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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我生辰这日,一大早就开始呕血,不是什么好兆头。其实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若我能死在今日,往后每年,家里人也就只需要难过这一回。挺好的。李宗恪在床前握着我的手,眼泪流得跟真的似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戒子,哭着往我的无名指上套。…

免费试读

李宗恪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

我不让他高兴,他自然也不会让我高兴。

我亲手种下的兰花田被他夷为平地,换成了宋明嫣喜欢的牡丹。

他为我修建在高处的望远亭也被圈起来,只许宋明嫣进出游玩。

我喜欢的去处,都没有了。

这座皇宫,变成了囚禁我的牢笼。

但是没关系,我快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这一日,赵总管带着人来我宫里,说要拆掉李宗恪亲手为我做的秋千架。

我想了想,往上面泼了桶油,点了把火。

「别麻烦了,直接烧了吧,烧了干净。」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往火里送水。

等火灭了,秋千架也只剩下被烧得通红的、光秃秃的铁杆了。

赵公公唉声叹气,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临走时,他虾着腰,与我叹道:「娘娘,您别怪老奴多嘴。」

「皇上折腾一大圈,无非是心里有娘娘,才跟您闹气儿呢。」

「娘娘,您就服个软吧,只要您一句话,日子过得肯定比从前风光。」

我勾勾唇角,李宗恪心里有我?

那就好,这样到最后,他才会觉得疼呢。

我起身拍拍尘土,只道:「他的东西,他说了算,我不在乎,随他要什么,全部拿去。」

明黄色的衣角转过影壁,李宗恪冷笑。

「贵妃好骨气,真叫朕刮目相看。」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

他侧着脑袋,对宋明嫣道:「明嫣,今日你要什么,朕都赏你。」

我的心里头咯噔一下。

宋明嫣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不喜欢被人当作置气的工具。

可她看着我,还是娇娇地应了声好。

她的指尖转了一圈,最后指向连枝怀里的小病猫。

我几乎是尖叫出声:「不行!它是我的!」

李宗恪讽刺地看着我,风轻云淡道:「贵妃忘了?宫里的一切,都是朕的。」

「只有朕赏你的,才是你的。」

他肯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只小猫。

宋明嫣也知道,所以她要抢走它。

她要抢走所有能让我开心的东西。

因为我只是她的替身,一个替身,怎么敢嚣张,怎么敢笑。

她要报复我,她要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小病猫被人扔进笼子里,它特别害怕地喵喵叫着。

它的指甲抓在铁板上,刺啦刺啦的,听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宋明嫣不会对它好的,我知道。

我掉了眼泪,我跟李宗恪服软:「是我错了,我认输了,好不好,别带走它。」

我每日瞧着它,才能生出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它,我会死的……」

我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李宗恪没料到我会这样在乎一只猫。

他怔在原地,颦眉叹气,像是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我看得懂他的表情,他就要松口了,他不会带走我的小病猫了。

我抹了把眼泪,冲他扬起一个难看的笑脸,小心翼翼地祈求道:「别带走它,嗯?好不好?」

宋明嫣却突然蹲在笼子前,笑嘻嘻道:「李宗恪,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弄丢了我的猫,它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我猜它放不下我,所以转世来报恩啦。」

她的声音那么软软的,还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她带着笃定的嘲笑,扼杀掉我的希望。

我眼看着李宗恪的表情收拢,慢慢变得淡漠。

他还是带走了我的猫。

明明我都说了,没有它,我会死的。

李宗恪把小病猫安顿在了养心殿。

赵公公时不时给我捎个信儿,说它如今过得很快活,吃得好穿得暖,还有能工巧匠给它做了好多的玩具。

我偷偷去看过它,确实是这样的,索性也就放弃了把它要回来的念头。

不然我死了,它又该去哪里呢。

开春儿的时候,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说中宫空悬已久,该立后了。

宋明嫣势在必得。

凤袍都还没穿在身上,就来与我耀武扬威。

「做了好几年贵妃,死活做不成皇后,心里该多难受呢。」

「无妨,李宗恪说了,我们大婚那日,特准你在寝殿外伺候,也算了结你的一桩心愿……」

我实在没力气理她了。

近日来,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烧,烧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李宗恪来过两回,每次他来,我都在睡觉。

