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早上八九点钟,滴翠苑里还不见人洒水扫尘。静得死寂一般。
俞姑笙走进去,小兰正好从里头出来。
他示意她别嚷。
压低了嗓音,问:“人呢?”
“太太昨夜里高烧,有两个说去喊大夫,一晚上没话音,也不知去哪里喊的。还有的……”小兰摇了摇头。
俞故笙看了眼她端着的一盆水。
小兰道:“我替太太擦了擦身子,想着能退烧也好。”
“去请张医师过来。”
俞故笙吩咐了一声,推门进去。
房间里竟比外边还冷。
他走过去,金穗心缩在被子里,嘴唇干红,脸上是不健康的潮红色。
俞故笙手在她额头上一贴,果然烧得厉害。
他眉头皱了起来,起身要喊人。
金穗心掖在被子里的手忽然伸出来,紧紧抓住了他欲撤走的那只手。
嘴里也不知说着什么,双唇翕翕阖阖。
他凑过去听了听,还是未听清楚,却发现她掌心里抓着一块玉佩。
试图将她的手掰开,她抓得死紧,像抓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俞故笙目光存疑又似了然的从她脸上滑过,他倒是听说了,这十一格格十岁之前跟着她那个擅做生意的阿玛在南洋欧洲一带跑,订过一门亲。
好像是南洋的一个大户人家,姓李。
他侧过去看,云龙纹绕的玉佩上似乎当真刻着一个“李”字。他派出去的人闯了个空趟,武川流根本未随日本商队进入上海,倒是这个南洋李姓大家,刚来了个少爷。
青龙帮与李家素来有些生意牵扯,船舶运输往来自然不会查得那样严……..竟疏忽了。
他笑了笑,忽扣住她的手,将那块玉佩夺下来,用力往地上一掼。
只听到“当”的一声,上好的暖玉碎成了七八片。
俞故笙掉转身就走。
穗心烧得糊里糊涂,她看到弟弟站在码头上期盼的望着她,擦着眼泪伸出手来;又看到阿玛无奈的摇摇头;一回身,李琮温和的看着她,他开口喊她。
穗心妹妹,穗心妹妹……
他说:我等着你回来。
忽觉得哪里骤然发痛,钻心似的。
金穗心长提口气,溺水般猛然惊醒。
小兰忙过来扶她:“太太,你醒了!”
又对外边喊:“太太醒了!”
就有人进来,提着一个药箱子,拿出听诊器来给她做检查。
金穗心脑子还是昏沉沉的,由着那西医这看看,那看看。她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掉了似的,可她抓不住……
“烧已经退了。中医开的那几服药接着吃,少吹风,多多休养,自然就好了。”
小兰道谢,何妈把人送了出去。
金穗心看到那西医影子在光线里一晃,忽然想起来。她的玉佩呢?她满身找起来,越找不见越慌张,她的玉佩呢?
拉住了将要出去的小兰,金穗心急问:“我的玉佩呢?”
“玉佩?”
小兰想起来,将床头抽屉打开,一块手帕包着,里头是碎成几瓣的玉佩。
“先生替您捡起来的,您一直握着,大约翻身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哪里就会这样轻易的摔碎了?这是有人发了大力气,才摔成这样的!
“你说谁来过?”
小兰看她的神情不对,斟酌着道:“先生一早听说您病了,忙赶过来看您,还立即叫了西医…..”
不等小兰说完,金穗心一把推开她,赤着脚就往外跑。
小兰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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