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以为人死了就万事皆休了。我以为我死了就可以摆脱伤心了。可我没想到,在我死后的第七天,我又被一股力量拉回了阳间,回到我死去的那间房。房间里摆着法器,有个穿着卫衣的年轻人,拿着罗盘在做法。我回来时,他看了我一眼,放下罗盘:「法事做完了。」顾江环视着房间,神色急切而凄苦:「人呢?悦悦在哪里?道长,我怎么看不见?」年轻人又看了我一眼,发现我靠在墙边,只是看着顾江却默不作声,便什么都没说。顾江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红了眼睛:「你是不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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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死了,顾江都不让我安生。 他把卓烟招来了。 卓烟已经显怀了。 她敲门顾江不开,她就在门外疯狂地闹:「顾江你出来!你答应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江躺在床上,摸了摸香囊:「悦悦不怕,小江哥哥去把她赶走,谁也不能吓到我的悦悦。」 他去开门,看着卓烟皱眉:「你吵到我的悦悦了。」 他说:「你滚,悦悦看见你不高兴。」 卓烟愣了。 我从她眼神中看出了恐惧。 呵,还是不够爱。 我当初爱顾江的时候,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 卓烟又怕又气:「顾江,你到底是怎么了?吴悦已经死了!你永远见不到她了!但你还有我,还有孩子啊!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可你把公司都卖了,将来孩子出生怎么办啊?」 顾江摇摇头,很认真地纠正她:「我能见到她,肯定能。我欠她和叔叔阿姨三条人命,不等着让我赎罪,她甘心走吗。」 他的眼睛里流下泪来:「我当初在叔叔阿姨的坟前发过誓的啊,我要保护悦悦爱悦悦的,叔叔阿姨是听着的。可我食言了。我对着我的救命恩人食言了。」 他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哭到连卓烟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哭成这样了。 我真的没想到,我死以后,他还会哭。我以为他会松一口气。 上一次见他哭,是我流产后,他在医院哭着对我说对不起。 上上一次,是他娶到我那天。 他说我是他的梦想成真。 后来变成了他的噩梦成真。 他哭着回到卧室,抱着我残存的那点骨灰睡着了。 他在做梦,我看到他皱眉,看到他翻滚,看到他大喊:「悦悦,等等我!」 我坐在他身边,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看着他那张憔悴而英俊的脸。 悦悦要走了,悦悦不等你了。 悦悦不敢再等你了。 太疼了,不敢了。 我抚摸上他的脸,虚幻的泪珠,大颗大颗掉落下来:「天上地下,今世来生,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我想快点投胎,我不想跟顾江再在地下碰上。 可我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顾妈上门。 她将我从小带大,我要走,还是有些舍不得她。 我看着她进屋,走到顾江面前,推着顾江,哭着骂他:「造孽啊,你把公司都卖了!那是悦悦的钱啊!留着还能做个念想,现在让你给卖了!」 我低头,笑着摇摇头。 算了,就当这是顾江给我这个恋爱脑一个最深的教训,教训我,来世千万不要再去爱别人。 可是顾江不知道。 顾江怔怔地翻过身来,不可思议地问:「妈你说什么!」 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恐惧。仿佛顾妈接下来说的话,会把他击垮。 果然,顾妈哭得抽搐,指着顾江骂:「你爸让你气病了,我也快了。你这样子,你也快了,咱们三个人都下去给吴家赎罪吧!」 她擦了把眼泪:「你公司当初危机,你以为是我和你爸拿积蓄帮你度过的?我们哪有那么多积蓄!是悦悦拿出她妈妈留给她的钱,托我给你救急的!你死要面子,她怕你以后看见她不自在,所以从始至终,连死前都没有跟你提过一句啊!」 顾江呆住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脊背,一寸一寸地塌了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一瞬间被抽走了。 我甚至从他身上看见了死气。 他怔怔地握着香囊,就那么塌陷着脊背,再也没说一个字。 他应该是想起来了,那时候公司危机,卓烟陪他加班熬出了低血糖,他们就是在那时候产生了感情。 那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连着几次是卓烟接的,我不高兴,吵得顾江烦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气得跟我提分开。 