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如跪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抬头一看,有星星点点的雪花落了下来。
天色阴沉,看着就有大雪的征兆,如今却是真的下起了雪。雪花飘飘扬扬,越下越大,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
这样的天气,衣服自然是洗不成了,一众宫女慌慌张张的收拾了自己的木盆和衣服,放到了专门放这些东西的配殿。便相伴着,回自己屋里歇息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安锦如的头发,青丝全被白雪覆盖,有微微化成水珠的,冰凉刺骨,安锦如只觉得身体都要冻僵了。
一天一夜,她要一个人在这暴雪天气,跪上一天一夜,就算不死,只怕半条命也就没了!
安锦如的意识逐渐有些迷离,她想,她快要死了吧。
死,也是一种解脱。她可以去见她的父母,与他们一家团聚,只是大仇未报……
“锦如。”一声熟悉的轻唤,让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
安锦如抬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柳卓然满是关心的面容。
她摇了摇头,盯着柳卓然看了半晌神智才回炉,“卓然,你怎么来了?”
柳卓然有些心疼地说着:“锦如,你怎么跪在这里,她们,她们怎么能这么折磨你?这大雪的天气,你肯定会冻坏的。”
徐姑姑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眼生,手里拿着一件大宫女的衣服,便淡淡问道:“这是哪个宫里的衣服?”
柳卓然抬头看向徐姑姑,也没几分好声气,“这是皇后娘娘宫里冯姑姑的衣服,七日后来取,想必你们能洗的出来。”
徐姑姑一听是皇后贴身宫女冯姑姑的衣服,立刻走过来,接到手里,殷勤道:“姑娘放心,我一定让手下人尽快洗出来,冯姑姑的事情,我们绝不敢耽搁的。”
少有的,像柳卓然这般直白的人,竟少有的装腔作势道:“这大雪的天气,你怎么让她跪在这里?皇后娘娘一贯宅心仁厚,吃斋念佛,若是她知道,你这般折磨手下宫女,只怕脸上不好看。”
徐姑姑忙道:“姑娘有所不知,我是最宽待她们的,只是这个宫女犯了大错,只有重重惩罚,才能让她长记性。”
柳卓然想了想,淡淡道:“这个宫女,我是认识的,怎么说,她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皇后娘娘仁慈,尚且留着她的性命,若是不到一两个月,死在了浣衣局。哪天皇后娘娘想起她来,让人带去问话,你们浣衣局,可怎么交待呢?”
徐姑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有些怔住,她素来察言观色,看这样的情况,就知道安锦如在景仁宫还有几个真心相好的姐妹。
虽然安锦如爬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是皇后宫里的人,可是有的前程,万一她们以后得了势,记恨自己,给自己使绊子,自己这管事之位,只怕就保不住了。
徐姑姑想着,横竖小宁子走了,这大雪的天气,估计不会再有人来了,浣衣局都是自己的人。
一个小小的宫女,周公公怎么会关心她到底跪没跪够一天一夜?
便是知道了来问,自己就推说是皇后宫里的人作保,想必他也说不出什么。
“是我疏忽了,既然是大雪天气,那我就免了她的跪罚,想来她以后也会警戒许多了。”
看着徐姑姑满脸的讨好之色,柳卓然不置可否,不过,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柳卓然走到徐姑姑身边,拿出一个玉镯,递给徐姑姑手里,微微笑道:“往后,我会常来,姑姑管理着浣衣局,十分辛苦,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不得已。只是,若姑姑方便,还请多照料手下宫女一些,尤其皇后宫里出来的,更是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徐姑姑看着玉镯的成色十分的好,便知道,柳卓然在皇后宫里,肯定也是个有点体面的人,便温和笑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照料手下宫人,不会太苛刻。”
柳卓然福了福礼,“我和她小叙片刻,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徐姑姑满面春风道,“安锦如,你起来吧,一会说完了话,就回屋去吧。”
待人走了,柳卓然把安锦如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落雪,握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上,不仅有冻疮,还有茧子。
柳卓然心疼地泪都掉了:“这才多少日子,你受苦了。你瞧瞧,好好的一个人,被她们磋磨成什么样了!”
安锦如眼眶也有些红,却是笑着道:“没事,我都习惯了,倒是你,怎么把镯子都送出去了,姑姑查起来,你怎么交代?”
柳卓然摇了摇头,脸颊挂起泪珠却升起一抹红晕,“没事的,没人查我。你走之后,我也不知道缘故,皇后竟是没有再安排我侍寝,只让我做些茶水上的活计。冯姑姑对我也还算好,那些人也不与我为难。只是前些日子,我……”
瞧着卓然红扑扑的脸蛋,安锦如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你怎样,我怎么瞧着好像有点别的什么事呀,你可别蒙我。”
“我碰到石头了!”本就没打算瞒,她心里藏不住事,早就想和安锦如分享下她的激动。
“石头?”安锦如没有原主的记忆,蹙着眉头,石头是什么人?
“对啊,就是乔石。”柳卓然叽叽喳喳的说着,全然没看到安锦如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大变,“你还气他呢,他告诉我说他虽然是做徒弟,但没有卖身为奴。”
“乔,乔石?他是不是学医去了?”这个名字太熟悉不过了,这是父亲从民间收的徒弟,是她的师弟,性子软绵,但特别的有天赋,她不懂的方子到了师弟手里,迎刃而解。
因为乔石一直研习医术,年纪又小,父亲并没有对外公布,只将乔石一家安排的离府近不少的院里。
安家出事,倒是没有牵连乔石。
只是没想到,乔石竟是和自己这个身子的安锦如也是认识的。
若此乔石就是她的师弟,那么安锦如就忍不住想,冥冥之中,怕都是有安排的。
“是啊,前几日皇后身子有些不妥,宣了太医,我正好侍候在旁,乔石就跟在院判后面,还是他认出我来的,他说关我面相好像有些隐疾,要为我诊治,皇后仁慈,离得近了他说他是乔石,你不知道,我高兴的差点叫出声来,以后若是有不舒服的,咱们可以找他了呢。”
“是么,”安锦如了然,看来必是自己的师弟了,只是不知,没了安家他是怎么进的太医院,跟在院判身后,必是受重视的,她心思百转,却不得不提醒柳卓然,“宫里最忌讳男女大防,你千万不可乱走去寻他,若有机会,定能相遇,可别落到我这下场。”
柳卓然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自己的处境,都这么不堪了,还想着我做什么。在这里,吃穿肯定不好,也很辛苦,除了管事姑姑,还有没有别人为难你?”
“在这里,都是个人管个人的事,劳累一天,晚间洗漱后,便睡了,同屋的人,说话都很少。若说不顺心的,说来也是命,那个张雪瑶你可记得,我和她偏偏住在一间屋子里。”
“那个贱人最是歹毒。”一提起张雪瑶,柳卓然就满肚子气,“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就是她,差点害得我不能入选。她被发配到永巷,那是她活该,只可惜,你这样好的人,也来了这样不堪之地,她定然欺负你了。”
说完这句话,柳卓然咬牙切齿地说:“张雪瑶,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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