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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是房东太太。她就住在楼上,开门口瞪大了眼睛:「你们是谁?许桃呢?」这房子的隔音并不算太好。关不住四个人情绪肆意的争吵。她喜静,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向来没什么响动。这句话被问出后。我眼睁睁看着四个人,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突然没了声音。良久,我妈开口。「我们是许桃的家人,她已经过世了,我们来收拾她的东西。」房东太太震惊不敢置信,最后竟然掉了眼泪。她上楼的时候哭着念叨:「多好的姑娘,怎么就这么不幸运………

免费试读

从警局出来后,他们按照警方查到的地址,去我的出租屋收拾遗物。

毕业后我就留在这里,工作生活,整整两年。

他们从没来过。

坐在车里,我妈忽然叫了一声:「娇娇。」

许娇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眼睛里藏着掩不住的心虚。

「许桃临死前那通电话,是不是打给你的?」

「……」

许娇张了张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最后她说:「四点就要起床化妆,我很早就睡了……可能在梦里不小心按掉了。」

她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的伤心看上去真心实意。

我妈点点头,不再说话。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也是。

她叫许娇,从来都是娇娇。

提起我,直呼其名。

我坐在车里,许久,才渐渐从刚才那股濒死的疼痛里缓过神来。

许娇眼尾染着一点细碎的泪光。

我漫无目的地回忆着,想起,有关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许娇是他们娇宠的第一个孩子。

许泽是上天赐予的恩泽。

而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出生后不到 24 小时,我的同胞哥哥就停止了呼吸。

医生说,胎儿在母体中发育不良,导致了器官衰竭。

病床旁,有个老太太传授经验:「这种情况肯定是另一个娃儿把这个的营养抢了,我在乡下接生那几年见过的。你看你女儿,长得多好。」

我妈倚在床头,怨恨又迷茫地看着我。

我满月时她仍然没给我起名字。

直到外婆打来电话。

「今年老房子前的桃花开得正好,就叫许桃吧。」

我爸找人算。

说桃字好,桃木辟邪,能镇住我不吉利的命格。

车内一片死寂。

许泽打破了沉默。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没想到许桃运气这么不好……」

我妈忽然转头看着他:「你叫她什么?」

许泽愣了愣。

他向来叫许娇姐姐,连名带姓地叫我。

这在我们家,是心照不宣被默许的。

「许桃是你姐姐,我和你爸能这么叫她,你不能对她直呼其名,很没礼貌。」

许泽从小被宠到大,我妈突然的发难让他不知所措。

最后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妈,我们是把二姐火化后带回去吗?」

我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的出租屋不算很整齐。

三十平的一居室,床旁边摆着的就是沙发和茶几。

茶几上半个吃剩的柚子,已经干瘪。

沙发上搭着毛毯,地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很多书籍。

许泽有轻微洁癖。

他很明显想说些什么,看了我妈一眼,到底没有开口。

我妈随手捡起一本,是有关心理学的。

她愣了一下,翻了几页,手指忽然捏紧了。

有关自毁倾向和原生家庭的那两个章节,被我用笔画了很多线条。

这几页松松散散,一翻就到,显然是被反复看过很多次。

她拉开旁边的小柜子抽屉。

医院的病历,和心理医生的谈话记录。

几个空药盒。

最里面放着一小叠机票和高铁票。

大多是去一些热门的沿海旅游城市。

不大的房间里挤着四个人,大家都能感受到。

某种沉重又粘稠的气氛正越压越低,不动声色地包裹住他们。

许娇先受不了了。

她指着最上面那张去海南三亚的机票,故作轻快地说:「还好,桃桃走之前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去玩过的地方,比我们都多呢。」

这是从前,诸多她用在我身上的招式之一。

在家里人面前装作随意地提起,我没有他们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乐。

我对外人总是很好,不像在他们面前那样歇斯底里,剑拔弩张。

以此来佐证我的凉薄和无情。

但今天,这一招忽然不管用了。

我妈猛地回过头,用一种冰冷到可怕的目光盯着她。

「妈妈……」

许娇刚吐出两个字,一个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她脸上。

她被打蒙了。

我爸一向疼许娇,连忙走过来护着她,皱着眉说:「有什么话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

我妈手里正拿着我在心理医生那里的谈话记录。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一些自残行为的?

