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到了乱葬岗,林云的尸体还没有腐烂,除了脖子上有尸斑,其他的地方都是完整的,像是刚死了几天。林三说:「云,上花轿了,王家派人来接亲了。」随着一声声的吆喝,林云的身上被挂上黑白的花,几个男人合力将林云抬到棺材里,又将棺材的盖扣上,一路吹吹打打地下山。棺材就停在我家院子里。我小叔躺在驴车上,他双眼无神,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我家院子里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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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叔像是疯了,他嘴里不停地说:「我不怕你!林云,你去死吧!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小叔,别骂了。」
「我要骂,我现在受的苦都是林云造成的,她该死!」
我小叔又说:「这几年,我瘫痪在床,你们都看不起我,嫌我是个累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你们都在盼着我死!」
我小叔的情绪变得暴躁,我说:「小叔,你冷静点,没人盼着你死。」
我尽力安抚着小叔的情绪,心里祈祷我爷、我奶能快点回来。
我小叔冷笑几声,他说:「我是个累赘,我是个废物,我不想活了,小迎子,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我小叔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他是真的求死。
我小叔说:「我可是大学生,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我本该前途一片光明,娶赵丹,落个城市户口的,我不该活成这样,你杀了我吧,小叔求你了!我现在连死都不能自己决定,杀了我!」
我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叔。
还好,我爷,我奶回来得及时。
我将烧焦的牌位递到我爷面前,我爷踹了我一脚,他说:「连你小叔都照顾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这可是林云的牌位!」
我爷抬起手,又要打我,被我奶拦下:「行了,打他也没用,快想办法补救吧。」
我爷说:「我去找村长,求他帮忙。」
我奶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
我爷拿着林云的牌位走了出去。
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奶说:「我去做饭,你看着点你小叔。」
「嗯,知道了。」我推着轮椅,把小叔推到房檐底下。
我小叔冷笑着说:「小迎子,心里委屈不?」
我没说话。
我小叔又说:「你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骂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
我说:「小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杀了我,大家都解脱。」
赵丹的妈妈哭着说:「这事没完!我女儿死了,你们一辈子别想安生。」
他们砸完屋里,又去院子里砸。
我们家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
到了晚上,他们才走。
我爷将林云的牌位捡起来,用布条将断裂的牌位绑上,又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小叔说:「杀了我吧,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爷、我奶都没说话,他俩默默地收拾屋子,我也帮忙收拾。
等屋子收拾干净,我爷又去院子里收拾。
他佝偻的背,花白的头发,显得十分苍老,他不停地叹气。
第二天,赵丹的爸妈又来闹,这次带的人更多,将我爷、我奶刚刚收拾好的屋子、院子又砸了。
我爷、我奶就站在院子里,也不阻拦,默默地看着。
赵丹的爸妈像是不解气,冲到屋里,要对我小叔下手。
我奶死活护住我小叔,她说:「人已经瘫了,你们就放过他吧。」
赵丹的爸瞪着猩红的眼睛,怒吼道:「放过他?谁放过我女儿?我女儿死了!」
我小叔说:「妈,你让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让他打死我吧。」
我小叔瘫痪,他身体下肢不能活动,吃喝拉撒全在炕上,都是我奶在照顾。
我奶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不能让,儿子,你得活着啊。」
我奶突然跪在地上,给赵丹的爸妈磕头:「对不起,是我儿子对不起你女儿,我给你磕头。」
我奶不停地磕头,我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奶拉起来。
他看着赵丹的爸妈,大声说:「他还有口气,就是活人!你们要是把他打死,就是杀人!你们动手吧,我们不拦着。」
我奶刚要上前,就被我爷紧紧抓住。
赵丹的爸爸走到我小叔身边,他的手紧紧握拳,攥紧的拳头就朝我小叔砸过去,赵丹的妈妈突然拦住赵丹的爸爸:「别,咱还有小童要养,小童才 16 岁。」
赵丹的爸爸红着眼睛,大吼了几声,就跑到院子里。
赵丹的妈妈也跟了出去。
我爷、我奶松了口气,互相看了看。
赵丹的爸妈带着赵丹的尸体离开,我家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又过了两年,我小叔四肢肌肉萎缩得严重,后背上都生了褥疮,骨瘦如柴,每天都在吃药,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我爷给我小叔做了一个轮椅,我放假的时候,就推着我小叔去院子里晒太阳。
我小叔说:「小迎子,把林云的牌位拿出来,让她也晒晒太阳。」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听了我小叔的话。
我小叔这几年的脾气变得古怪,总爱发脾气,家里人都顺着他的脾气。
我把林云的牌位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小叔对着牌位说:「林云,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故意留我一口气,让我生不如死地活着,你够狠的。」
我默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小叔又说:「小迎子,去拿点纸钱,我烧给林云。」
我点了点头:「好。」
我拿来纸钱,将纸钱点了。
我小叔又说:「小迎子,我口渴,你去给我拿点水。」
「好。」我跑进屋,去给我小叔倒水。
等我拿水出来,我看见我小叔用身体去压林云的牌位,林云的牌位掉进火堆里,瞬间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小叔像是疯了一般,他大笑起来:「林云,你去死吧!」
「你去死!」
「我不怕你!」
我急忙跑过去,将水倒在火堆上。
火被浇灭,可林云的牌位被烧焦,烧掉了一半,剩余的地方有红色的液体往出流,我用手摸了一下,是血!