他好像终于察觉到我不对劲了。

听孙太医说我是郁结于心,他大发慈悲地把小病猫带过来陪我。

小病猫来的那个下午,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浑身都有劲。

我忙前忙后,喂它喝奶吃肉,给它抓挠痒痒。

它窝在我怀里,我就感觉特别充实。

我陪它在地板上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小病猫舍不得走。

我也舍不得小病猫走。

我抱着它不撒手,还咬了李宗恪伸过来的胳膊。

他骂我:「无赖。」

然后拂袖而去,倒是便宜了我。

听说宋明嫣因为小病猫,对着李宗恪发了好大的火。

李宗恪头一次罚了她。

或许是白月光成了米饭粒,日日看着,也会生厌。

某天清晨,连枝喜气洋洋地将我晃醒。

「娘娘,天大的好消息,宋明嫣她爹被查了,贪污受贿,强抢民女,已经押进大牢了。」

「她再也甭想当皇后,还想骑到咱们头上,我呸。」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谁查的?」

「还能有谁,自然天底下最疼您、最英明神武的老侯爷啦!」

我勾起唇角,卷着被子,懒懒地笑了。

小时候我爹就说,不管是谁欺负我,就算在天涯海角,他也得给我出一口恶气。

我想,若不是因为李宗恪是皇帝,若不因一句忠君报国,我爹能把他的头拧下来。

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我自己也得把他的头拧下来。

唉。

我今日心情极佳,端着碗羊奶慢慢品。

突然听见院中一阵凄厉的惨叫,好像是……猫?

连枝先一步跑出去,等我慌慌张张地跟过去,她张开手挡在我眼前,脸色发白。

「娘娘……别看了。」

我已经看见了。

是我的小病猫。

它拖着断掉的后腿往我这边爬,终于爬不动了,倒在地上浑身痉挛,口中吐着粉色的泡沫,没几下就僵了……

我把它抱起来,轻轻摇晃着它,它不动。

我想叫醒它,却发现我根本没给它取过名字。

因为我怕给了它名字,我就放不下它了。

可是,我已经放不下它了。

我低头看着它,它跟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窝在我怀里。

可是,小家伙,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冷,冻得我连牙齿都在打颤……

你看你,早上非要出门,我就说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为什么不听话!

眼泪好烫,烫得人心疼。

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宋明嫣,肯定是宋明嫣!

你不得好死!

我拎着马鞭直冲向宋明嫣的寝殿,老远就听见她笑得特别响亮。

「我爹怎么了,不就多贪了两个钱,多纳了两个妾么?世上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

「周家那个老东西敢算计我,就别怪我不让他女儿舒心!」

「我今天杀了她的猫,明天还要杀她的婢女,她喜欢的,一个都别想留住!」

宋明嫣好像是疯了。

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突然烟消云散,如黄粱一梦。

想当初我见到她时,也差点疯一回。

可是,她疯她的,不碍着我要打死她。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上来的力气,挥着马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她身上。

我的眼前是小病猫被人砸烂的后腿,所以我盯着宋明嫣的两条腿,狠狠地打!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不知疲倦地挥动鞭子,直到宋明嫣血肉模糊,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

「够了!」

李宗恪从我手里夺走长鞭,我才看见他的龙袍竟然都被我打出两条裂口。

「你闹够了没有!不过是个畜生而已,你是想要明嫣的命嘛!」

「对!」

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全是因为她!全是因为她!还有你!是你们两个人,毁了我……」

「小病猫不是畜生!你们才是畜生!」

我也终于是疯了。

李宗恪惊愕地看着我,他向我伸手,颤声问我:「媚鱼,你、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吐血了,鲜血弄花了我的衣领,还在往下渗。

我慌了,赶忙捂住嘴,可是血又染红了我的指缝。

我不要怜悯!谁都别想可怜我!

