕大哭,车厢内的人都沉浸在一片悲愤中,可是,谁也想不出个法,大家都叫赶快报案。
列车依旧朝前开着,那上当受骗的夫妇除了在列车员那里做了些笔录、留下了联系方式外,也只有徒伤悲了。
摊上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遇上这档子事情,要等到把“骗子”捉拿归案,也几乎是“海底捞针”的事情了。
车上一阵唏嘘叹息后,人们又从刚才的喧嚣中安静下来,各自回归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中。
又过了几小时,雨寒就到了江州。穿过繁华的江州,她们又赶忙坐上了回家乡县城的汽车。傍晚时分,雨寒终于敲开了自己的家门。
奶奶出来开门时,看见风尘仆仆的雨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讷讷地说:“雨寒,真是你回来了吗?”
雨寒看着更加佝偻的奶奶,激动的一把拥住她说:“奶奶,是我,是我呀!”
祖孙俩拥抱了很久,雨寒才记起呆立在一旁的林芳,她急忙松开奶奶,说:“奶奶,我还忘了给你介绍,这是陪我回来的林芳姐姐。”
奶奶这才注意到站在雨寒旁边的林芳,她急忙热情地说:“快屋里坐,屋里坐。”
来到堂屋,奶奶拉亮电灯,她端详着林芳说:“长得真俊啊,姑娘!常在电话里听我家雨寒说,你们经常照顾、关心她,奶奶谢谢你们啊——真是好孩子!”
林芳看着慈祥的奶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奶奶从米柜里取出几个鸡蛋,找出红糖,倒出她自己酿的米酒,要去给雨寒她们做晚饭。红糖、醪糟鸡蛋,是雨寒家乡招待上宾的礼数。
雨寒那容奶奶动手,急忙抢了过来,自己走进厨房。林芳也跟着走了进去。
厨房稍显昏暗,但是,还是被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水缸里的水,是用竹竿直接从屋后的山上引下来的,林芳好奇的用木瓜瓢舀了一点起来喝。冰凉冰凉的,但却有山泉的甘甜和可口。或许是口渴了,她不禁又舀了勺倒进口中。
奶奶乐呵呵的笑,说,喜欢这山泉水,就在这多住些时日。
雨寒禁不住奶奶执意要烧火,做饭,招待客人,就配合奶奶一起忙活。不一会儿,奶奶就做了两碗恰到好处的醪糟荷包蛋。
林芳咬了口,细腻、芳香、甜到刚合适,不禁嘻嘻一笑说:“雨寒,奶奶做这蛋真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荷包蛋。”
奶奶听到这样的赞赏,高兴得合不拢嘴,说:“爱吃,咱们明天继续做。”
吃完饭,三人回到睡房,林芳把给奶奶准备的礼物一一拿出,奶奶高兴的摸摸这,又抚抚那,连声道谢。
三人寒暄一阵后,奶奶说:“寒儿,我估计你这次回家有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年前不回来,这刚过完大年,你又急冲冲的赶回来呢?”
“奶奶,我听梅玲姐说,我妈——她——她病了,而且疯了!”雨寒面带愁容说。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事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想让你在外没有负担的生活。你妈是病了,但是,没有疯,她是装疯。”
奶奶接着告诉雨寒说:“你妈那么聪明的人,落得如此这般光景,她不装疯,又怎么好意思生存下去。”
原来,听到村里人说雨寒妈妈疯了,住在村后山的破庙里,奶奶就寻思,雨寒妈妈多半没有疯。
有一个晚上,夜深人静时,奶奶带着手电筒,摸到后山的破庙里,找到雨寒妈妈。她看见奶奶进来,不好意思的用被盖拉住脏兮兮的破麻袋遮住眼角。
奶奶就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内心清楚着。你这样不死不活的活着,还不如跟我回去,我好好照顾你。
奶奶刚说完这话,雨寒的妈妈就抽噎起来,奶奶为她擦了擦泪。雨寒妈妈哽咽着告诉奶奶,说她这病,是医不好的了,她不想拖累奶奶,她也不好意思再回奶奶家。
奶奶好说,歹说,雨寒妈妈就是不肯跟奶奶回家。奶奶知道她脾气犟,也知道她如今怕拖累奶奶,就只好自己回家了。第二天晚上,奶奶又从家里给她带些御寒的衣物和棉被。然后,隔三差五的给她带些食物去。
奶奶说,她那病,活一天是一天了,如今,全身已经开始浮肿了。
雨寒听到这里,不由哽咽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奶奶带她去看她妈。
奶奶见雨寒这样,眉头蹙了起来,她说:“雨寒,你的孝心奶奶理解。可你看了她,又打算怎样呢?”
“我要带她去阳城治病。”雨寒想也没想的回答。
“寒儿,你妈这病,可不是能轻易治好的,听说要许多钱,都还不一定能医治好。你听奶奶一句,你去看看她,给她留些衣物、食物,留点钱就行了,别为了她,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你已经够苦了,奶奶不希望你后半生还是活得委屈。”
“奶奶,我理解你,可是,她是我妈呀!当年,是爸爸对不起她,她情非得已呀!”雨寒流着泪说。
奶奶摇摇头叹息说:“孩子,不哭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奶奶只是为你着想,才这样劝你。”
说完话,三人拿着手电筒,由奶奶带路,一起到后山的破庙里去。
山路曲曲折折,未走惯山路的林芳,不时的打着趔趄,雨寒一个劲儿的叫着林芳小心,把她夹在中间走。
春寒料峭,山里冷飕飕的。但一弯半月,疏疏落落的几颗星星,却把山空点缀得清丽、皎洁。雨寒望着天上的月牙儿,想起小时,妈妈给她讲的“嫦娥奔月”的故事,不禁泪落纷纷。
走了约一小时,终于到达了妈妈住的破庙里。
奶奶压低声音喊着雨寒妈妈的名字,雨寒听见妈妈软弱无力的答应声。
奶奶照着手电筒带着雨寒走进山洞。
妈妈看见奶奶身后的雨寒,露出怯怯的目光,随即,她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双脸,泪从指缝中飞蹦而出。
“妈——妈——妈——我是雨寒,你女儿呀!”雨寒带着哭音说。
“孩子,你走吧!从记忆里把妈妈抹去。妈妈不想拖累你和奶奶;妈妈也没脸拖累你和奶奶;当年,你还那么小,妈妈就走了,我这心里有愧呀!你走吧,去好好活你自己的,别管我!”雨寒妈妈哭泣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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