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李宗恪把小病猫安顿在了养心殿。赵公公时不时给我捎个信儿,说它如今过得很快活,吃得好穿得暖,还有能工巧匠给它做了好多的玩具。我偷偷去看过它,确实是这样的,索性也就放弃了把它要回来的念头。不然我死了,它又该去哪里呢。开春儿的时候,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说中宫空悬已久,该立后了。宋明嫣势在必得。凤袍都还没穿在身上,就来与我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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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恪终于知道我病入膏肓了。
他沉默着,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静谧。
「不治之症?药石无医?谁啊……」
他突然暴起,像是吃人的恶鬼,拔刀就向太医们砍过去。
「你们这群庸医!庸医!你们说谁会死,啊!你们说谁会死!」
「朕的贵妃长命百岁,她怎么可能快死了!」
「朕要割掉你们的舌头!朕要宰了你们!」
他在我的病榻前大闹一通,真是吵死了。
「李宗恪。」
我睁眼抓住他的衣袍,他手里的刀当啷就掉在地上。
他一声声应着:「朕在,媚鱼,我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疼了?」
他朝我伸手,满脸紧张和心疼。
「别碰我。」我轻声开口,不带半点情绪。
「毕竟,你爱的是宋明嫣,你亲口说过的,你的好,只属于她。」
李宗恪的瞳孔猛地一抖,他抱着脑袋,慢慢地发出痛苦的悲鸣,一声接一声,又伤又悔。
好像是在回忆,这段时间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他居然跑了。
这个孬种,他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李宗恪消失了整整三天。
再出现的时候,他双眼乌青、胡子拉碴地跪倒在榻边。
他求我原谅他,他说他爱我,真的爱我。
我差点没吐出来。
「媚鱼,是我不好,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有很多时间干吗呢?留着让你无休无止地欺负我么?
我懒得跟他废话,就那么静静听着。
「我怎么能到快要失去你的时候,才敢承认,我离不开你了。」
「我守着对别的女人的愧疚,我仗着你总是迁就我,不停地伤害你,是我混账。」
「让我弥补你,求你,媚鱼,让我弥补我的错误。」
我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跪着。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一趟又一趟的人来劝他:「陛下对贵妃情深义重,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情深义重?呵,屁。
回到宫中时天已经黑了。
李宗恪在寝殿里等着我。
我和他在黑暗里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他一定知道,我杀了宋明嫣。
可我还是要说,我就是要亲口说给他听,我就是要让他难受!
「宋明嫣被野猫吃了。」
「她的腿都被啃光了,还有力气骂我呢。」
「她死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估摸着,你若赶过去还能救下她大半个身子……」
李宗恪低沉出声:「别说了。」
我端起桌上的茶,细品了一口,嘲讽他:「怎么,舍不得了?」
他伸出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泪。
「媚鱼,别哭了,我心疼。」
「你做得对,是宋明嫣活该,你想怎么做都行,只要你高兴。」
真恶心,真恶心。
想当初他信誓旦旦说,非宋明嫣不要,再看如今,为了讨我开心什么都不管了。
男人的嘴脸,自私!虚伪!
我拿起茶杯就砸在他的头上,绷着身子跟他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你滚!你滚了我就高兴,快滚!」
我常常后悔,若知道有朝一日我也能将李宗恪玩弄于股掌,我早就这么做了。
可惜真情总是留不住,偏偏假仁假义,他受用得很。
贱人。
我生辰这日,一大早就开始呕血,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实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若我能死在今日,往后每年,家里人也就只需要难过这一回。
挺好的。
李宗恪在床前握着我的手,眼泪流得跟真的似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戒子,哭着往我的无名指上套。
我的手吊在床沿上,听着金戒子一声声从我的指上滑落,磕在脚踏上,当啷啷的,痛快。
我已经骨瘦如柴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套住我了。
「媚鱼、媚鱼,我们要生同榻、死同穴啊。」
「为什么戴不上,为什么戴不上!」
他嚎啕着,撕心裂肺,很吵,也很爽。
「李宗恪……」
我把他叫到跟前,冷冷地看着他。
「我周媚鱼这辈子,从没跟谁低过头。」
「你宠我的时候我风光无限,万人追捧,你不爱我了,我跌入泥潭也没有跟谁认过输。」
「唯一一次我求你,我说你别带走我的猫,你带走它,我会死的……」
「你明知道我从不说假话,可是你没管我。」
「李宗恪你记着,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周媚鱼!」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李宗恪摇头痛哭:「媚鱼,全是我的错,你快好起来,我赔给你一窝猫,我们在宫里养一群猫。」
「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我爱的一直是你。」
「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给你赎罪,你别抛下我……」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
我听到了细碎的猫叫声,我的小病猫来接我了。
除了它,别的猫我都不要。
「可是李宗恪,我不爱你了,我只觉得你恶心。」
「生生世世,你和我,别再见了。」
我没有遗憾地阖上眼。
我要让他知道,他做的一切,他掏心掏肺的努力,都是白费。
李宗恪摇晃着我,痛哭失声。
「别对我这么残忍,媚鱼,你说的都是气话,我不信!」
「你活下去,你再给我些时间,你会原谅我的。」
「你醒醒,你别睡着……」
不甘和悔恨,早晚会要了他的命。
我强打起精神,想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可是头疼、胸痛、反胃,身体上的难受越来越频繁。
连枝见我日渐萎靡,人前变花样地哄着我,只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有一日,她蹲在墙根叫唤:「娘娘,娘娘!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得,我还没死呢,她先疯了。
过了会儿,她钻进殿里,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病猫。
「娘娘,救救它吧,不然活不成了……」
连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原来是说它呢。
我又气又笑,也不知道她是真机灵假机灵,跟我说这个,也不怕扎我心窝子。
小病猫奄奄一息,我想着留着也活不久,便随连枝的意思,让她自己去照顾,别来烦我就成。
谁知第二日我中午眯了一小觉,起来就看见它将头埋进我的羊奶碗里,喝得肚子都快炸了。
我怕它撑死,手忙脚乱地将它捧在手心里不敢动。
连枝听着声儿进来,惊呼道:「娘娘啊!它吃完就拉……」
她话没说完,小病猫的屁股就开始噗噗,下面还没拉完,上面又开始吐奶。
我哭了,我真哭了。
这双手不能要了。
原来我以为它快死了,没想到,竟也一日比一日闹腾,顽强地活了下去。
它专爱喝我碗里的奶,托它的福,我的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了。
每日有奶我得赶紧喝,不喝就没得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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