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sep 17 11:22:50 cst 2016
公元2016年,农历十一月初三,忌婚嫁、丧葬,诸事不宜。
北寒之地大雪纷飞,中原雾霾肆虐,口罩再次脱销,各类新闻老调重弹;南方万树萧条,冬雨阵阵,难辨颜色的河水依然散发着难辨的气味。
号称世界工厂和遍地黄金的江东市,在房价暴涨的黄金时代,到处流传着一夜暴富的神话。许多实体企业主将用于生产和扩张的资金投入房地产,甚至不惜将企业抵押给银行进行圈地,而一些小老板及普通市民也纷纷砸锅卖铁地以炒房为生。日积月累,不过几年光阴,江东市就以其富裕程度闻名于世界。当江东人将房价炒到普通人十辈子也买不起的时候,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国内各地,当国内各地的房价在民怨沸腾之际,他们已将目光投向了亚非拉……
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人们开始追求上层身份的认同。各类暴发户以贵族自居,对其高贵血统格外推崇,然其祖上以务农和打渔者居多,只好住进有贵族气息的房子――别墅,而他们打造出的各种格子间也被贴上了“名门贵族”、“法式血统”等标签,开发商们恨不能自己的体内流淌着洋人的血脉,而劳苦大众也恨不能住进他们生产的房子,才导致自己低人一等。当劳苦大众们将自己九十年的劳动力抵押给银行,终于可以换到几十平米的栖身之地时,江东的房价开始暴跌,而江东贵族们大多完成了当洋人的心愿,移居西方真正意义上的极乐世界,呼吸着甜美的空气。
在这座千万人的城市里,能成为贵族的毕竟是少数,外来人群更是凤毛麟角,他们更像是贵族的一种反衬,或者侍从,高档餐厅的服务员,豪华别墅的保安,流水线上的工人,工地上的泥瓦木匠,还有衣着光鲜出入各类写字楼的白领们。他们被江东贵族理所当然地统称为农民工,近年来,各类有良知的媒体对农民工群体格外重视,动辄为农民工维权,却鲜有人觉得此种称呼本身就是一种歧视。
农民工们在依稀晨光中开始了各自美好的一天,管道工人忙碌地清理着四处堵塞的下水道,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比如城市中的管道井雨天不漏水,晴天却能漏进个把人;卖早点的外地小夫妻忙得热火朝天,一些喜好路边摊的高贵人群,吃好喝好后不忘随地吐痰,顺便在五毛钱公厕的外墙下小便,然后转身钻进价值千万的小车;流水线上的工人,一部分带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就寝,更大一部分强睁着朦胧的睡眼,匆忙地洗漱;而卖服装的女孩们,正朝市场出发,有裹着棉袄棉裤瑟瑟发抖的,也有穿着短裙语笑嫣然的,在南方的冬日里平添一抹春色……
在国内有着几十家工厂及本地的地产巨鳄,并身兼各类代表和委员的萧世仁,此刻正背对着一妙龄女子打着呼噜,两人皆以绝对坦诚的身姿面对暧昧的灯光,身上空无一物,中央空调显示的温度是30度。地毯上凌乱的衣物与兴趣用品显示,他们昨夜的战况相当惨烈与力不从心,尽管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一个老态龙钟,一个吹弹即破,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与她的相互努力。
三星手机的铃声一阵比一阵急促,萧世仁愤怒地坐起,一般这个时间无人敢打扰他,他身边的人很清楚每次有楼盘清盘之后,他都会找个特殊的方式庆祝一下。何况在此楼市门可罗雀,大众闻炒房色变之际,任何一个楼盘的清盘都值得全国的媒体呕心沥血地赞颂,显然,接下来的几天,萧世仁将作为楼市的救世主大谈未来地产之趋势,房价反弹的各类客观因素,比如物价飞涨,人民币对内持续贬值。
萧世仁作为江东地产的不倒翁,深谙地产开发之道,在近几年楼市持续地震之际,别的地产商在江东跳楼,他却转战一线城市中心一路高歌猛进,将旗下高科技公司与地产公司整合,卖的早已不是房子,而是豪华的科技生活梦想,中产阶级已不再是他的目标客户,其打出的地产广告语更是霸气十足,“不是世界五百强,请走开!”
萧世仁从三部手机中摸出正在吵闹的那部,尚未看来电者名称,一接通就破口大骂:“你家死人了?”
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萧董,对不起,打扰您清梦了,只是事态严重,我不得不……”
听到刘宇航的声音,萧世仁的神色逐渐缓和,然后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女助理,女助理深谙钱色之道,不该知道的绝不好奇,随手抓起衣服,象征性地遮挡了一下,快步朝别墅的另一间卧室走去,顺手还帮忙把门关上。
直到听见另一道门的开关声,萧世仁才语气平缓地说道:“小刘,挑重点的说。”
刘宇航也不含糊,直奔主题,带着哭腔说道,“姑娘走了。”
姑娘指的是谁,萧世仁当然清楚,也许正因为他行为不检,导致其女对小姐这个称呼反感至极,于是在萧氏的商业帝国里,大到股东,小到一线销售人员,都称其爱女――萧曼为姑娘。萧世仁早年颠沛流离,发迹不可为外人知,过而立之年方得眷属,并助他攫取了人生第一桶金,待其产女后又意外死亡,因此他把萧曼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一点也不为过。
“什么叫走了?走哪去了?教了你多少年,说话要有条理,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屎吗?”
在萧世仁的咆哮声中,电话的另一头,刘宇航吓得有些发抖,脑海中还在想着条理跟狗屎有什么联系,但此刻不需要想明白了。作为名副其实的董事长助理,他太了解萧世仁的不仁,也太了解他对女儿近乎恐怖的宠爱。公司上下所有人可以在一定职权范围内与萧世仁争论,但对萧姑娘必须千依百顺,这个千依百顺绝非形容词。
也就在上个月,集团下属的机械设计部门因晚了一个小时提交图纸,可能导致萧姑娘回家有些不悦,第二天,萧世仁就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站在会议桌前暴跳如雷,字字如刀,句句如枪,唾沫星子都仿佛带着火焰,说出的话足以编成一部中国脏话大全。骂完之后,这个部门从经理到扫地阿姨,全部开除。
刘宇航心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七位数的年薪已铁定要打水漂,于是以如丧考妣的语气说道:“听胡总说是从一号工程消失了,一号工程的事情,我是一无所知,这您是知道的。”
萧世仁听到此处,顿时如五雷轰顶,瘫软在地。如果死亡的定义是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那他的女儿算是死了。萧世仁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冰冷的小雨,开始了自我安慰模式:不可能的,肯定是搞错了,虽然女儿有些任性,小时候因为我责骂,有过几次离家出走,却也没敢走太远,再说,自从她留学归来后,看她性格愈发内向,我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一号工程尚在实验阶段,作为项目的总指挥,曼曼比谁都清楚,什么叫九死一生,什么叫有去无回。
毕竟是翻过大浪,顶过滚雷的人,萧世仁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眼下需要查清楚两件事情,女儿是否真从一号工程走了?是什么原因或者是谁导致女儿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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