我抬腿想跑,却被绊倒在地上。

我爬不起来了。

我好痛啊,爹爹,哥哥,我好痛。

李宗恪终于知道我病入膏肓了。

他沉默着,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静谧。

「不治之症?药石无医?谁啊……」

他突然暴起,像是吃人的恶鬼,拔刀就向太医们砍过去。

「你们这群庸医!庸医!你们说谁会死,啊!你们说谁会死!」

「朕的贵妃长命百岁,她怎么可能快死了!」

「朕要割掉你们的舌头!朕要宰了你们!」

他在我的病榻前大闹一通,真是吵死了。

「李宗恪。」

我睁眼抓住他的衣袍,他手里的刀当啷就掉在地上。

他一声声应着:「朕在,媚鱼,我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疼了?」

他朝我伸手,满脸紧张和心疼。

「别碰我。」我轻声开口,不带半点情绪。

「毕竟,你爱的是宋明嫣,你亲口说过的,你的好,只属于她。」

李宗恪的瞳孔猛地一抖,他抱着脑袋,慢慢地发出痛苦的悲鸣,一声接一声,又伤又悔。

好像是在回忆,这段时间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他居然跑了。

这个孬种,他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李宗恪消失了整整三天。

再出现的时候,他双眼乌青、胡子拉碴地跪倒在榻边。

他求我原谅他,他说他爱我,真的爱我。

我差点没吐出来。

「媚鱼,是我不好,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有很多时间干吗呢?留着让你无休无止地欺负我么?

我懒得跟他废话,就那么静静听着。

「我怎么能到快要失去你的时候,才敢承认,我离不开你了。」

「我守着对别的女人的愧疚,我仗着你总是迁就我,不停地伤害你,是我混账。」

「让我弥补你,求你,媚鱼,让我弥补我的错误。」

我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跪着。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一趟又一趟的人来劝他:「陛下对贵妃情深义重,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情深义重?呵,屁。

他是在感动他自己呢。

我想了想,还是得好好折磨折磨他,就这么让他跪着,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笑着哭,哭着笑,让他疼,让他累,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我死了,他也别想痛快地苟活。

我拿起一块虎皮裹在身上,左手提着千机弩,右手拎着金箭筒。

连枝说瞧着我像活在深山老林里,有钱的野人。

我们两个笑作一团。

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怪不得母亲总说父亲是个糙人,他笨死了,哥哥也笨,送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我倒在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喝下去的水全从眼睛里冒出来,打湿了棉花。

连枝没了笑声,半晌问我:「娘娘若是想家了,不如请夫人进宫坐坐?」

见我不吭声,她又故作惊喜地开口:「哇,这里居然藏着一条狐尾,好软好厚实啊娘娘,做成狐裘肯定好看!」

我掐着手心,把难过全都咽回肚子里。

扭头对她笑:「你去跟他们说,给我的披风绣羊羔,还要绣小牛,再绣上成片的草原……」

我好想念塞外的风光。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秋天来临前,我的狐尾披风也做好了。

连枝捧着它,一路上叽叽喳喳,又说羊羔可爱,又说青草连波。

最后总得夸夸我:「娘娘的品位就是好。」

走上玉拱桥,很不巧地,我跟李宗恪撞了个正着。

看见我,他微微一愣。

「怎么瘦了?」

他往前两步,伸手摸向我的袖腕,我侧身躲开,潦草地行了礼。

李宗恪憋着口气,把我从地上捞起来,他攥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我性子别扭,生起气来不哄上半个时辰总是好不了。

从前我不高兴,李宗恪就霸道地抱着我,亲一亲、闹一闹,我骂他打他,他也往我跟前凑。

原来我很吃他这套,如今却觉得很幼稚,有点烦了。

李宗恪大约是瞧出我不耐烦了,他轻轻松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表情有些受伤。

宋明嫣提着风筝追上来,她直呼他的大名,急切地抱怨着:

「李宗恪!让你找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或许他是瞧见我了,才没去找宋明嫣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自嘲地笑笑。

这一笑,倒惹得宋明嫣不高兴了。

她大约以为我是在挑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就落在连枝手里的狐尾披风上。

「好漂亮的毛色啊!」

她一把扯过狐尾,凑到李宗恪怀里,兴冲冲道:「我想要!」

李宗恪捏捏她的脸,笑说:「好,都好。」

她已经抢走我太多的东西。

不过那些都是李宗恪的,他爱给谁就给谁,我不在乎。

可是,狐尾是我父亲猎给我的,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我顾不得礼仪,扑上去抢我的披风,宋明嫣死死抓着不松手。

一来一回,撕扯之间,她的拳头砸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耳朵忽然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我咬牙一推,宋明嫣就惊呼着掉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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