后来他消气了,回来跟我和好。 他说他公司危机度过了,他说我们要好好孝顺爸妈,说他们为了公司把养老钱都掏出来了。 我看着兴奋的他,沉默了很久,笑着说了声,好。 而现在,我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好好活着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本来萎靡的顾江,在我说完话后,突然朝我的方向抬起头来。 吓了我一跳。 他身上萦绕着死气以后,好像能看见我了。 他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站起身鞋都没穿,赤着脚就朝我奔来:「悦悦,悦悦你回来了!悦悦你回来看我了!悦悦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悦悦你等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跟他最郑重地又讲一次:「天上地下,今世来生,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道士走时告诉过我,捏一捏身上那道金光,就能回到阴间。 我毫不犹豫地捏着金光,在顾江面前一点一点消失。 他在我身后疯狂地喊我,疯狂地求我,我听见了跪下的闷响,听见他摔倒的声音。 可我不会再回头了。 一切都结束了。 |
我以为人死了就万事皆休了。 我以为我死了就可以摆脱伤心了。 可我没想到,在我死后的第七天,我又被一股力量拉回了阳间,回到我死去的那间房。 房间里摆着法器,有个穿着卫衣的年轻人,拿着罗盘在做法。 我回来时,他看了我一眼,放下罗盘:「法事做完了。」 顾江环视着房间,神色急切而凄苦:「人呢?悦悦在哪里?道长,我怎么看不见?」 年轻人又看了我一眼,发现我靠在墙边,只是看着顾江却默不作声,便什么都没说。 顾江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红了眼睛:「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瘦得很厉害,才七天就瘦了整整一圈,眼底大片的青,让我怀疑这七天他到底睡没睡觉。 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着急过,不,是没这么为我着急过。 当初我流产,打电话给他,让他快来救救我和孩子。 可他连电话都没接。 他说他在开会,可我给他公司打过电话,他根本没在公司。 他跟卓烟出去考察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姗姗来迟的身影,一语不发。 他当时握着我的手红了眼:「悦悦真坚强,自己来医院,下次老公不让你自己受罪了。」 可是后来他食言了。 他让我在孤独的深夜受罪一次又一次,直到以死亡为解脱。 我低下头,一滴泪掉落在空气中,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道长又看了我一眼,问顾江:「尊夫人有没有什么未尽的愿望?兴许你帮她解决了,她就出来见你了。」 顾江怔了怔,眼圈更红,嗓音嘶哑得像是扎了鱼刺一样:「她的愿望……我永远做不到了。」 是的,他当然做不到。 世界这么大,这么繁华,可我唯一的愿望就是顾江能爱我、陪我。 可这一点,我生前他没做到,我死后他再也做不到了。 我听见他空洞地问道长:「她死前,胳膊上全是深深的刀疤,下了阴间,鬼魂还会不会疼啊?」 我低下头,看着我即便变成鬼,依然深可见骨的疤痕。 不会,我不会疼。 因为疼也不会有人心疼。 道长也看了我胳膊一眼,声音冷了下来:「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刀疤,是你弄的吗?」 顾江摇了摇头,眼神没有一点生气,空洞得可怕:「不是,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有刀疤。我要是知道,我……」 他没有说下去,倒是我看着他,又被逗笑了。 他要是知道能怎么样呢?又像看一件垃圾一样看我?还是觉得我又换了种方式博得他注意? 觉得我丧心病狂地想破坏他和卓烟这对有情人? 我闭上了眼睛。 我宁死,也不会让他知道。 我宁死,也不让他有机会羞辱我。 顾江嗓子哑得厉害,咳了一声,却还是嘶嘶哑哑地:「我从她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心,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摊在他掌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问道长:「她有重度抑郁症,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低头看着那张诊断书,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要是告诉我,我真的会留下来照顾她的,为什么……」 道长有些好奇:「哦?那你那天是在做什么呢?」 顾江愣住了。 