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蔚白扶着身后的枯木,想从地上爬起来。
手肘和裙摆上全是泥土和落叶,一条名贵的裙子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还没站起来,一件留有余温的外套已经盖在她身上,继而是一番天旋地转。
顾锦衍将她抱起,深邃轮廓上的色彩比夜风还冷。
鹿蔚白不受控制地微颤,不知是害怕顾锦衍还是怕冷,迷糊瑟缩中渐渐阖上眼。
顾锦衍上车时,那一张本就不喜笑的脸似拢了一层暗影,阴沉到极点。
“这就是你饲养的小鹿?”
薛城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望着沉睡中的鹿蔚白。
顾三少是真的在乎这头小白鹿?
连自家司机都不肯等偏要他来当司机。
“嗯。”
冷清的语调没有感情。
“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别墅里十多年,你觉得你现在能收服她?”
薛城调笑,这年龄都差了将近十岁,虽说顾锦衍对鹿蔚白的生活了如指掌,可她呢?
除了“主人”的标签,她对顾锦衍一无所知。
对于权势滔天的顾三少来说,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可是心呢?
“她不需要了解我。”顾锦衍沉墨的瞳越发森凉,垂眸看着怀里的鹿蔚白。
一袭红裙湿透,她身子却越来越烫。
薛城撩唇淡然一笑,车子停在了顾家别墅前。
“顾公子,要是有天你玩腻了,把她给我如何?”话中带着戏谑和捉摸不定的一丝认真。
顾锦衍抬眼一扫,菲薄的唇轻吐出几个字,倨傲到极点。
“我的东西别人写休想染指。”
随即抱着鹿蔚白下车。
薛城若无其事地点了根烟,笑容明灭不清。
要是被那头小鹿知道,他的主人有个不能背叛的女人,她会怎么样呢?
二楼的灯光亮起,薛城吐出一口缭绕的白烟,驱车离开。
鹿蔚白卧室的灯打开,顾锦衍将她抱进来,放在了床上。
顾锦衍放好水,又将她抱进浴缸,一点一点清理她手肘上被枝叶划伤的细小伤口。
似乎碰痛了伤处,迷糊中鹿蔚白眉头一皱,缓缓醒来。
“疼……”她带着细软的哭腔。
“Sry,我轻点。”顾锦衍手微僵,闪过一瞬的慌乱。
鹿蔚白缓缓从满是温水的浴缸坐起,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好疼。她皱着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视野一片朦胧,她好像正在水中。
“顾,顾先生?”
她费力的辨认眼前的人。
或许是病了,她脑子烧得有些糊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鹿蔚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这次生病不是一个人,真好。
“站起来。”顾锦衍看她在走神,命令道,转身取了挂在一旁的浴巾。
病中的鹿蔚白出奇地听话,她从水里站起,晶莹的水珠坠落,在顾锦衍眼底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转手,用纯白的浴巾将她裹住,俯身抱起。
小女孩额头到鼻尖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水珠,安静地窝在他怀里,顾锦衍用润湿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粉嫩透红的脸蛋。
她乖乖地卧在他的臂弯里,温热的气息洒落在他身前。
白色浴巾里白嫩的软绵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那精致的锁骨沾上点点水光,顾锦衍将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擦拭着。
“难受,热。”鹿蔚白脑袋往他怀里拱,低低地撒娇着。
“待会医生就来,没事。”
顾锦衍像拎小猫一样将她从怀里拎到床上,覆手给她盖上一床被子。
“不许走。”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探出被褥,牵着他的衣角。
“不走,给你换衣服。”
顾锦衍重新将她的手收入被中,从衣帽间给她挑了一条裙子。
再入门,鹿蔚白已经从被褥间坐了起来,一只手横抱在胸前侧头盯着房间的角落。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回过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透着迷茫。
似乎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还真是病得不轻。
顾锦衍拿着她的衣服走过来,帮她套上裙子。
鹿蔚白任她摆弄,乖巧听话得像个孩子。
顾锦衍的眸纯黑如墨,映着她的所有样子,理智的弦骤然紧绷。
换好衣服,鹿蔚白微微闭着眼睛,但是手死死地揪着顾锦衍的衣角,生怕他离开的样子。
顾锦衍抬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语调极温和,“医生很快就来。”
“你不走哦?”
鹿蔚白握着他的手腕,蜷缩着身子倚在他肩上,低声嘟哝,“小时候我一直很想见你哦……”
顾锦衍默声静听。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好孤单,然后每天都在想,这个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
渐渐,鹿蔚白的声音越来越轻,睡过去了。
顾锦衍看着熟睡的人儿,眼底净是笑意,带着隐晦的光。
第二天鹿蔚白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背贴着胶布,隐隐有些痛感。
昨天头疼的感觉已经消殆大半,只是还有些眩晕。
她从床上站起,白色柔软的睡裙盖住脚面,腿上的小伤口隐隐在发疼。
想不起来是怎么回来的,但她现在要去道歉。
昨天她好像在顾先生的洗尘宴上闹了笑话,给他添麻烦了。
鹿蔚白怯生生地下楼,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
玻璃台上的一张红色请柬却是十分显眼——宋涟玺的婚宴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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