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梧想着他身边这些年出现的妃嫔,陈良人的性格温吞顺服,非常像她,他被后宫的妃嫔吵的烦了,就想去她的云幽阁去坐坐;张皇妃的声音像她,他因此就喜欢张皇妃唱《彩云出釉》和《西厢记》。后来的李淑妃,江德妃,许丽妃,甄贤妃和梁嫔,都有她的影子,眉毛,嘴巴,耳朵,鼻子,脖子,还有身形。
可是他无论纳了那么多妃嫔,最终都不是最满意的那个人。相隔那么多年,元梧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兴庆宫和他的龙华宫那么近,自己就是很难迈出去那一步。
有些时候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宫门想去找她,却后悔了又迈了出去。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就趁着酒劲儿去了兴庆宫。第二天当他在塌上醒来,却只觉得惊慌失措,他明明就是来找她的啊,为什么现在却要道歉。
再然后郑氏诞下了一个女儿—元淑,元梧很高兴,却不敢去见她,纵使不敢见,也还是直接封了端淑公主,给了封号和俸邑。
这可是公主出嫁前才封的,而且盛朝公主再高贵,俸邑也不能过五千户,自己就直接封了万户,万户公主,盛朝从来没有一个公主是万户啊。
可是元梧这样做,只是弥补自己的错误,连公主的面都不敢见,就是怕见到郑氏那双惊慌渴望的眼睛!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打算跟她坦白,可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竟一时尴尬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元梧虽然没有脸面去找她,可是却希望她能来找自己啊!
后来他故意趁着酒劲儿对宋玉儿说。要是她给自己把藩国王妃找来,就封她做左皇后,做梦,她一个婢女出身,给她封贵妃就是抬举她了,皇后永远也轮不到她来做。当时藩国王妃虽然在自己这,自己只是让宫女把衣服扒开,伪作宠幸过了,还故意把她放出去。
元梧就是希望皇后她听到了能来骂骂自己,然后自己趁机会服个软,给她讲讲这十几年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哪知道非但郑氏没有来,反而还把她气病了。他问了太医署,还好只是急火攻心,感染了风寒导致的,如今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太医署好好的治好郑氏。
元梧不知道,那天他当着鸿胪寺卿的面跟宋玉儿说的话,居然会成为宋玉儿羞辱皇后的资本。对不起,他心里千万个不愿意,本来是想等她再好些便去看她,谁知道等来的竟然是皇后崩逝的消息。
元梧把自己和皇后的经历又回忆了一遍,那就相当于又受了一次诛心之刑,怎么能不心疼,怎么能难受。
想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哽咽着抽泣着,在场的妃嫔公主哪里见过自己的皇上这样的模样,早都吓得不敢再言语,纷纷跪拜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也不知道哭的是皇后,皇上,还是自己的命运。
他哭到最后最后开始剧烈咳嗽,这次呕血比上次的还惨烈,元梧的衣领和胸口再也没有干净的地方,满是血污,一层旧一层新。哭到最后,连哽咽也没有了,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重,好想睡过去,最后只剩下大殿里面的烛火虚影,渐渐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梧儿,皇上!”魏皇太后见自己的儿子这样,生再大的气也没有,什么太后礼仪,国母尊严,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担心儿子安危的寡母。
她把元梧的头放在自己的身体,好让他舒服一点,把自己的头挨着儿子的额头,“太医署,快把御医都给哀家找来,快呀!”妃嫔和公主纷纷吓得哭不起来了,只能干巴巴跪着。
皇太后在儿子的塌前踱来踱去,焦急的坐到塌上,亲自给儿子擦拭血渍,“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呕血?”
“禀太后,皇上的呕血之症恐与大行皇后有关,乃是急火攻心,情志损伤所致。”她听太医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了。
在心里暗自责怪,“人活着的时候,你冷落人家,人家现在死了,你倒是痴情起来,到底是痴情还是无情。”
“母后,皇兄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儿臣在御道上就看见皇兄满身血污。”,元煜关切地问。
“煜儿,你也知道你皇兄的脾气,他本性不坏的,只是性格太过于偏激。”
“母后,儿臣一路上就已经感觉到各封国在蠢蠢欲动,恐怕盛朝要有大变化啊。”
“哀家也不再瞒着你,七国本来就不安生,这次藩国作乱,这七国怕是也要蹚浑水了。”
“母后既然知晓危局,可有解决之法?”
“藩国作战早已经损耗兵力,即使战况稳定,要七国来勤王,恐怕也要耗费一番时日。”
“今哀家死不足惜,只希望大盛朝的国祚不要断送在我们母子手里才好,要不然哀家真的无颜面对先帝。”
“母后言重了。”元煜听到魏太后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幼年与皇兄本来十分要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皇兄越走越远。魏太后对他和母亲有大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母后,儿臣愿意代替母后到七府七台走一遭,为大盛朝安定出一份力!”
“煜儿,母后知道你的心,可你想过吗?你不涉皇位之争,或许可以做一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走出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元煜知道,愿为皇兄以及母后一搏!”
“好,哀家果然没有白疼你,哀家会命沿途的暗卫保护你,要是皇宫有消息,也会让暗卫传信,你自可保重。”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元煜拿了魏太后给的暗卫令牌就秘密出宫了。
魏太后心里想着,元煜离宫去封地的时候不过十几岁,如今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禁从心里感觉欣慰,不由得出神许久。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元梧醒来, “母亲,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太累了,如今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好好养身体吧。”说着又交代了侍女几句,就领着侍女退出了寝殿。
“你们出去吧,朕要休息了。”他把侍女支走以后,自己把身子转向它内侧,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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