他的神情有些绝望,仿佛想到了什么,抖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在抖:「我在……逼她……离婚。我还……告诉她……我让我秘书怀孕了。」 他捉住道长的胳膊,像是捉住了救命的稻草:「她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回来?她是不是不想见我?道长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道长微笑着,一根根手指地掰开他的手,淡然道:「你觉得呢?」 他低头收拾法器,边收拾边说:「她想见你时候就会出现。要是不想,我也没办法。」 顾江的眼神又开始空洞起来。 仿佛有人把其中的生机抽走了,抽得一点都不剩。 他面无表情,看着道长的身影,轻飘飘地问:「道长,如果我现在出事,我是不是就一定能见到我夫人?」 我听了悚然一惊。 道长也悚然一惊,直起身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害怕的神情,认真道:「顾总,不至于。」 顾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那张诊断书,不知在想什么。 道长自顾自收拾好,跟顾江打声招呼,便走出了房间。 经过我的时候,他念了句咒语,一道金光打在我身上。 他看看我斑驳的胳膊,声音温柔起来:「去留随意,不许伤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我更不想伤人。 我有过伤害卓烟的机会,可我没有。 我知道变心的是顾江,今天没有卓烟,明天也会有卓云、卓雾、卓雨。 所以在卓烟莫名其妙滚下楼梯后,我还替她叫了救护车。我是和她抢男人,但我没抢到丧良心。 可后来,顾江说我嫉妒卓烟,伤害卓烟。 他第一次和卓烟开房在一起,就是那天。 现在,他拿着我的诊断书发呆,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像极了我在卓烟朋友圈看到顾江披着浴袍时表情。 |
顾江抱着我的骨灰盒,从晚上躺到了早上。 嘴上一直哼着小时候他哄我睡觉唱的歌。 可我不爱听。 我听了如鲠在喉。 他和卓烟第一次开房后,我曾经也想解释清楚,我没有推卓烟。 我曾经也想着,我不要什么骨气面子了,他从五岁开始陪我到现在,我离不开他的,我想他回来。 我去找他,我说我想听他给我唱歌哄我睡觉了。 我说老公你别不要我,我的世界很小,不像别人那么大,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 可我走近他的那一刻,我看见他脖子上的草莓印,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一晚,他又没回来,我开了全家的灯,辗转反侧到天亮,也没有合眼。 现在他抱着一个盒子不撒手,让我觉得可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流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顾江手机响了,我看了眼号码,尾号 3371,是顾江和卓烟的生日。 这是卓烟的号码。 顾江接起来,声音哑到说不出话:「怎么了?」 卓烟那边顿了下,似乎没想到顾江会这么冷淡。 毕竟他一向对卓烟温柔,这样的口气只会出现在后期对我的身上。 卓烟有点不开心:「我今天产检,你从来都陪我产检的。」 顾江捂住手机,拍了拍骨灰盒,似乎觉得那是个人:「我今天有事。」 卓烟爆发了:「你有什么事?你不就是陪死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你和吴悦的家里?」 顾江冷下了脸:「你说话小声点,不要吵着悦悦。」 卓烟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可思议道:「你真的这么爱她,那她活着的时候,你干吗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她死了,你才开始惺惺作态?」 好问题。 我也想问。 可我估计顾江给不出答案。 因为他愣了。 他的肩膀塌了下来,像是遭受到多大的打击,整个背都弓起来,微微发抖。 他一语不发,挂了电话。 然后蜷缩在床上,想碰骨灰盒,可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 最终,捂上了脸。 有两滴泪,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我看着他,觉得眼熟。 我生命中的最后几天,孤独抑郁,也是这么度过的。 我听见他说:「悦悦你独自待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所以才往胳膊上划刀痕?那些日子,很难受吧?」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是的,很难受。比你现在难受一百倍。」 可惜他听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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