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夜冷,风生袖底,阿青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绿色春衫,冻得微微颤抖。
阿青去找卫子丹,偏偏他不愿迎门,也许是上一次的事情怕了她。
呜,青天白日粘在他屋子里,差点被石岩大仙撞破⋯⋯
灯光熹微,卫子丹的俊影落在纸窗似近似远。
阿青叹了口气,终究不好意思对着他,吐槽秀秀的种种不是,就自己揣藏在心里。
她无处可去,想起在这里唯一可以亲近的,就剩下梅。
只是,梅的住处十分偏远,大晚上山野黑黢黢,阿青不敢走那么远。
不见洞里的其他童子都知道她的底细,是一条卑微的虫子变作的人形,瞧不上她,没有谁,愿意留她过夜⋯⋯
阿青闷闷不乐,月光下拖着小影子,在不见洞附近,四处乱晃。
她一大早就起床,忙了一整日难免疲累。
阿青一个人坐在细瀑前面,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觉得异常孤清。
一点星光悠然飘来,阿青误以为是天空中的小星星,落到了面前,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萤虫,萤虫细嫩的声音充满崇拜的敬意:“阿青大仙!阿青大仙!”
阿青乐了:“错了!我不是什么大仙!”
萤虫笑道:“怎么不是?山上都传遍啦!瓢虫君说,白毛祖师要收你做关门弟子!想不到我们虫虫界,也出了名气响当当的大仙!”
阿青惭愧:“这不,还没拜师呢!我连白毛祖师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萤虫道:“迟早的事!你名声大噪,山脚的让我们传个话,你是全村的骄傲!”
阿青笑得合不拢嘴,对萤虫伸出手指:“我只是上金顶找子丹,没想过做大仙呀!”
萤虫缓缓飞舞,落到她的指尖:“你能爬上金顶,多不容易啊!我们都是你的迷妹!我把小姊妹都唤来!”
不等阿青阻拦,萤虫起飞,屁股上的小灯火一闪一闪。
漆黑中,满山遍野明明灭灭,密密萤火织成了星河。
萤虫从四面八方朝阿青聚拢,围绕着她旋转成几缕光带。
万萤流光飞舞,欢呼雀跃为阿青疯狂打Call:“阿青大仙,爱你,爱你!”
无数萤虫齐心协力将阿青托起来。她坐在一团光芒上下浮动,快乐到起飞。
此时,一道黑影御风而至,打了旋出现在阿青面前,吓了她一跳,从光团上跌落。
萤虫见到来人立刻拖着光尾逃走。
点点流萤转瞬散去,来人步步欺近。
阿青认出是玄影,惊诧地仰视他:“你?是你?”
玄影勾起唇角,蹲下身子,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哟,小虫子真上了金顶?”
阿青紧张,结巴地答不上话:“我——”
玄影道:“凭你的修为,这么快能化成人形,真是不容易啊,这副皮囊倒也清秀可爱,就是清减了许多,看起来没之前那么诱人了,我想想啊,先从哪里下嘴比较好呢?”
阿青呆愣愣地看着他,浑身止不住微颤,脑袋里起了雾,茫茫然一片:“唔?”
玄影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密密的睫毛像散开的羽扇,好看得让人心里惶惶。
他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瓣。
阿青不明所以,只觉得嘴唇酥酥麻麻,哆嗦起来,以为他要吃了自己,惊惧中,一动也不敢动,竟连挣扎都忘记了。
忽然发出两声“咕~咕~”怪响。
玄影忍不住笑,松了手将阿青放开:“什么声音?你饿了?”
阿青垂头丧气:“我没吃东西,觉得又饿又冷。”
玄影眨眨眼睛,漆黑的眼眸亮起星光:“我可得先把你塞饱了,再好好把你吞了!”
阿青似乎已经认命,觉得自己死定了,她想起晚饭,咽了一口口水:“也对,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真能容我先填饱肚皮?”
玄影拉阿青站起来:“走,我带你下山去人间!”
阿青很悲伤,她只想留在卫子丹的身边,恩情还没报,她就要死掉了?
她心灰意懒:“我都快死了,去人间干什么?人间有什么值得留恋吗?”
玄影笑道:“人间有烧烤。”
阿青被玄影一把提走,离开金顶,风声呼啸中到了凡间。
华灯初上,夜色迷人。
阿青是一条小毛虫,还是一条活在乡下野村里的小毛虫,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玄影得意地向她介绍:“兴隆斋的酒不错,甜记的枣泥糕好吃!”
阿青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两旁商铺琳琅,大开眼界:“好热闹,死了也值了!”
玄影嗔怪:“谁要你死了?我没打算吃你!”
阿青疑惑:“真的吗?”
玄影笑了一笑:“真的!”
阿青欣然:“你得对天发誓,要保证不吃我!”
玄影斜睨了她一眼,嘲笑道:“发誓?你还信这鬼东西?天底下心口不一的多着呢!若真想违背了,发个誓管什么用场?”
阿青困惑地眨眨眼睛:“那我如何信你?”
玄影道:“好吧,我发誓,我保证,不吃你!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有名字吗?毛毛虫!”
阿青道:“原先是没有的,后来一位朋友送了我一个名字叫阿青!你呢,你叫什么?”
玄影爽快道:“叫我玄影。”
阿青鼓掌:“玄影,我们算重新认识啦,现在我可以放心了!呀,那里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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