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江晚芙被颠到晕车,幸好在吐出来之前到芒城城区,她急忙冲下车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心思观察八零年代的城区。比起后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80年代的芒城可以说是破旧了。只有一条水泥路主道,道路两边是刮了白墙的低矮楼房,铺面都在一楼,挂着红底黄大字的招牌。米粉店,杂货铺,裁缝店……一间紧挨着一间,门面都不大,密密麻麻的商品堆成一座座小山,又多又乱,店面也没什么装潢可言,但生意都还不错。江晚芙一间一间逛过去,看到门口贴有招工广告就停下来瞧一瞧,很快心里就有数了。现在是八十年代中期,几乎招的都是跑腿打杂的小工,按上工天数算工钱,上一天工才几块钱,还不包吃住。这哪够生活啊?除开吃住的开销,就算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个月下来也剩不了多少钱,而且她堂堂时装设计师,难道要沦落到做这些小工?逛了一圈,衣服都汗湿了,终于看到一家裁缝店招裁缝工。勉强算专业对口,有点技术含量,虽然做6休1不包吃住,但一个月工钱60元,相比其他小工而言算是不错了。然而,还没等江晚芙开口问,老板娘就嫌弃地摆手,“一边去,我这儿不招胖子。” 可江晚芙给他的阴影太深刻了,他一言不发坐下后,警惕地盯着江晚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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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却睡得很好。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忙活开,帮她爸杀鸡宰鸭,祭祖拜土地庙。
乡下小地方,逢年过节拜土地庙是习俗。
每家每户带只鸡来,烧香祭拜,许愿让土地公公和菩萨保佑一家平安,早点挣大钱过上好日子。
“晚芙也来拜土地啊?你现在变得漂漂亮亮的,还挣大钱搬进城里住大房子了,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咋还拜土地?我们拜你还差不多。”
这是客套话。
江晚芙也没当真,“叔真会说笑,我挣啥大钱啊?还不是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城里的房子也是租的,又不是我自个儿的。”
可大伙还是羡慕。
再看她身上穿的衣裳,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外面套着纯色的呢子大衣,没有花里胡哨的,可瞧着就是高档。
特别是那大衣,看着就厚实,料子也是顶顶好的,铁定不便宜。
要是没挣大钱,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本来还想守着家里一亩三分地的年轻人,看得眼热,也想进城淘金了。
“改明儿问问她在城里干啥,让她给咱们介绍个好工作?”
“就怕她不肯,没听杨翠说吗,她现在眼界高了,就瞧不上咱们村里人了,还嚷嚷着要让她爸跟杨翠离婚呢。”
“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是个白眼狼。”
这些话,江晚芙听到了。
她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
这些长舌妇在村里就爱说闲话,她要是在意,见一个跟一个解释,那不得累死?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人爱说啥让他们说去,反正这些人也不会真心实意希望你好,在意他们的看法,只会让自个儿心烦,不值当。
拜完土地面回来,家里已经摆开桌子。
赵永山亲自下厨,热乎乎的饭菜摆上来。
鸡鸭鱼肉,好几道肉菜,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
江晚芙拿出可以买回来的零嘴和饼干,惹来孩子们围过来,一口一个漂亮表姐地叫,能把人的心都叫软了。
“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江晚芙笑眯眯的,特别有耐心。
几个大伯都是赵家人,是赵永山的堂兄弟,在爷爷那一辈就搬到隔壁村盖房子住。
但对他们来说,这儿还是老家,逢年过节要回来聚聚。
看到江晚芙,差点没敢认。
去年这时候,她还是170斤的大胖子,逢人就摆臭脸,闹得场面很难看。
“你真是晚芙啊?咋瘦了这么多,还变得这么漂亮了?”
江晚芙失笑,“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不是晚芙还能是谁?”
这下大家可炸锅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可你变得也太漂亮了!”
“这身衣裳也好看,瞧着就不便宜,听说你挣大钱了,还带你爸进城享福,原来是真的?”
“永山苦了半辈子,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可算熬出头喽!”
这个时候,有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
“既然挣大钱了,啥时候拿钱回来盖老家这房子?”
说话的女人跟杨翠有三四像,是杨翠的妹妹杨红。
按辈分算,江晚芙得她一声小姨。
江晚芙开窗通风,把臭味馊味都散出去,然后找了个废旧不用的肥料袋子,把残羹冷炙和垃圾都倒掉,再把要洗刷的东西都摆放好,并彻头彻尾清扫一遍。
油污和黑垢是扫不掉的,洗洁精太贵用不起,而且家里压根没那东西。
好在有洗衣粉。
江晚芙从厨房角落里翻出来丝瓜络,沾上洗衣粉,把所有顽固油污都刷了,再用干净的抹布擦过去,直到桶里用来洗抹布的水不再变得黑乎乎,勉强清澈见底了,她才把抹布给放下。
这个家里里外外终于干净,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而她也腰酸背痛,直接累瘫在旧木沙发上,胖胖的身体也出了一身汗,衣服汗哒哒地黏在身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是汗馊的那种臭水。
江晚芙是爱干净的,忍受不了自己是邋遢的状态,于是拖着疲惫泛酸的身体打开衣柜。
原主审美还不在线,选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苗条,买的衣服还特别紧身,以江晚芙的经验看,这些衣服,穿上身喘不上气不说,还会勒得身上一层层肉,看起来会滑稽又可笑。
江晚芙几乎翻遍了衣柜,才找出一套米色小碎花的宽松衣服,带进了卫生间洗澡。
烧热水来不及了,她直接洗了冷水。
水浇在身上,冷得她一个哆嗦,好在现在是大夏天,勉强能忍。
肥硕的身体,很不便利。
江晚芙决心减肥。
前世,她身材高挑修长,体重维持在95斤左右,如今要恢复回到前世的状态,至少要甩掉70斤肉吧?