——上初中后。

——对家庭没有归属感呢?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五岁的时候,姐姐说我应该和我哥一起去死。如果不是我,她会是独生女,享受爸爸妈妈全部的爱。我妈

晚饭过后,许泽又给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可这一次,居然被接了。

他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许桃!!你是畜生吗?姐姐结婚你不回家,惹爸妈伤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耍我们很好玩啊?”

安静片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嘶哑的男声。

“我是她男朋友。”

“她说,你们一家人都挺恶心的,不会回去见你们。”

“别再打来了。”

电话挂断。

许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忽然暴怒地踢翻椅子,骂了句脏话。

可我已经浑身僵硬,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在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

我就被强行拖进那段回忆里。

我死前,因为加班错过了最后一班高铁。

只能打车去汽车站。

司机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眼神有些阴沉。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他像所有司机那样和我闲聊了几句。

这时候,许娇突然打来了电话。

身为准新娘的她,连婚礼前夜,都不忘来刺激我一下。

“桃桃,明天我就要嫁给宋斐了,还真是有点激动得睡不着。”

她温温柔柔地说,“谢谢你带他回家呀。”

我抿了抿唇,声音里压着怒火:“许娇,这种恶心话,这种肮脏手段,你还要玩多少次才会腻?”

她像是完全察觉不到。

语气甚至更加轻快甜美。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婚礼你一定要来哦。”

我挂了电话,忍不住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司机忽然出声:“和家里人吵架了?”

我皱着眉抬起头,才发现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到了一片荒凉的野郊。

心脏一下子跳得极快,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他:“你要多少钱?”

可他要的不是钱。

连续加班让我疲倦至极,手脚发软,根本躲不开一个年轻男人的力气。

他捂着我的嘴,把我拖进小树林。

夜晚的风很静,月光柔和地洒落。

他一边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一边用力地扇我耳光。

他说,贱女人,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离开我。

你跟的那个有钱人凭什么瞧不起我。

求饶啊,学狗叫啊,我就放过你。

可我甚至,不认识他。

我用尽全力挣扎,竟然真的摸到了手机。

快捷键会拨回最近的一通电话。

嘟嘟嘟。

两声响过。

许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挂断。

那人发现了端倪,他残忍地笑了一声,把手机揣进了他自己的口袋,然后掰断了我右手的每一根手指。

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一把弹簧刀。

在我还有意识和知觉的时候,感受着刀刃切进左手手腕,被一点点拉扯,锯下来。

刀尖划开脸颊,撕下一张坑坑洼洼的脸皮。

他说:“贱人,看你还怎么拿这张脸去勾引别人。”

我不记得我是痛死的,还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只记得那天夜里,旷野的风。

呼啸着吹过我血肉裸露的脸颊。

可能是人临死前会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我茫茫然然,想到了五岁前。

为了生下许泽,我妈把我送到了乡下。

那里原本只有年迈的外婆一个人住。

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给了我人生中全部的温暖。

树上最嫩的香椿尖儿,被她掐下来,用水烫过,炒鸡蛋给我吃。

我妈打来电话,说许娇想吃香椿了,可菜市场买不到。

外婆说,哎呀,今年雨水太少,香椿没长出来呢。

挂了电话,顽皮的小老太太冲我眨眨眼睛,笑了。

我始终记得那天晚上弥漫在舌尖的滋味。

可是五岁那年,外婆病逝了。

许泽才一岁半,我妈就被迫将我接回家。

她因此看我很不顺眼。

悄悄跟我爸说:“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怎么连她外婆都克死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

其实五岁的孩子,对生死还并不怎么懂。

我只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在几个人中选择我。

我从此是永不被偏爱的小孩。

呼吸停滞的下一秒,我的灵魂被风拉扯着,从身体里飘出来。

我看到那个人从车的后备箱拎出一把斧头,砍断了我四肢连结的骨头。

我看到星空下,火车疾驰千里,穿过静悄悄的田野。

我看到高楼大厦的某一间,小女孩忽然从噩梦里惊醒,只哭喊一声,就被冲进房间的爸妈搂进怀里,拍着背安抚。

最后的最后。

我看到许娇打着呵欠从床上醒来,在我妈的催促下,洗漱完毕,换上出门纱。

我回来了。

死后,我还是回到了这个家。

参加了许娇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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