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东街的菜市场还没开门,皇城的太监就先打开了宫门,迎接寅时就要起的大臣们入殿,到卯时皇帝登位,上朝议事。
上朝和菜市场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些经历过四书五经考验的君子大臣,往往是拉不下脸去骂人的,又或者说他们骂起人来更加引经据典,以嘲讽为主。
这日里一大早上的,龙寒渊和云浩德便再次因为军费削减之事,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龙寒渊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还是身居要职,对于军饷自然是希望多多益善。云浩德则大唱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银子去补贴军中,还指望着龙寒渊能够早日削减一部分军队,以减少军费支出。
“依丞相大人所言,这国库里的银子,难不成是打算放着生锈的吗!”龙寒渊冷笑道。
云浩德听见这般嘲讽,也只当做未闻,依旧面色如常,“王爷,臣并无这般想法,王爷您一心为国,臣同样也是愿意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国库空虚,尽是一片赤字,哪里有多余的银子拿去供养军队。王爷若是不信,只管叫吏部尚书将正本送来于您看。”
“哼。”龙寒渊的目光扫过了一眼个头略矮正缩在一旁的吏部尚书,语气阴森的开口道,“丞相大人敢拿出来叫本王检验,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下次若是再让本王抓住……哼哼。”
云浩德心有成竹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朝堂上其他人则是飞快地抹了一下冷汗,生怕丞相和摄政王两位大佬火拼,升级池鱼啊,尤其是被点了名的吏部尚书,更是满心的求神拜佛。
好在今日龙寒渊心情不差,并没有刨根问底,一直追踪。
金龙座上的皇帝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御下的两位大臣大声吵闹也没有想要帮忙平息的意思。
下朝之后,龙寒渊人高腿长,不过片刻便走出了宫门,刚走到朱雀大街,便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丞相大人,找本王是有什么事情吗?”龙寒渊的脸色并没有比上朝的时候好多少,依旧冷淡如水。
反倒是云浩德带着两个分笑,“这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若是有空,可否与臣上酒楼一叙?”
“本王和丞相大人可没什么旧好叙的。”龙寒渊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云浩德沉默了片刻,又四下环顾,看见并没有多少同僚关注这边,才问到,“的确并非想要叙旧,只是,不知臣女她可还好?”
“她很好。”龙寒渊言简意赅,语气冰冷的不像是在说很好,与他下令杀人时也没什么分别。
云浩德目光微斜,并不相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女儿都已经嫁了,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臣女性子顽劣,多谢王爷宽容了。”云浩德说完也没有多留,便一个人走进人群,头颅微低,略有些落寞。
龙寒渊也没有多言。
王府,轩窗下。
云幕雨趴在桌子上吃桂花凉粉,凉粉性凉,她如今又有了身子,厨房里本是不敢给她上这些的。若是伤了皇家子嗣,谁也担不起责任。
可怜云幕雨,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管家又不许她用冰,每日里只能趴在窗子下吹点凉风了。还是拜托云幕雨,通过太医之口,才允许了她吃凉粉。
“小姐可要吃些果脯蜜饯?管家刚送过来的,说是腌好了最新鲜的呢。”莺儿笑眯眯地捧来一碟子腌制酸果。
云幕雨正苦夏难受,吃不下什么东西,随手拿了一块黄灿灿的桃脯,“以前爹爹最爱吃桃了,每年庄子上送来的,都是给爹爹吃了大半。”
“是啊,在府里头的时候,吃不完的鲜桃,夫人就把它做成桃脯,夫人做的又酸又甜,比外头做的好吃多了。”莺儿自然附和道。
云幕雨红唇微启,咬了一小口,过分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又有些没精打采的放了下来。
莺儿赶紧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目光流转。
“小姐,咱们都好长时间没回去看老爷夫人了……”
云幕雨被她说中了心思,慢慢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回去啊。”
可现在自己毕竟已经嫁人,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任性。
“小姐,您若是想回去。”莺儿飞快地眨了眨眼,笑容满面的建议她,“按照咱们这边的习俗,女子成婚后,第三日是要回门拜见父母的。不过,王爷毕竟是皇族,也不知肯不肯依咱们这民间的规矩。王爷若是肯的话,小姐您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见老爷夫人了?”
云幕雨眼前一亮,伸出一根芊芊玉指点在莺儿的额头上,夸赞她,“真聪明!还多亏得你想到,不然我都忘了。”
“这些果子我不爱吃,全赏给你了。”云幕雨心情极好,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莺儿有心讨巧,见势又赶紧多奉承了两句,云幕雨被她说的心痒痒,吩咐着换了一身衣裳,第一次主动到院门外去接龙寒渊。
想着他一下朝,就能赶紧把事情给他说了。
王府和皇宫相隔不远,而且街道上人多,并不适合骑马,龙寒渊又不是个肯坐车的主,便一路自己带着侍从走了回来。
回到王府刚过壁影就看见一道娇俏的身影,正在边点头边来回走,像一只还没长大毛茸茸的小鸭子。
龙寒渊暂定原处,目光温暖地看着这只小鸭子到底想干啥。
云幕雨没有注意到龙寒渊回来了,但幸好莺儿是个眼睛尖的,赶紧提示了云幕雨。
云幕雨有些害羞地发现龙寒渊居然看了自己好久,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她赶紧朝着龙寒渊扑了过去,把脸埋在他怀里。
“王爷,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云幕雨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说道。
“什么事?”龙寒渊伸手将人搂住。
“就是,就是按照我们民间的规律,成婚三日后要回门看望父母……”云幕雨小声的说。
龙寒渊微微一愣,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嫁给皇族的女子,哪有机会回门。
不过,怀中温暖,他又想起今日云浩德走进人群里那落寞的背影,心中一动,“今日丞相大人,也是在跟我打听你来着,大概也是为了此事。”
云幕雨身体一僵,鼻子发酸。
“既然是三日回礼,那我们并赶紧叫人把礼物准备好,明日陪你去,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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