任重而道远啊。
胡思乱想间,江晚芙就洗好澡了,穿上宽松的衣服,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全身都轻松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江晚芙捂着肚子上的一圈圈肉犯愁。
胖成这样了,要不要吃?
正想着,门口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中。
原主的老公陆则,回来了。
他一头利落的板寸头下,眉目英挺,五官深邃,搁后世不输给任何娱乐圈的大明星,身上是白衬衫加黑长裤,衬得身姿宽肩窄腰的,落在服装设计师出身的江晚芙眼里,简直是最完美的衣架子。
就这么个极品男人,怎么就被原主给祸害了,原主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次次给他戴绿帽呢?
江晚芙前世活了30年,一直在为事业打拼,根本没心思想什么恋爱结婚。
面对突然从原主那儿继承来的老公,江晚芙一时转换不了从单身女青年变成已婚妇女的事实,就这么愣愣的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
气氛尴尬。
陆则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锋利的眼神,恨不得把江晚芙刀成肉片。
很明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这位老公要算账了。
“咕噜……”
江晚芙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我先去煮个面。”江晚芙实在不想面对这尴尬的场景,扭头就进了厨房。
陆则锋利的视线随着她转移,这才注意到屋子大变样了。
本来脏脏馊臭的猪笼,现在干净又敞亮,不止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垃圾一扫而空,屋子里的东西也被重新摆放过,变得整整齐齐的,连空气中一直弥漫的那股臭味也闻不到了,只有从开着的窗户中飘进来的淡淡青草香。
这女人向来懒惰邋遢,怎么会突然收拾起屋子来?
果然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心虚了?
还是说,她又盘算着要钱?
想到她不顾他这个丈夫的尊严,又纠缠陈科长,还跑到别人的婚礼上大闹,他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不管她又在打什么算盘,他都不会再让她如愿!
江晚芙哪知道他脑海中的惊涛骇浪,她正在盘算要做什么吃的。
刚才收拾过厨房,发现做菜调料不少,但是食材几乎没有,只有一扎干面条还有几个番茄。
干脆做个意大利面吧,这是最简单,也算是她拿手的一道菜了。
说干就干。
江晚芙撸起袖子开火,先把水烧开放干面条煮熟,然后捞出来沥干水分先放着,在煮面的时候同时把番茄洗干净切成小碎丁,用来煮最重要的酱料。
先放一些橄榄油,倒番茄丁进去煸炒,一直炒到番茄有点碎烂并飘出香味了,再把盐、鸡精、胡椒粉和一点点糖放进去,一份香喷喷的酱料新鲜出炉。
最后,把面装盘,再淋上做好的酱料,一份简单却飘香四溢的意大利面就做好了。
闻着香味,江晚芙肚子更饿了,嘴里却发苦。
她是要减肥的人,这么大一碗顶多吃几口,剩下的只能干瞪眼。
因为剩下的,是给客厅那位的。
不是要讨好他,而是她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了,多做他这份面,是想跟他坐下来,好好把话说明白。
很显然,对方也有话要对她说。
江晚芙端着面回到客厅,气氛依然凝固。
男人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一双冷酷的鹰眸死死盯着她。
江晚芙前世好歹是个老板,面对他冷酷的气场,她面不改色地坐下,拿过来一个搪瓷碗,先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然后心平气和道:“你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陆则不止手背上冒青筋,太阳穴也突突直跳,看江晚芙的眼神震惊又愤怒。
干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吃面?
“江晚芙,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
江晚芙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正要吃,见他单刀直入,她干脆放下筷子,也不拐弯抹角了。
穿越过来几个小时,她想的很明白,虽然原主造孽太多害死了自己,但她不是原主,对那些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是理性的人,想到是要向前看,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以前原主的事,能翻篇就翻篇。
至于陆则,原主挟恩图报让他娶她,又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早该放他自由了,而她是21世纪的江晚芙,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反正陆则也讨厌她,与其相互折磨,不如放过彼此,各自海阔天空。
这么一想,江晚芙思路就通透了,她看向面色阴沉的男人,很认真道:“陆则,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拖累你了。”
陆则面色一变,双眼怒到有些赤红,“你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江晚芙索性把话都说开,“我们离婚吧。”
“啪!”