我小叔浑身发抖,他说:「我没杀你,你是自杀的,跟我没关系。」
赵丹怒吼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认!还逼着我去做掉孩子,你好狠的心,是你逼死我的!是你逼死我的!」
赵丹又流出两行血泪,她的脸变得狰狞。
我小叔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求饶:「别杀我,原谅我吧,求你了小云。」
我爬到土炕上,推了推我奶,又推了推我爷:「爷,奶,你俩怎么了?」
我奶、我爷一动不动,像是没了魂。
赵丹突然掐住我小叔的脖子,将我小叔举到半空,我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我小叔的脸涨红,他的嘴里吐着黑血,眼睛翻白。
我大喊了一声:「小叔!」
我话音儿刚落,就听见门被踹开,村长带着陈道士闯了进来。
赵丹将我小叔扔到地上,她露出凶狠的目光朝着陈道士扑了上去。
我急忙跑到我小叔身边:「小叔。」
我小叔的嘴里吐着黑血,奄奄一息,像是要死了。
村长说:「快,去把你奶,你爷喊醒!」
我跑到我爷、我奶身边大喊:「爷,奶,快醒醒!」
我爷、我奶没反应。
村长拿起地上的铁盆,在我爷、我奶耳边开始敲。
我爷、我奶被敲醒。
「兴子,这是怎么了?」我奶红着眼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爷急忙下了土炕,红了眼睛:「造孽啊!」
村长说:「别怕,我请来了陈道士。」
我们几个人守在我小叔身边,他身上冷冰冰的,只有微弱的呼吸。
到了晚上,陈道士才回来。
我奶、我爷跪在地上,求陈道士救我小叔。
陈道士从袖口里掏出几张符纸,用火将其烧成灰放入清水里:「给他灌下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他造化。」
我奶把那碗水灌到我小叔嘴里:「这可怎么办?」
陈道士说:「因果报应,你们去乱葬岗,把林云的尸体请到家里,入葬你家祖坟。」
我爷说:「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还要入葬祖坟?」
陈道士说:「林云怨念深重,如果不让她消怨,她会一直缠着你们家,更何况她肚子里怀着你家的孩子,本就该入葬你家祖坟。」
我爷没说话,他叹了口气,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奶又问:「赵丹呢,她还活着吗?」
陈道士摇了摇头:「她的尸体在外面。」
我奶红着眼睛,半天没说话。
我爷说:「我去乱葬岗,把林云的尸体抬回来。」
陈道士把我爷拦住,他说:「要明媒正娶,每一步都不能少。」
我爷说:「林云的爸妈都死了,这怎么办?」
陈道士说:「爸妈死了,那就找林云的长辈。」
陈道士说完这话就走了,我爷只好张罗婚事。
他给我小叔戴上黑白的花,又雇来吹丧的人,四个男人抬着棺材,一路上吹吹打打地去了乱葬岗。
我小叔没去,他的脖子断了,高位截瘫,只能躺在土炕上,全身不能动弹,只有脑子是有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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