陆则突然拍案而起,面前那碗面因此被掀翻在地上,搪瓷碗碎裂,面和酱汁泼洒开。
一地狼藉,难看到刺目。
陆则却没看一眼,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面目可怖,死死盯着江晚芙,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江晚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正要说什么,只听陆则阴森森地丢下一句,“江晚芙,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然后,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拂袖而去。
江晚芙傻眼。
他不是讨厌原主吗?原主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羞辱他,而她提出离婚正是放他自由啊,怎么是这个反应?
转念一想,江晚芙懊恼得想给自己一拳。
陆则是讨厌原主,可是原主穷追猛打的陈科长刚结婚,她还在婚礼上大闹出丑了,可人家陈科长看都没看她一眼。
现在,陈科长娶了媳妇,在别人眼里她彻底没戏了。
而她这时候提出离婚,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她得不到陈科长,伤心欲绝之下把正牌老公给甩了吗?
就算要离婚,也是被戴绿帽子的陆则提出离婚。
可他为人正直,虽然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对她的臭脾气无可奈何但都一直沉默纵容着,也从没提过离婚。
这种情况下,她提出离婚不是羞辱他吗?
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他?
完蛋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
就算跟他没感情,要跟他离婚,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
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这下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则八成要恨死她了吧?
江晚芙头痛扶额。
这场婚姻名存实亡,拖着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迟早是要离的,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跟他提吧。
江晚芙暗叹一口气,默默把自己那份面吃了。
可这膘肥体壮的身躯,小半碗面下肚,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再看被陆则掀翻在地上的那碗面,江晚芙暗骂他浪费粮食,最后还是默默扫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出门去倒。
走下楼,八零年代的老式楼房映入眼帘。
陆则就职的国营厂福利不错,专门为员工的家属建了筒子楼做家属院。
筒子楼里是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外墙上伸出一个又一个阳台,被规整统一但古旧生锈的防盗网包着,活似一个又一个“笼子”。
八十年代被称为后世的黄金年代,外头遍地是机遇,然而,走出去的人可能海阔天空,也可能落魄他乡。
住在这儿至少能温饱,所以很多人在这样的“笼子”里,一住就是一辈子。
筒子楼前面是林荫道,虽然没有铺水泥地板,但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
走在期间,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么好的锻炼场所不用起来简直可惜,而她这一身膘要减掉,正好方便在这里跑步。
江晚芙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跑起来。
前世,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95斤上下,除了控制饮食之外,长跑锻炼也是她控制体重的秘诀,长期锻炼下来,肺活量杠杠的,一口气慢跑10公里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还没跑出百米,她就气喘吁吁,扶着膝盖挪不动步子了。
旁边一道俏丽的身影经过,明明那么宽一条路,愣是撞在江晚芙身上。
江晚芙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来人很瘦,居高临下俯视江晚芙,从鼻孔里发出轻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头想拱了我家男人的猪!”
江晚芙一听,顿时就明白她是刚跟陈科长结婚的刘梅。
原主纠缠她老公,还在她的婚礼上大闹,难怪她敌意这么大。
“看什么看?”刘梅憋着一股火,态度高高在上的。
她老公陈少荣虽然只是个科长,比不上江晚芙的老公陆则是主任,可陈少荣风度翩翩,比陆则温柔有情趣,况且陈少荣家境优越,比农村出身的陆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刘梅自嫁给了陈科长后,成了整个家属院羡慕的对象。
而江晚芙这个家属院的笑柄,却来她的婚礼上捣乱,害她的婚礼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恨不得把江晚芙给撕了,三两步上前,重重推了江晚芙一把,“让你纠缠我男人,不要脸!”
江晚芙知道她是老师,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一个措不及防,肉乎乎的身体倒地上。
幸好屁股墩肉多,没摔坏哪里,只是右手臂撞到旁边的旧花坛,被花坛裂口割到,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的。
刘梅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反倒出了一口恶气,居高临下地冷哼,“碍眼的肥猪,快点滚吧,家属院不欢迎你!”
说罢,扭腰一扭,趾高气昂地走了。
“嘶……”
江晚芙颤悠悠站起来,抹了抹伤口上的血迹,有点刺痛,但更多的是头痛。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多了,她继承了这副身体,这些烂摊子迟早是要她来解决的。
江晚芙暗叹一口气。
好在她的志向并不是窝在家属院这一亩三分地。
等到解决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就离开,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闯出自己一片天!
这么想着,江晚芙就有干劲了,跑得两腿发酸,衣服都被汗湿了,也不想停下。
要不是有人来拦住她,她至少还能坚持1公里。
来拦住她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
她瞅了瞅江晚芙的一身膘,似乎是闻到江晚芙身上的汗味,不自觉后退两步,语气嫌弃道,“你是周主任的媳妇?”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江晚芙对陆则媳妇这个身份还有点适应不良,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家属院妇联办公室的办事员,有人举报你作风不良,纠缠别人老公,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碰到柳慧,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找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柳慧告状去了。
本来只是两家之间的恩怨,一旦闹到妇联办公室,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她会被从家属院赶出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一旦离开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刘梅这一招借刀杀人,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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